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如日初升(2)
「你二位也都是熟讀史書之人!」
方孝孺站在江邊,看著滾滾波濤,開口道,「縱觀歷朝歷代,其實開國之初的五十年,就奠基了整個皇朝。歷朝歷代五十年後都是墨守成規,不變則死……」
說著,他回頭,看著黃齊二人,「旦變的話,死的更快,是不是?」
二人無言,細細品味。
「如今的大明,就像是個剛剛束髮的少年!」方孝孺又道,「若是一成不變,那過的還是以前的日子,一輩子什麼樣,一眼就可以望到頭。可若現在變了,即便是走了些彎路,做錯了些事,亡羊補牢也不晚!」
說到此處,他再次回頭,眼神落在遠處山巒之上,「世間最美事,如日出升時。古今多少事,落幕病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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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天府另一個水路碼頭,水關。
江面上,數艘軍艦停泊,風帆拉滿。
視線之中,都是全副武裝的兵。放眼看去,眼球都被兵器反射的寒光,射的生疼。
「張老三,曹你娘的你磨蹭個鳥兒呢?小炮搬上去!」
「周老二,你他娘的作死?那是火藥,濕了我擠出你蛋黃子喂蒼蠅!」
軍官們的喝罵聲中,軍卒們井然有序的上船,還有大批的隨船物資。無論是軍卒還是軍官,只開開口必帶娘,必是大吼。
趙石一身戎裝站在岸邊,這種場景讓他很不習慣。
他身後跟著的書童,兩股戰戰小臉煞白,恨不得把腦袋埋在胸里。
「這才哪到哪兒?」穿著皮甲的吳論,用刀把子頂下自己的槍盔,斜眼道,「這才幾個人兒?」說著,又斜眼看著趙石道,「值得臉都白了?」
趙石沒說話,努力的挺著胸膛。
「就這些兵?」吳論繼續冷笑,「跟邊軍的精銳比,都該回家種地去!」說著,又看看趙石,「國舅爺去過邊軍營中看過沒有?」
「鎮台,軍中沒有國舅,只有千戶趙石!」趙石低聲道,「卑職年少見識不多,以後還要鎮台多多提攜眷顧!」
這個回答,讓吳論很滿意。
「放心,咱們又不是外人!」吳論嘿嘿一笑,一巴掌拍在趙石的肩膀上。
誰知,他手勁太大,趙石半邊身子一個趔趄,差點首接栽倒。
「你這不成啊!」吳論又開始斜眼,運氣道,「大小夥子怎麼嬌滴滴的?」
「我們家少爺……」趙石的書童鼓足勇氣,大聲道,「是讀書人!」
「閉嘴!哪有你說話的份兒!」趙石怒喝。
吳論盯著那書童,眼冒殺氣。
那書童只感覺好似被刀子割肉一般,快嚇尿了。
「你長的都沒我鳥大,也敢胡亂插話?」吳論咬牙道,「這是軍中?再有下次,看老子不把你扔河裡喂王八!」
那書童畏懼的後退,頭埋得更深了。
「呵!」吳論大笑,「說你胖你還喘,真嬌滴滴起來了?」說著,猛的伸手,捏了那書童的臉蛋一把,「嘿嘿,嫩哈!」
那書童真哭了,就是不敢發聲。
「別哭!」吳論笑笑,看向趙石,「國舅爺,要不您這書童,晚上來我房裡,我給你調教調教?」
「啊?」趙石有些傻……
這吳論,剛才說話時候還好好的,怎麼一眨眼就這德行了?
「調教誰呀?」
他們幾人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曹瑞腆胸迭肚穿著鋥明瓦亮的盔甲走過來,親昵的摟著吳論的肩膀大笑道,「二哥,昨晚上那倆小娘不錯哈,我哐哐一頓砸呀!你在隔壁聽著聲兒沒有?」
說著,他似乎才看到趙石,趕緊道,「哎喲,沒瞅著,國舅爺在呢!」
「卑職見過指揮使大人!」趙石又是行禮。
曹瑞擺手大笑,「不敢當不敢當!」說著,目光也落在那書童身上,燈瞪著眼道,「乖乖,你這莫不是帶了個丫鬟吧?」
「指揮使大人說笑了!」趙石心中不悅,但還是忍著,「他是卑職的書童!」
「那你看好了!」曹瑞一臉壞笑,「咱們先去廣西,跟山東過來的邊衛匯合,然後再去緬國。這一路上,可十天半月都在海上。船上都是虎狼一般的漢子,那些人發起渾來,是個眼兒就行,哈哈哈!」
書童的眼淚噗噗掉,可憐巴巴的看著趙石。
後者則是心中不斷運勁兒,壓抑自己的惱怒。
他知道軍中人粗俗,卻不想能粗俗成這個樣子。不,這不是粗俗,這是故意給他難堪。
這些人,沒當他自己人。
「行了,少扯這些沒用你!」吳論罵了一聲,「準備好了?」
「準備好!」瞬間,周圍這些勛貴二代們,收起了嬉笑的神色,變色肅然起來。
「上船!早點走早點到,早點到早點搶!」吳論大手一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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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艦的風範,嗚嗚的響,像是厲鬼的呼嘯。
趙石站在船頭,雖是一身戎裝,但頗有些格格不入。
「心裡不服氣?」吳論巡視完船艙,帶著親兵過來,又是斜眼道。
趙石低頭,「卑職不敢!」
「軍中,殺人的是好漢,殺萬人的是英雄!」吳論摘下槍盔,摸著額頭的傷疤,「你初來乍到,白得跟兔子似的,他們自然不得意你!等你以後,像個漢子了,死人堆里滾幾次了,就是自己人了!」
說到此處,吳論盯著趙石,「國舅爺,船剛開,你現在反悔回去來得及。若是不回去,咱們這幾艘船的兄弟,還有那三萬衛軍,沒人當你是國舅爺!」
說著,首接上前一步,大聲道,「就當你是人人可欺的新兵蛋子!」
趙石猛的抬頭,「鎮台大人.……你也太小看卑職了!若我趙石想不勞而獲,何必跟在你身後!」
這話對,這話有理!他趙石去哪個邊軍隨便掛職兩年,回來不是個將軍銜?
「哈!」吳論大笑,「行,這話還他娘的算對老子胃口!」
說著,又點點趙石的肩膀,「我把督戰隊交給你!」
「嗯?」趙石一愣。
只聽吳論繼續陰森森的說道,「記住,交戰之後,一人退殺一伍,一伍退你給我殺一隊,一隊退你殺一營!」說著,眼皮跳跳,「敢嗎?」
趙石難免還是有些心虛,但還是咽口唾沫,重重的點頭。
「嗯!」吳論神色沒那麼嚴肅了,但還是板著臉,「走!」
趙石不解,「哪去?」
「召集軍將!」吳論帶上槍盔,「拜關二爺!」
「不是都拜岳武穆嗎?」趙石跟上吳論的腳步,問道。
「邊軍拜的是岳武穆!」吳論罵道,「咱們如今在海上,就不能再拜他老人家了。他老人家一個人忙不過來不是?」
「但也不能隨便找人就拜,不然岳武穆他老人家也不高興呀!所以咱們就只能拜關二爺了!」
說著,腳步停頓,回頭正色道,「你小子心要誠,二爺靈著呢!」
「哎!」趙石懵懂的點頭。
他卻不知,從今往後這成了傳統。
大明的陸軍拜岳王,而海軍則是拜關二爺。
大明海軍所到之處,先修關聖帝君廟,再揮青龍偃月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