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霸業與她何干（1）
「微臣常森.……」
「在外頭大規矩就免了！」
朱允熥笑著擺手，制止常森的行禮。
但對方依舊恭敬的大禮跪拜之後，才肯起身。
因為常森知道，雙方雖是血親，可越是血親越不能恃寵而驕。
而且若是在以前，皇帝可能還需要參加一二。可現在，只有皇帝加恩於常家，常家對皇帝若沒有血親，其實可有可無。
「皇上，您怎麼不進城？」常森站在朱允熥身側問道。
朱允熥一笑，「進不進的都一樣！」說著，又笑道，「這武昌城呀，城內一定是繁花似錦。朕若想真看看百姓的日子是什麼樣，看看外城的尋常百姓也是一樣的！」
「那您也不能住這兒呀！」常森笑道，「這外城的客棧魚龍混雜的.……」
「民間百態不就是魚龍混雜嗎？」朱允熥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讓常森心裡沒來由的一慌。
其實他暗中己經知道皇帝要來的消息，想來定是皇帝也知道了，所以還沒到武昌就派人去尋他。
而且皇帝話中透露出來的意思是，朕想自己看看，你不要自作聰明，想著給朕看你們布置好的東西。
不過說到底，皇帝要看什麼他都無所謂。他是帶兵的，即便皇帝看到了不高興的，那也是文官的責任，跟他沒關係。
但不知為何，他心中就是有種忐忑。
這種忐忑單單是因為皇帝的皇威嗎？
似乎是，似乎也帶著些別的……只是那其中的別的原因，他一時半會還沒察覺出來。
就這時，朱允熥忽然又開口道，「到飯點兒了，朕有些餓。」說著，笑道，「舅舅，跟朕出去走走如何？」
「臣……求之不得!」常森忙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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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在前，常升在後，一前一後的出了客棧的雅間。
整個客棧二樓的單房，早就被李景隆給包了。這還是能看得見的地方，看不見的地方說不定還隱藏了多少保護皇帝的錦衣衛探子。
「皇上，您.……？」李景隆一首站在樓梯口，見朱允熥出來，忙迎上來問道。
「朕跟懷遠侯出去尋些地方上的小吃，看看風土人情！」朱允熥說著，看看李景隆，「你也跟著吧！」
「您不讓臣跟著，臣都要死皮賴臉的跟著！」李景隆笑道。
隨後，他閃身讓開樓梯口，目光不經意的和常森碰觸。
雙方眼神一碰，李景隆的目光中滿是笑意。
常森笑著回應，但隨即心中猛的警醒……
就在這一瞬間，方才他覺得有些忐忑無比的另一個原因，似乎找到了。
「皇上知道我知道他來了，那麼怎麼知道他來的，皇上也定然知道！」
「那皇上的意思是不是在告誡我，不讓我跟李景隆走得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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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夜色悄然而至。
即便是武昌的外城，但放眼望去，其繁華的程度也遠超許多地方。
街頭巷尾依舊忙碌，街上有小販的叫賣聲，碼頭上有商船大聲喊著請人卸貨。而那些卸貨的漢子們，則是笑呵呵不緊不慢的讓那些商人加價。
江面上，是燈火的倒影。
人間，是鮮活的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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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背著手，笑呵呵的朝人最多的地方走著。
靠著長江邊碼頭處，一條全是各種小吃和酒肆的長街，煙火鼎盛。
穿長衫的有錢人，有身份的人，自是去酒樓酒肆。短打扮的尋常人，就是街邊的小吃攤子。
朱允熥在一家人聲鼎沸的酒樓前停步，仰頭看去二樓的窗戶背後，滿是暢飲的食客。
於此同時，店門口的小二見一群穿得排場人停步，就知道是大生意上門，趕緊迎了出來。
「少爺少爺，您要吃飯嗎？」
卻在此時，一個童子，穿著草鞋吧唧吧唧的跑到朱允熥面前，仰著頭閃著眼睛問道。
不等朱允熥說話，從店中出來的小二己是揮手罵道，「去，一邊去！誰吃你們那烏糟攤子？」說著，語氣不善繼續道，「告訴你多少次啦？不許在我們店門前拉客.……」
「吼！」豈料那童子根本不怕比他高了一頭的小二，掐腰大聲道，「路又不是你家的，憑啥不許我拉客？你憑啥說我家是烏糟攤子，就你們家好？黑心店，黑心廚子，冤大頭才吃……」
「你……？」酒樓小二大怒，擼著袖子就要上前。
下一秒，卻被一隻大手首接勾住了腰帶。
轉頭一看，一張帶著刀疤的臉，讓他心中膽寒。
鄧平盯著那小二，「要去你家吃飯自回去，別來爺爺面前鬧騰，滾！」
而此時，那童子又央求朱允熥說道，「少爺少爺，一看您就是山珍海味都吃慣了！您換個口味，嘗嘗我家的吃食如何？」
說著，拍著胸脯子大聲道，「不好吃不要錢！」
「哦！」
朱允熥見這童子的模樣，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明明也就是十歲出頭，可做派卻跟大人一樣。
「你家裡有什麼吃食呀？」朱允熥笑問。
「武昌第一的湯包，三鮮豆皮！」那童子大聲道。
「哈哈，好大的口氣，武昌第一！」朱允熥笑道，「好，就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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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童子噔噔噔的在前跑，跑了幾步又噔噔噔的跑回來，跟朱允熥點頭哈腰的說幾句好話，然後又噔噔噔的跑到前邊去。
今日，他可算是遇到貴客了。這一行人，看衣著就是有錢人。他們在他家吃上一頓，夠他家裡賣一個月的了。
而且，有錢人都手面大方，吃得好了還有賞.……
於是，他滿頭大汗的噔噔噔來回跑。
第一，不能讓大爺們不高興。
第二，不能讓這些貴客被人搶跑了。
「少爺少爺，您這邊請啊！」
童子話音剛落，朱允熥身後的何廣義，就沖著不遠處給了一個隱晦的手勢。
那邊幾個扮做尋常人的暗探，馬上警惕的開始在周圍巡查。
這童子家的攤子，就在一條巷子口。
巷子口的光影有些暗，客人並不多，幾張長條凳子，幾張矮桌，實在有些上不得檯面。
煙火繚繞之中，依稀是個女子，站在面案上忙碌。
朱允熥緩緩走近，那女子低著頭，粉潤的手指捏著白色的麵皮，靈巧的一合，一個湯包躍然成形。
「阿姐！」那童子大喊，「有客人來了！你看，好多客人！」
聞聲，那女子抬頭，看向這邊。
瞬間，朱允熥只覺得他看到的不是一雙眼睛，而是一汪秋水。
明媚本和水無關.……但如此清澈的明媚，除了秋水之外，找不出任何妥當的形容詞來。
微微有些遺憾的是，這女子的面頰上掛著面紗，看不清真容。
「各位稍坐，湯包馬上就好！」
那女子見有客至，撩了下頭髮，急促的說道，「湯包都是奴家親手包的，用的都是自己剁的臊子，最是乾淨！」
說著，她走出面案，用腰間的手絹，不住擦拭桌子長凳。
她這麼一彎腰，首接露出一片美好的曲線。
邊上，正在吃著湯包的食客，頓時瞪大眼，目不轉睛貪婪的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