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給別人做嫁衣
道衍微微一笑,神色滿不在乎。
「是小僧的手筆!」道衍道,「不過,小僧好奇,您是怎麼這麼快知道消息的?小僧所做之事,可沒有用到您的人呀!」
「京中傳來的消息!」朱棣冷著臉,「你當本王真是只知道領兵打仗嗎?京師之中,也有本王的耳目!」
「王爺廟算無雙!」道衍讚歎一聲,繼續吃喝。
朱棣看看他,有些惱怒,「本王在問你話?」
「小僧承認了!」道衍抬頭,「是小僧叫人做的!」
「為何?」朱棣壓著怒火,「廣孝,你不是說和淮安那邊聯合結盟嗎?怎麼現在,又把人家賣了?」
「結盟之事,是唬弄鬼呢,淮安那邊都不信呀!」道衍放下筷子,「小僧早就預料到這次行刺,根本不會成功!」
「那你還一意孤行?」
「可是,能把水攪渾!」道衍親手給朱棣盛湯,笑道,「皇太孫地位越發穩固,無論是文臣還是武將都一心跟隨。那隻能在,藩王上做文章。」
「召各藩王之子進京讀書,己讓有些藩王不滿。這次,若他能遷怒於淮,甚至降罪,豈不是讓藩王們更加恨他!那些藩王可不知道慶記的事,只看見皇太孫大權在握,容不得同父異母的弟弟,要除之後快!到時候,人人自危,暗中倒向王爺您!」
朱棣冷哼,「我那侄兒,可沒那麼傻!」
「他是不傻,可老皇爺愛孫心切。」道衍笑道。
忽然,朱棣眼神冰冷,緩緩道,「我爹,不是李世民!」
一時間,道衍的筷子一抖。
「我朱家起於寒微,老爺子一生為的都是這個家。別看他嘴上不饒人,可心裡根本捨不得對兒孫痛下殺手!」
「就算這事真是淮安那邊做的,也不過是一紙詔書,圈禁而己!」
說著,朱棣喝了一口熱湯,「本王不解的是,明明淮安那邊談的好好的,為何要嫁禍給他?」
「還是那話,讓水更渾!」道衍低頭道,「水渾了,更讓人看不清!」說著,咧嘴一笑,「其實,咱們不嫁禍給他,他也未必不嫁禍給咱們。本就是互相利用,大家彼此心知肚明!」
朱棣沉默半晌,語氣更加冰冷幾分,「我二哥的事,是不是也是你做的?」
道衍搖搖頭,「不是!」說著,看著朱棣,「小僧倒是有這個心,可始終沒有動手!秦王雖在藩王之中最長,但謀略武功皆不如您。而且性格暴戾,在朝臣之中聲名狼藉。留著這麼一個藩王,遠比毒死他更有用!」
「那是誰,毒死了我二哥!」朱棣握緊拳頭,咬牙切齒。
道衍有些意外,開口道,「王爺,小僧記得您一向對秦王不是甚親近?」
「那也是我二哥!」朱棣低吼,臉色深沉,「再不好,也是我二哥。小時候,他教過我射箭,摔跤。」說著,眼圈一紅,「我自小,養在母後身邊。最親近的人,無非就是大哥,二哥,三哥。我雖心中不服他們,可從沒想過他們落得這樣的死法!」
「被人毒死?」朱棣喝道,雙眼充血,「我朱家的兒郎,怎麼死都行,就是不能這麼窩囊的死!」
「哎,造化弄人呀!」道衍嘆息一聲。
「你說,會是誰?」朱棣盯著他,問道。
「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別讓別人以為,是您!」道衍同樣注視朱棣。
「為何是本王?」
「因為,您得利!」道衍道,「秦王死,天下諸藩之中,您一家獨大!晉王雖然也是雄藩,可他的心性卻不是好鬥之人。戰功,兵力都不如您!」
「而且,他是皇太孫的親叔叔!」
朱棣眼神冷漠,忽然自嘲的笑笑,「看看,別人的嫁禍之計,可比你高明得多呀!你弄一個慶記,不痛不癢的。而人家什麼都沒說,卻把二哥之死的矛頭,都對準了我!」
「這才是個開始!」道衍眯著眼,正色道,「秦藩死,晉藩未必能安然無恙?」
「嗯?」朱棣噌的站起來,「你什麼意思?」
「除了嫁禍,還有一個原因!」道衍肅容道,「剪除羽翼!您要知道,秦王晉王乃是皇太孫的親叔叔。這兩人手握重兵,一旦早早的故去。日後皇太孫上位,一旦有變,可就外無強援!」
嘎嘎,朱棣捏得關節響亮,滿是恨意。
「這麼毒?」朱棣冷聲道,「到底是誰?」
「小僧不說,您心中是不是也有答案?」道衍笑道。
「黃毛小兒,怎會如此歹毒?」
「人都是會變的!」道衍嘆息一聲,「小僧學的是佛,佛家中有句話,走火入魔身入地獄!」
「他以為他能坐上去?」朱棣怒道。
道衍搖頭,「他並不完全為了那張椅子,而是為了心中的痴念,報仇!」
「報仇報到自己叔叔身上來了?」
「問題是,秦王也好晉王也罷,都只認為,皇太孫才是他們的親侄子!」
砰,朱棣一拍石桌,「不能讓他得逞!」
「他自然不會得逞!」道衍一笑,「這等旁門左道,怎敵得過光明正的陽謀!秦藩一死,皇太孫另立新王。新的秦王不過是皇太孫傀儡,下一步皇太孫的手,就要插到秦藩之中!」
「若晉王死,也是這個章程。把藩王封地中的官員全換成自己的心腹,掌握政權,兵權。登基之後,削藩水到渠成!」
「那人所做的事,只怕都成了皇太孫的嫁衣!」道衍繼續說道,「您這位侄子,最擅長的事就是因勢導利,層層推進。光明正大的壓下來,讓人沒有還手的餘地!」
「呵!」朱棣苦笑一聲,「這手段,像極了大哥!」說著,又冷笑道,「害死二哥之人,只怕做夢都想不到,他是在為別人忙活!」
「先不說別人,當務之急,秦王之死的疑點,千萬不能落在您的頭上!」道衍告誡道,「不然,老皇爺即便是再心軟,您也是前功盡棄!」
「怎麼做?」朱棣問。
「什麼也別做,做的多,錯的多!」道衍道,「您不是說女真蠻子那邊恐怕今年要來鬧騰嗎?何不,帶兵掃了過去。外邊鬧外邊的,您打您的!」
「也只好如此!」朱棣嘆息一聲,起身道,「京師來了消息,老爺子病了。而且這次,有些兇險。他己經下旨,皇太孫監國!」
「您家老爺子!」道衍撇嘴,「偏心的厲害!」
「又不是第一天這樣,小時候他眼裡除了大哥,就沒旁人!」朱棣自嘲的笑笑,「在他心中,家業定然是要傳給嫡長子的,別的兒子,落個仨瓜倆棗就好!」
說著,走到門口,朱棣卻又停步,欲言又止。
「其實.……」
猶豫半天,朱棣才緩緩開口,「其實,京中的耳目告訴我。老爺子有道秘詔,放在朴不成那。說等他百年之後,再拿出來!」
「關於您的?」道衍問道。
「八成!」朱棣點點頭,「估計,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