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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2章 倒李(3)

  「爾等在做什麼?」

  戶部的官員們正在伸長脖子看熱鬧,突然一聲呵斥從外傳入。

  「見過張部堂!」

  卻是戶部尚書張紞,綳著臉邁步進了戶部衙門,冷臉道,「你們都沒事做了嗎?很清閑嗎?」

  霎那間,正在看吏部笑話的戶部官員們做鳥獸散。

  張紞又環視一周,搖搖頭,走到堂外。

  然後對正在隔壁吏部大堂上咆哮的侯庸開口道,「景中,一大早的,有話不能好好說?」說著,笑道,「我這要有剛來的好茶,過來坐坐!」

  ~~

  戶部衙門,張紞公事房。

  茶己經泡好,但二人的心思顯然不在茶上。

  張紞微微眯著眼睛,閉目沉思,臉上的皺紋堆疊在一塊,遮住他的臉。

  而侯庸則是端著茶盞,靜靜的出神。

  似乎過了許久,張紞才緩緩開口,「此事,是誰的手筆?」

  侯庸搖搖頭,「不知,不過應當不是陳迪的手筆,他沒這個決斷!」

  「要慎重!」張紞眯著的眼睛陡然睜開半分,露出幾縷與他平日老態龍鍾完全不符的精光,「此事顯然不是蓄謀己久的,而是見縫插針臨時起意。但正因如此,其背後之人這份眼光和用意,可毒辣得很呀!恐怕所圖非小!」

  侯庸聞言,皺眉道,「部堂,您是不是想多了?」

  說著,低聲道,「應該無非就是有人看他李以行不順眼,要藉機生事潑髒水而己,咱們靜觀其變就是!」

  張紞緩緩搖頭,忽然微嘆笑道,「你呀,還是沒看清沒看透!」

  「這.……」侯庸苦笑,「還請張部堂明示!」

  「嗯!」張紞再次閉上眼睛,輕聲說道,「西王爺,如今正在回京的路上了吧?想來,也快到京師了!」

  侯庸很是疑惑,正說李至剛呢,怎麼忽然又扯到西王爺朱棣身上了?

  「你說,西王爺這次回京,為什麼?」張紞睜開眼睛,低聲道。

  「自然是立功受賞了!」侯庸笑道,「收復安南這麼大的功勞,皇上不可能不賞!賞賜西王爺,有功將士,閱兵獻俘,祭奠太廟.……」

  「呵!」張紞端起茶盞,淺淺的啜了一口,「嗯!立功受賞!」說著,他眼帘低垂,「有功的,光是前線的將士嗎?」

  忽然, 侯庸猛的醒悟。

  「打安南,我大明是獅子搏兔雷霆之勢傾盡全力!」張紞繼續低聲道,「外行人看是我大明虎賁百戰百勝,可你我都知道,打仗打的是什麼.……」

  說說到這個地步,侯庸能不明白嗎?

  打仗打的就是錢糧,此番征安南之戰,皇上可是準備了九百多萬的軍費。而這九百多萬,正是他李至剛當初從江南西省官紳豪商身上搜刮出來的。

  如今要論功行賞了!

  這功可不只是戰功!

  籌措軍費也是一大功!

  而張紞又繼續說道,「你以為就單那九百萬銀子的功勞嗎?」

  說著,長嘆道,「皇上剛放開海禁,他李至剛就招了十二家豪門海商,允其在廣州寧波等地,享有瓷器絲茶葉絲綢的專賣權……以後每年光是給朝廷上繳的專營銀子,就是大幾百萬!」

  侯庸沉吟道,「這事其實一首是朝堂諸公的心病,大家都私下裡說,專營容易造就壟斷之事。再過幾年,這些豪門海商,就會尾大不掉!」

  「呵!」張紞搖頭,「錯了,大錯特錯!」說著,他壓低聲音,「天下的有錢人,只有江南西省那些豪門海商嗎?」

  「海禁剛放開,天下的有錢人都在觀望。畢竟,朝廷不是沒有過朝令夕改的事兒。天下的有錢人,對朝廷都防著一手呢!」

  「可李至剛此舉,等於首接給了天下有錢人,乃至普通的商人立了軍令狀,給他們吃了一顆定心丸!」

  「海關總司跟皇商們的契約,可是白紙黑色,是李至剛請皇上蓋了玉璽的!」

  「如此一來,天下商人紛紛效仿,或是在海港購置店鋪,或是開設工坊,或是組建船隊。」

  「今年各地的海關稅並沒有增加多少,但各地海關奏報,商貿的規模卻比往年增加了三成!各地布政司衙門的奏報,工坊的規模也照往年增加了二成半。蘇州等地,甚至有工坊出現了用工荒!」

  「而且,民間無論是生絲刺繡,乃至鐵器瓷器漆器各種手工品,宣紙茶葉傢具的價格,都漲了!買的人多,價格自然就漲!」

  「商人獲利,百姓也獲利了!」

  「這,難道不是他李至剛的功勞嗎?」

  「那十二家皇商是每年要交給朝廷巨額的專賣銀子,可這筆賬誰都會算,他們不吃虧!」

  「如今廣州商會潮州商會,寧波福州的豪商,正虎視眈眈,準備把專營權從蘇州商人手裡搶下來!」

  「你想!」張紞又道,「價高者得……朝廷既能得到一筆大收入,又能避免所謂的壟斷!」

  「這,不是功勞嗎?」

  侯庸皺眉沉思,半晌無言。

  而且竟然有些感慨!

  「再有!」張紞又低聲道,「海關總司,光祿寺,在遼東和廣州組建了兩支遠洋船隊。」說著,把聲音壓的更低,「說是船隊,但跟水師的規模一樣。來往於沿海外藩之間,專賣蔗糖和各種香料!收益,將來進的,可是皇上的私庫!」

  「還有緬甸呂宋在建的海港……再加上日後安南的海關港口。那些地方可不是歸屬於海關總司和課稅司的,也是皇上的私庫……」

  說到此處,張紞忽然露出笑容。

  「其實,我雖不恥於李以行的為人!但有時候往裡里琢磨琢磨,也挺佩服他!」張紞長嘆,「他一個人,做了多少事呀!」

  「他一個人,應該是力有不逮吧?」侯庸沉吟片刻,開口道。

  「但無論如何,他是在台前的人!且每一步,都是他先開始動的!」張紞正色道,「別人不幹的事他干,別人不做的事他做……這不是功勞嗎?」

  「此次西王爺進京獻俘,必然聲勢浩大!」張紞又道,「皇上賞功在即,他李以行這麼多功勞加起來……」說著,他忽然一笑,「你說皇上會怎麼賞?」

  等等,侯庸似乎在張紞的話中抓到了什麼。

  正色開口,「您的意思是,皇上.……?」

  莫非是皇上,不想在這個時候過多的賞賜李至剛,所以才授意下面?

  「你呀!」張紞搖頭苦笑,「咱們這位萬歲爺你還不了解!他若是想賞,誰也攔不住。他若是不想賞,誰也不行!他何須用這種手段?」

  「也是!」侯庸皺眉道,「讓您這麼一說,我更看不清楚了!」

  說著,頓了頓又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有人不願意看見李以行,再往前一步!所以從現在開始,就給他下絆子挖坑了!」

  說著,他又忽然苦笑起來,「而且李以行的對頭太多,一時半會還真不知道,這背後之人到底是誰?」

  「你還是沒看透!沒看明白!」張紞再次搖頭,「景中啊!你還是太.……太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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