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冤家路窄(2)
「誰?」
朱高熾憤恨的喊了一聲,抓過一個石榴,雙手一掰,咔嚓一聲,石榴籽亂蹦。
「抓過來,孤掐死他!」
侍衛咽口唾沫,吞吞吐吐,「好像是曹國公.……」
「誰?李九江?」朱高熾瞪眼,「他吃了豹子膽?」
「曹國公上午出門時,被國子監和太學的學子追著扔臭雞蛋,慌不擇路.……」
「嘶!」朱高熾一把把石榴籽吞下去,嘎嘣嘎嘣的咬著。
這事要是李景隆還真不好辦呀!
他好像也不是過意的?
真要是為這點事鬧起來,外人說不定怎麼笑話自己小題大做呢!
不就是女人嗎?頂多算個玩意兒……還不如一匹好馬
可朱高熾心裡就是過不去呀!
準備跟他鴛鴦戲水的侍女們,好幾個都是他還沒用過的呢?再說他也騎不了馬,只有這一個愛好!
「李九江!」朱高熾牙縫裡哼一聲,「是不是我平日給你笑臉給多了,你以為我老虎不發威,啊!不行,不管怎麼著,這口氣我都不能忍,不管你有心沒心,我都得好好弄你一回!」
想著,他眼皮忽然跳跳。
「如今你李九江整日上躥下跳的,多少人等著看你笑話!哼,你看我……我不讓你脫層皮!」
就這時,正在他腦子亂鬨哄的時候,王府的管家又快步過來。
「大爺!」這管家是當初在北平時燕王府的老人,所以叫朱高熾大爺。
「何事?」朱高熾皺眉道。
管家手裡捧著東西,走近了些才看清楚,原來是一沓賬簿。
「這日子,您看……真是沒法過了!」
管家過來就叫苦,「二爺前些日子離京,從賬上支走十萬銀元,三爺去甘肅,又帶走五萬,眼看咱們府上現錢己經是捉襟見肘了。可是剛才.……」
「剛才怎麼了?」朱高熾斜眼道,「吞吞吐吐的,有屁快放!」
「十六爺打發人來借銀子!」管家苦笑道,「一開口就是二十萬,不給就賴在門房不肯走了!」
頓時,朱高熾一陣頭大,腦瓜子嗡嗡的。
他這宗正府的大宗正,如今被這些在京的王叔們輪著打秋風。
打秋風都是好聽的,簡首就是明著跟他要,他還不能不給。
因為自從下旨移藩之後,所有的移藩事宜都是他這個宗正府大宗正負責。
你敢不給?
人家各位王叔說了,我們在封地的財產都是你派人接管的,皇上撥給我們的安家費,也是在你手裡管著的,你憑啥不給?
可是天地良心,藩王們的財產首接進了紫禁城的內庫,該給藩王們的安家費,傻逼熥子可是一個大子兒還沒發呢!
「我……」朱高熾憋了半天,「十六叔那邊要錢幹什麼?」
「十六爺嫌在內城憋的慌,要在城外建獵場!」管家說道。
「我……」朱高熾眼前一黑。
那管家繼續說道,「十六爺那邊的人說了,十六爺先跟您借,回頭俺家銀子下來,您這邊首接扣了!」
「我……」朱高熾氣得心中發堵。
就算是安家銀子下來了,他敢扣嗎?
他敢扣,那些叔叔們就敢上門罵!
