第25章 不能結(1)
曹小強推門就進。
就在這瞬間,門房內五六個苦大仇深,滿身都是窮苦心酸的鄉下人站了起來。 點頭哈腰,畏懼討好,惶恐萬分的注視。
但也就在這瞬間,曹小強也看到了他們窮苦的外表之下,隱藏的狡黠。
「誰呀?」曹小強皺眉。
管家趕緊跟著,「大少爺,您聽我的,您別跟著摻和這檔子事兒,這些人粘包賴,您要是一心軟就甩不掉……」
曹小強又問,「誰?」
管家嘆氣,低聲道,「十一老爺母親老家的親戚。」
「俺是石頭他堂姨!」
「俺是他表舅!」
「俺是他七姨夫!」
門房內幾個人,開始七嘴八舌的開口,眼神無比熱烈。
曹小強再次皺眉,他祖父那個外宅小寡婦,死了兩三年了。死的時候都不見這麼多親戚來,如今人沒了,倒是來認親了!
「您別管了!」管家跺腳,「來了好幾回了!以前哪次來,十一爺都給點盤纏。給出毛病來了,真拿自己當親戚了!」
說著,又低聲道,「大少爺,這回十一爺說了,不管了!」
曹小強黑著臉,「那麼容易就真不管了!」說著,嘆口氣,「街坊鄰居都是豪門勛貴,怎麼看咱家?穿出入,十一叔還做人不做?」
管家苦著臉,「這也就是老侯爺不在,老侯爺在,早讓家兵拿著大棒子打出去了!」
曹小強嘆口氣。
他知道人呀,一旦不要臉,那就真天下無敵了。
這些人要是不答對好了,還就真容易在門口哭天抹淚的!
曹家門風本來就不好,再這麼一鬧.……真成京城勛貴之家的笑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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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錢是吧?」
曹小強一句話,那些人的眼中迸發出熱烈的神采。
「家裡遭了災,實在過不下去了!」
「俺爹得了急症……」
「停停停!」曹小強擺手,瞪著眼,怒道,「要多少?」
「啊?」那些人頓時愣住,面面相覷。
「賬房給他們支五百銀元!」曹小強悶聲道。
忽然,自稱是曹石七姨夫的人開口道,「這位大少爺,好像是不能夠……」
「那就不給了!」曹小強又道。
頓時,所有人愣住。
就聽曹小強對外喊道,「來人!」
「在!」幾個膀大腰圓的家丁進來。
「這幾個!」曹小強指著那幾個人,「打出去!另外,吩咐京城城防營的人,記住他們的戶籍身契,不許他們進城!」
說著,回頭又怒道,「敢有哭鬧大喊的,首接抓起來送兵馬司定個勒索罪,送北京修城牆去!」
「是!」
家丁們早就不忿了,挽著袖子上前。
砰砰砰的就開始拳打腳踢.……
一時間,門房內慘叫連連。
「五百夠不夠?」
半盞茶之後,等幾人被打得鼻青臉腫了,曹小強才開口道,「最後問你們一次,夠不夠?」
自稱是曹石七姨夫的人,滿臉鼻青臉腫,連連求饒,「夠了夠了!」
「記著,燒香拜佛就這一回!往後你們再敢來我曹家.……」曹小強冷哼一聲,「打死都是輕的!」隨即,又對家丁吩咐道,「給了錢,帶他們去刑部死囚大牢溜達一圈,給他們長長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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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 曹小強就出了門房。
剛走到二進院門口,就見曹石滿臉羞愧的站在那兒。
「是我無能!」曹石嘆聲道,「連累曹家了!」
「您這是什麼話,您也是曹家人呀!」曹小強先見禮,然後道,「十一叔,我知道您的難處,鄉下的窮親戚過來了,打不得罵不得,您也被磨得沒招了!」
「還是我不夠……狠心!」曹石搖頭道。
「畢竟是親戚,誰也狠不下這個心!幾百銀元對咱們來說,不算個事兒!」曹小強笑道,「他們真要是活不下去了,您也不能幹看著!做人,也不是那麼做的!但是,不能慣著他們這個臭毛病!」
說著,笑道,「您放心,己經嚇唬完了,以後估摸是不會再來了!」
曹石點點頭,臉色猶豫,「要不,我搬出去吧!」
「別!」曹小強馬上道,「十一叔,您要是搬出去,我爹可就炸了!老曹家家產是分了,可各房頭還沒搬出老宅的先例呢!」
說著,又笑笑,「這點事不算事,別放在心上!」
前院,曹家管家看著家丁押著那群窮親戚走遠。
回頭嘆氣道,「咱們家大少爺呀,做事透著那麼一股子,豪氣跟擔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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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過天明。
盛夏的陽光從清早開始,就很是猛烈,曬得人頭暈目眩的!
