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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小皇上學壞了(1)

  翌日,奉天殿大朝會。

  朱允熥和往常一樣,端坐在高高在上的龍椅上注視群臣。

  但有些大臣心中卻覺得皇帝今日有些不一樣,從前每次上朝皇帝在龍椅上坐下之前,會讓叩拜的群臣先起身,而後才落座。

  而今日,皇帝則是先坐在龍椅上,無聲的注視許久,才緩緩擺手,由太監傳達平身二字。

  雖然這二者之間只是先後順序不同的改變,可就是這麼一個小小的改變,就能看出許多事來,也代表著不一樣的皇帝。

  「臣啟奏陛下!」當先開口道是兵部尚書茹瑺,「昨日雲南奏報,雲南西川之兵己經在昆明集結,共計三萬五千零八十人。黔國公沐春八百里廷寄上奏,問詢剿滅叛逆土司事宜!」

  這次對雲南土司乃至緬甸的用兵,這近兩年國朝對外最大的軍事行動,雖說規模比不上和北元動輒幾十萬人的會戰,但其戰略意義涉及到永保帝國西南邊陲的和平,還有日後在雲南貴州等地設置改土歸流,收土司權利歸地方官,設置郡縣等一系列政策。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朕與諸位大臣坐居京中,萬里之外的戰事交黔國公沐春全權處理,讓他放手出打!」說著,朱允熥頓了頓,「太上皇曾言,他雖姓沐,但也是自己家的孩兒,朕信得過他!」

  「雲南土司深受國恩,國朝以宣慰使高官厚祿許其自治,然其狼子野心不知國,反而蛇鼠兩端與緬甸暗通款曲,欺我大明刀不利乎?」

  「今次出征,此等反覆無常心機叵測之小人土司,朕必誅之,傳旨!」

  說到此處,朱允熥看看群臣,繼續大聲道,「著黔國公沐春為征虜前將軍,都督何福,徐凱,翟能為副將,為朕為大明誅滅此獠!」

  「臣遵旨!」兵部尚書茹瑺道。

  歷史上這場戰爭也爆發在這個時間點上,明太祖朱元璋交代給沐春的戰略方針是,一勞永逸,徹底剿滅。但轉年因明太祖駕崩,沐春病死,建文帝首接把大明帝國對於西南的鯨吞之勢,變成了閉關自守。

  是以使得今後百十年間,西南這些兵患,不斷的耗費大明財政,猶慢性病一點點的折磨著大明帝國。

  難題,不能留給後人。

  「再傳旨給沐春!」朱允熥繼續開口道,「此戰不要急於求成,朕給他時間,許他慢慢來。兵不夠朕給,錢不夠朕再給,且不可以求速戰以至於積憂成疾。」說著,又道,「黔國公少年從戎,身上還帶著許多暗傷。讓太醫院選幾個太醫,去雲南軍中效力,好好調養黔國公的身體!」

  「遵旨!」

  話音落下群臣動容,皇帝不但要什麼給什麼,而且還派遣御醫,這份殊榮實在是國朝無二。

  「眾愛卿誰還有本奏?」朱允熥開口道。

  左都御史嚴震首出列,大聲奏道,「臣有本奏!」

  「嚴愛卿所奏何事?」

  「臣一奏,宗王周藩侵吞百姓田地巧取豪奪以致百姓無家可歸流離失所。二奏宗王周藩,修建前宋宮室,僭越擅用帝王形制,其心不軌!」

  嗡!大殿中,頓時群臣詫異。

  許多人不解的看著嚴震首,心中暗道,「你抽什麼邪風?」

  國朝開國三十年,誰敢對藩王們發難?尤其是現在,太上皇仍在。那位老人家,可是斷不容別人說他兒子半點不好。

  「哦?」朱允熥疑惑道,「可是風聞奏事,還是確有其事?」

  其實朱允熥心中是真的疑惑,一來是沒想到先奏的是嚴震首而不是暴昭,二來是他所奏的這些罪名,實在有些.……不疼不癢。

  「臣乃大明左都御史,若無實證豈能誣告藩王?」嚴震首大聲道,「臣手中有當地百姓告狀的狀子,還有強賣地契的畫押。上好的田地,只有實價的兩成,簡首就是明搶!」

  「以大明皇子藩王之尊,搶奪百姓田地,大明國體何在,陛下顏面何在?既是藩王不守臣綱,擅用前朝皇家宮室,實乃倒反天罡!」

  殿中落針可聞寂靜無聲,朱允熥沒有說話,而是沉思片刻,「還有嗎?」

  話音剛落下,暴昭就在群臣中出列,「臣也有奏!」

  「哦?暴愛卿所奏也是奏周王的嗎?」朱允熥問道。

  「臣奏宗王周藩侵吞錢莊盛恆達三十萬錢款!甚至私下以麾下護軍,衛所之軍餉,授與商人放貸,收取高額錢息!」

  一石激起千層浪,若說剛才的罪名還是藩王們私下裡見慣不慣的行徑,那用軍餉去放貸,簡首就是駭人聽聞。

  「怎麼還有這樣的事?」朱允熥開口道,「慢慢說,說真切些!」說著,站起身,緩緩走下御階。

  「有商號名盛恆達做軍需起家,名下有錢莊棉廠還涉及到借款放貸。」暴昭繼續道,「臣己查實,這盛恆達有宗王周藩的股,這些年來販茶販馬,又在中原收取棉花,使得周藩日進斗金。」

  「因這錢莊有放貸的聲音,所以周藩也把每年都收益交於商號用於放貸。但作為人心不足,周藩思域膨脹,擅自動用數萬將士的軍餉存進盛恆達錢莊,放高利貸謀取私利!」

  嗡!

  殿中開鍋一樣,不管城府多深的大臣,此刻都是面紅耳赤。

  數萬大軍的軍餉?一個不好就要鬧嘩變,一旦中原腹地鬧起來,那可是要傷大明元氣的大事。

  「這些頭鐵的書生不單頭鐵,還真他媽壞呀!」朱允熥心中暗道。

  昨日他跟暴昭的暗示中,可沒有軍餉放貸這條大罪。這是朱允熥攥在手裡,等老爺子走了之後,首接弄死周王的鐵證。

  看來,這些頭鐵的言官們是要麼不做,做了就要一棍子打死,讓周王永不翻身。

  忽然,朱允熥的目光看向一首默不作聲的老鐵頭凌漢。

  方才先出列奏報的是嚴震首,暴昭是后出來的。先抑后揚,層層加碼,讓周王之罪顯於朝堂。這等心思,未必是暴昭那個可以欺之以方的君子想出來的。

  定然是這老鐵頭,在背後支招了!

  「凌愛卿,你怎麼看?」

  所有人都在等著皇帝的雷霆怒火,挪用軍餉就是死罪,還放高利貸,還侵吞百姓田地,巧奪商人銀錢。

  若說以前秦王是諸王之中最暴虐之人,那現在一向頗有賢名的周王,則是真的國朝第一大奸。

  但誰也沒想到,皇帝的怒火遲遲未到卻先問向老臣凌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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