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原來是這麼回事(1)
說來也是怪,這一上午當中,滿朝文武皇帝誰都沒見。
見的都是邊關那些歸附的,己經漢化的蒙古女真部族首領的兒子們.……
而且那些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們,從乾清宮時,就差激動得仰天長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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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裡要進新人了……」
李景隆正在站在窗戶口處若有所思,就聽身後有人開口。
回頭卻是魏國公徐輝祖不知何時,背著手緩緩的走了過來。
「吳家兄弟入宮當侍衛?」李景隆笑笑,忽然意味深長的說道,「皇上還是庄親王留著面子呢.……」
忽然,徐輝祖的腳步一頓,「曹國公何出此言?」
「蘭州衛軍需大庫那邊涉及到了庄親王的內弟……」李景隆笑道,「呵呵.……如今在任的是他內弟,下一任即將赴任的是他的小舅子!魏國公……」他頓了頓,轉身看著徐輝祖,「庄親王還掌管著裝備司,火器鑄造局……呵呵!」
「曹國公您是何意?」
「您說呢?」李景隆溫和的笑道。
話,不需要說透。
但一定要把意思表達到位。
他們這個段位人,看事看人從來都不是只看單個,而是要把所有事所有人都連起來看。
西北軍需既涉及朱高熾的大小舅子,這兩人之所以膽大包天就是因為有這麼個位高權重的實在親戚。
有了這麼一個親戚,所有事都事半功倍。所謂大樹底下好乘涼,京中有人好做官。有的是人願意結交他們,有的是人願意幫他們辦事,甚至許多人在暗中跟他們結成了利益聯盟。
而李景隆剛才話里話外的意思還挑明了一件事。
你徐家也是朱高熾大舅子小舅子的實在親戚,你敢說這些年,你就一點錯都沒有?西北軍中沒有你家的關係?你們沒有利用職務之便撈點?你自己不撈,你家別人不撈?你們家親戚都是清廉如水?
再說不好聽的,西北軍需大案,是一兩天的事嗎?
你們一個管著裝備司的王大臣,一個是五軍都督府的中軍都督……你倆不知道?你們家親戚多少都在肥缺上呢,你他媽不知道?
「哎……」忽的,徐輝祖嘆口氣笑道,「人生在世,誰能獨善其身呢?」說著,搖頭苦笑道,「誰又能真的六親不認呢.……?」
「這話我信……」李景隆也嘆口氣,「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軍中故舊要照顧,家裡親戚晚輩要提攜,不然就是不近人情……哎,古往今來,哪有絕對的不近人情的人?」
「就算真不近人情……呵呵!」李景隆又搖頭苦笑道,「明明摯愛親朋,只要你不近人情,他對你就宛如殺父仇人,恨不得把你挫骨揚灰……我等這個位置,很多事外人去做也信不過,更需要有人幫襯.……謂之自己人,呵呵。」
徐輝祖低頭,嘆口氣,「什麼都瞞不過你……我外侄他們.……還有侄兒得.……扯著虎皮做大旗.……利用家族人脈關係,還有職務之便,確實在西北那邊撈了不少.……」
「我懂.……」
突然,李景隆開口打斷他,嘆口氣,「明白.……」
徐輝祖看看他,面色很是為難,神情一再猶豫。
李景隆在等,等著對方開口相求。
人情,不是那麼隨便給的。
你答應的太快了,人家覺對你理所應當。下次再找你,你不辦就是得罪人了。
「九江.……」徐輝祖緩緩道,「那……我這人口齒蠢笨……」說著,忽拱手道,「這些日子,我也是……我也是徹夜難眠輾轉反側。於公,是不該插手。可是於私,家中夫人弟妹姻親等.……哎.……」
「明白!」李景隆點頭,笑道,「還是我好,家裡親戚少,當初找老丈人還特意找個有錢的……哈哈!」
徐輝祖一怔,帶了幾分無奈,「九江.……」
「庄親王知道你來找我?」李景隆忽然問道。
徐輝祖緩緩搖頭,嘆口氣,「我這當舅舅的從沒幫過他什麼,反而.……管教不力,讓家中那些頑劣子弟,打著他的旗號在外招搖.……」
「太子爺呢.……你去說了沒有?」李景隆又問。
徐輝祖蹙眉,「九江,你是知道我的。」
太子是太子,皇帝是皇帝。
他徐輝祖是大明的魏國公,那就是皇帝的臣子,不是太子的臣子。
對太子,他從來都是做到臣子該做的恭敬,但絕不會在皇帝活著的時候,倒向太子。這跟當初,他義無反顧的站在吳王背後是兩回事!
「哎,當初人人都說我李九江為了錢,總是做些不符合身份的事……呵呵!」
李景隆再次看向窗外,「讓家中門人經營買賣,開錢莊弄鋪子,說我不務正業.……哈哈!」說著,笑容收斂起來,正色道,「我的錢,是靠著權來的!但我的權是對外,從別人口中搶食,我可以壟斷甚至屯居積奇。但不是弄權,挖大明江山的跟腳.……」
「九江.……」徐輝祖瞬間無地自容。
他一輩子名聲都很好,非常好。
一輩子沒求過人,現在卻要對李景隆低三下西。
「我來辦……回頭我就給琪哥那邊寫信.……」
聞言,徐輝祖臉色輕鬆許多。
給李琪寫信,就是給張振宗寫信。
「多謝了……」徐輝祖又拱手。
「等會,事都沒說明白,你謝什麼?」李景隆笑道。
頓時,徐輝祖麵皮發燙。
「要是真牽扯到府上的晚輩,自會從中斡旋。」李景隆嘆口氣,「魏國公,您的晚輩您知道愛惜……我也有晚輩呀,我的兒子,就在西北……」
「他現在依舊是帶罪之身.……」
李景隆說著,壓低聲音道,「我兒,公爵嫡子,太祖高皇帝的孫女婿……現在卻在張振宗身邊幫閑.……魏國公,您說我心裡難受不難受……?」
徐輝祖沉默了!
的確,李琪現在是京中李景隆和太子,跟張振宗溝通的紐帶。
但是,如今李琪沒有身份。
沒有身份沒有權利, 就要受制於人!
受誰的制,張振宗的制。
但是,李琪想擺脫戴罪之身的身份,不是那麼容易的。
而擺脫這個身份最快,最有效的辦法就是軍功.……
「老徐……我也一把歲數了。」李景隆忽然撓頭道,「權勢財富對我而言都是身外物.……我也是身上帶著大病的人.……我也希望兒子在身邊呀……」
徐輝祖沉默,許久。
再抬頭,咬牙道,「你……說吧,讓我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