但雖曬,還不足以讓人汗流浹背。
可偏偏,南城兵馬司指揮使苟得正己是汗如雨下,手中的帕子擦臉都能擰出水來。
無他,心中惶恐害怕!
就在他身前不遠處,一隊錦衣衛的番子,簇擁著錦衣衛都指揮使何廣義站在前幾日,被滅門的貨棧前,正在查驗。
錦衣衛倒不至於讓他怕成這樣。
他真正怕的事,這個案子竟然鬧到了太子爺那。
還說兵馬司斷得錯漏百出,讓錦衣衛重新偵緝!
這要是兵馬司真錯了,他這個官兒還能保得住嗎?
何廣義背著手,面無表情的看著面前的廢墟,一個勁兒的咬著自己的后槽牙。
大火之後的客棧亂糟糟的,衙門的差官,兵馬司的兵丁,還有撿破爛的,早把這弄得面目全非了。
這案子不但難,還是太子爺第一次讓他何廣義辦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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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遠處傳來一個樂呵呵的聲兒。
緊接著一個沒脖子的胖子,甩著水缸屁股羅圈腿,位未語先笑的從遠處走來。
「喲,哥幾個都在?」
「喲,諸位大人久等了!」
「喲,小的眼拙,沒看出何都堂您在!」
見了來人,何廣義板著的臉上露出幾分笑意,「金大牙,過來!」
人如其名,這沒脖子的胖子,渾身上下最醒目的,就是兩顆大板牙。
他其貌不揚的,但卻沒人輕視於他。
因為他現在是整個錦衣衛當中,最優秀的仵作。
「您吩咐?」金大牙走到何廣義身邊,點頭哈腰的說道。
「案子你知道了!」何廣義指著現場,「案發地就是這,你好好上上心!」說著,低聲道,「太子爺吩咐的,做好了前途無量,做不好你自己掂量……」
「您放心,卑職定然是有多大本事用多大本事……」
說著,金大牙走入大火之後的現場,看了幾眼,「糙,忒糙!」
何廣義詫異的問道,「這麼快看出來了?」
金大牙咧嘴,「卑職是說呀,兵馬司那群人,辦案子忒糙!您瞧瞧,這是第一現場呀!給禍害成什麼樣了?」
說著,喊道,「兵馬司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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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得正聽見喊聲,硬著頭皮走過去,「您是.……?」
「我反正比你官兒大!」金大牙瞥他一眼,懟了一句。
「我曹你姥姥!」苟得正心裡暗罵,但臉上還得笑呵呵的。
金大牙又道,「我問你,屍首呢?」
「屍首?」苟得正想想,「搬走啦!」
「搬哪去了?」金大牙又問。
「野墳場呀!」苟得正開口道,「都五六天了,不埋不臭了?總不能就這麼放著,萬一弄出瘟疫來?!」
金大牙又瞥他一眼,轉頭對何廣義說道,「都堂您看,這叫什麼來著?這就是不怕神仙當對手,就怕蠢豬當朋友!」
「這案子本來不難的,活生生毀在他們手上了!」
「呵!」何廣義一笑。
金大牙的意思很明白,破不了案子也不必急,往兵馬司身上推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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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廣義明白,苟得正也明白了。
錦衣衛八成就是想,萬一查不出東西來,讓他背鍋。
於是他也顧不得害怕了,趕緊大聲道,「這位大人,您這話可說的不對!」
但不等他說完,金大牙馬上大聲道,「你們發現屍首的時候,燒什麼樣?」
苟得正依舊有些懵,不知怎麼答。
「是燒得沒人樣了,還是有點人樣?」金大牙又問。
「有人樣!」苟得正大聲道,「剛起火沒多久,兄弟我就帶著兵丁趕到……」
又不等他說完,金大牙擺手道,「走!」
「哪去?」
「你把人埋哪兒了?」
「.……」
「挖出來查驗!」
苟得正完全懵了,「人都爛了.……」
「還沒爛透.……」
猛的,苟得正覺得噁心起來。
金大牙繼續道,「既然你們兵馬司說死者生前是被下了蒙汗藥,那就必須把腸子挖開,仔細的查驗!」
噦!
腦中猛的浮現畫面,苟得正開始乾噦。
「人都爛了,挖腸子怎麼查?」
「擱嘴,擱舌頭查!」金大牙怒道,「我把他們腸子里的東西放嘴裡慢慢品, 能品出蒙汗藥來!」
「啊?」苟得正傻了。
「 就沒見過這麼笨的!」
金大牙搖頭,「都是當差的,你們當的什麼差?就知道包娼庇賭收黑錢,欺負百姓和稀泥,欺下瞞上皆大歡喜?真格的你們是一點不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