「大爺,您給個章程吧!」管家叫苦連天,「十六爺府上的人說了,他在這還好說,要是十六爺親自上門來,可就……「
「我……」朱高熾想罵人,但忍住了,「給他!」
「給了他,咱們府上可連周轉的錢都沒有了!」管家急道,「而且,您在揚州可是頂了二十名瘦馬,人牙子下個月就送人來了,到時候拿不出錢來……」
「等等!」朱高熾猛的坐起來,小眼珠轉轉,不知在想什麼鬼主意。
「你先去告訴十六叔的人!」朱高熾開口道,「銀子三天後,送到十六叔的府上去!」
「三天?三天哪變二十萬銀元.……」
「讓你去你就去!」朱高熾沒好氣的大罵。
管家無奈,只能垂頭喪氣的走了。
而後,朱高熾對心腹侍衛勾勾手指,後者趕緊過來俯身傾聽。
「今兒咱們府上,被李景隆那廝看到的都有誰?」
侍衛想想,「臘梅月季槐花苦茶蓮心.……」
「嘶!」朱高熾一陣肉疼,「給她們每人準備點胭脂水粉新衣裳吾的!」
侍衛愣住了。
就聽朱高熾壞笑道,「然後,送到曹國公李景隆府上,就說孤給他紅袖添香的!記住,悄悄的送過去,別聲張,不許外人知道。」
「啊!」侍衛傻了。
人家讀書人之間,相互送個美婢吾的那是美談。讀書人就喜歡這個調調,不但互相送,還互相著一塊秉燈夜讀……
可你這親王世子給人家世襲罔替國公送女人,算哪門子美談?
「快去!」朱高熾瞪了他一眼,侍衛忙不迭的去準備。
「我讓你看,你不是看嗎?白看?哼哼,大出血吧李九江!」
想到此處,朱高熾心情大好。
「來人,給孤更衣,便衣!」
「大爺,您要去哪兒?」
「秦淮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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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秦淮河,別有一番美景,慵懶而又嫵媚。
河邊一座三層小樓,雖小卻勝在雅緻,單論陳設,比大內還要精美幾分。
靠窗的雅間中,朱允熥愜意的坐在主位上,李景隆站在下首。
屋子正當間一張圓桌,邊上圍著西五個二八年華,輕紗披肩鎖骨浮現,容貌千姿百媚的小丫頭。
都露出白生生的手臂,圍著一個小泥爐。
「家裡那些黑心廚子,小人看了就生氣!」李景隆貼在朱允熥耳邊輕聲說道,「整天給您吃的都什麼呀?不是魚就是鴨,要麼就是羊肉,要麼就是雞蛋。」
「哦!」朱允熥搖著扇子微微點頭,目光看向那個圓桌,陣陣香味撲鼻而來,「這是什麼呀?」
「您看!」李景隆笑道,「上好的牛肉,切得薄如蟬翼,放在鐵板上那麼一烤.……」
「牛肉!」唰,朱允熥收了摺扇,瞪眼道,「不許吃耕牛,你不知道嗎?」
「是口外運來的肉牛!」李景隆笑道,「張家口那邊送來的,不能耕地,只能吃肉!」
「肉牛!」朱允熥哼哼兩聲,「焉知不是魚目混珠之牛!變成肉片了,誰知道是耕牛還是肉牛?」
儘管朝廷三令五申不許吃牛肉,可這事誰攔得住呢?
而且本身這不許吃牛肉的律法就不嚴謹,說是不許吃耕牛,可耕牛病死了不吃嗎?老死不吃嗎?再者,律法都是對百姓嚴,達官顯貴吃個牛肉還算事嗎?
「臣這句對是肉牛!」李景隆趕緊道,「這臨江館的牛肉,每日都是先殺的!活牛都在應天府登記在冊,都是口外的肉牛,小人哪敢糊弄少爺您呢!」
唰,朱允熥又展開摺扇,搖頭道,「罷了,今日就做個糊塗人吧!」
實在是牛肉的味道太纏人!
肥瘦相間放在鐵板上那麼一炙,食指大動。
「吃紅肉要配西域美酒!」李景隆又拍拍手。
聲音落下的片刻,又是幾個曼妙的女子,捧著晶瑩剔透的琉璃杯從外邊進來。
「這場面比家裡還大氣!」朱允熥笑笑,看看李景隆,「誰家的買賣?」
又是吃牛肉,又是喝紅酒的,還用玻璃杯子,是一般人家的買賣嗎?沒靠山誰信?
李景隆低聲笑笑,正要說話。
忽見何廣義急匆匆從外邊進來,然後貼著朱允熥的耳朵開始小聲嘀咕。
下一秒,就見朱允熥站起身走到窗邊,探頭朝外看。
李景隆忍不住也跟著看過去,頓時心裡咯噔一下。
一個胖乎乎的身子,從一輛馬車中吃力的鑽出來。
然後甩著肚子,一步步的奔來。
不是朱高熾,還能是誰?
「冤家路窄了?」李景隆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