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保鮮膜裹屍案:引來殺身之禍的善意
「屍僵很強,還說明死亡時間不短也不長,應該在12至24小時之間。」李箏抿著嘴,煞有介事。
屍僵是早期屍體現象之一,人死亡后一段時間,肌肉逐漸變得強硬僵直,輕度收縮,而使各關節固定變得僵硬。屍僵在死後10分鐘至7小時開始出現,經過24至48小時或更長時間開始緩解,3至7天完全緩解。
「你們可算來了,快穿戴好和我進去。」
周一,王猛剛上班就在查一起失蹤案。
一名女老師失蹤兩天,王猛跟隨家屬去女老師家查看。結果,在女老師家有意外發現,警方立刻封鎖現場,我和李箏也帶著工具趕到。
入夏后,氣溫節節升高,太陽火辣辣的,我們從外面進來,出了一身汗。除了派出所的同志,還有兩個身著便裝的男士等在房間的警戒線外,一個比較年輕,一個四五十歲的樣子,應該是失蹤者家屬。
室內還比較涼爽,我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香水味,嗆得鼻子發癢。
「她男友昨天來過,沒發現異常。」王猛壓低了聲音,凝重地說,「但我剛才看了衛生間……」
我和李箏緊隨王猛來到衛生間。王猛打開勘查燈,地面散發著大片藍色的熒光,我感覺渾身的毛孔猛地一縮,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後腦枕骨。
李箏驚訝地看著地面:「潛血藍光試劑?」
王猛點了點頭,指著洗手盆下方的一小滴紅色斑點:「一開始只是發現了它,沒想到灑了潛血藍光試劑后,發現了大片潛血,這才趕緊封鎖現場,叫你們過來。」
地上的藍光面積幾乎覆蓋了整個衛生間,這應該是第一案發現場。
我們現在主要用潛血藍光試劑檢測被清洗過的犯罪現場的潛血痕迹和血痕的定位。這種新的化學製品基於魯米諾配方,加入了專利的添加劑,經特殊工藝處理后,提高了潛血顯現靈敏度,可在同一血痕處多次重複噴洒,每次都能獲得同樣的熒光效果,而不改變DNA的測定結果。
王猛介紹說,失蹤的房主叫張小琴,是程錦中學的一名女教師。現在等在門外的是她的男朋友朱浩和學校校長。
今天周一,張小琴沒去上課,事先也沒有請假。張小琴平時一個人住在家中。據朱浩反映,周六中午他曾見過張小琴一面,周日下午給她打電話就打不通了。
另外,張小琴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沒有直系親屬。
其實現有的證據並不一定能說明張小琴出事了,血跡不能確定是誰的血,也不能確定是不是人血。
可在客廳噴洒潛血藍光試劑后,地面同樣呈現大量潛血痕迹,我們的心情愈發沉重。
那些血跡存在多種形態,既有滴落狀血痕也有擦拭狀血痕。我和李箏站在角落,王猛把所有房間都噴洒了試劑,過了一會兒,我們開始觀察。
大量血跡主要集中在客廳和洗手間,滴落狀血跡和擦拭狀血跡都能判斷移動方向。我們順著血跡的指引來到卧室,血跡越來越少,越來越淡,需要近距離才能看清。
卧室里光線有些暗,正中是一張木質雙人床,床頭靠在牆上,床底和地面有大約5厘米的間隙。血跡到床邊就沒了。王猛索性跪在地上,撅著屁股,臉貼著地面,借著勘查燈的光線往床底瞧。
李箏也湊了過去,姿勢要優雅許多。「有滴落血跡!」李箏很快起身拍了拍褲子,「曉輝哥,這張床有問題!」
這是一個高箱床,有液壓支架。床板很容易就被掀開了。床板下有四個暗格,每個暗格空間都很大。
其中一個暗格里有一床蠶絲被,鼓鼓囊囊的。李箏揭開被子的一角,裡面是一個黑色行李箱。李箏湊近看了眼行李箱,聲音有些顫抖:「血是從箱子里出來的!」
「別慌!」我和王猛合力把行李箱連同蠶絲被一起抬了出來,不算很重。
蠶絲被已經被血液浸透,行李箱表面有些潮濕,底部滾輪位置有幾滴尚未乾涸的疑似血跡。
按照常規對行李箱的鎖扣和拉鏈等部位提取檢材后,我準備開箱檢驗。
打開行李箱的一剎那,映入眼帘的是一隻蒼白的手,手背上有許多凌亂的傷痕。那隻手彷彿一記重拳擊中了我的心臟,讓我喘不過氣來。
行李箱完全打開,一具蜷縮著的屍體呈現在我們面前,李箏和王猛臉上都是掩飾不住的驚駭。
屍體從額部到雙腳都被保鮮膜緊緊包裹著,保鮮膜外,只露出略顯凌亂的黑色短髮和一隻半握的右手。
屍體面向行李箱內側,手和背部靠近行李箱拉鏈,是被硬塞進行李箱這個狹小的空間里的。
透過保鮮膜,可以看到死者上身穿一件淺藍色短袖襯衣,下身穿白色長褲,衣著看起來比較完整。
襯衣有許多破口,領口、袖口和胸前都浸染了血漬。死者嘴裡塞了一條毛巾。
王猛對著死者拍了幾張照片:「你倆稍等,我拿相機去讓家屬辨認一下。」
片刻后王猛返回:「沒錯,就是她!」外面響起了哭喊聲,亂成一片。
我示意王猛對現場進行拍照、固定,採集物證,然後將屍體運回解剖室進行檢驗。
打電話時,我特意叮囑解剖室工作人員,屍體形態特殊,普通的裝屍袋可能裝不下,需要加寬的那種。
等運屍車的間隙,我們把現場看了一遍。要把現場和屍檢結合起來,才能最大限度接近真相,還原兇案經過。這是師傅告訴我的。
王猛打開多波段光源,開始在地面上搜尋,嘴裡嘟囔著:「我就不信找不到蛛絲馬跡。」
很快,王猛在地面上找到幾枚腳印,但是當看了死者男友的鞋底后就泄了氣,那些腳印都是死者男友留下的。而現場並沒有發現女性的腳印,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其實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地面明顯是清理過的,否則也不會只有潛血沒有血跡。
王猛最開始發現血跡的地方是衛生間,衛生間內有少量血跡和大量潛血,說明死者在衛生間逗留時間較長,所以我們到衛生間進行仔細勘查。
衛生間牆壁上掛著一個拖把,拖把是濕的,地面有少量積水,說明短時間內曾用過,也說明案件發生時間不久,嫌疑人離開現場的時間不會太久。李箏仔細觀察了拖把柄,發現上面有疑似血痕。
洗手盆旁邊發現了稀釋狀血痕,推測嫌疑人在洗手盆里洗手並沖洗過兇器,稀釋狀血痕顏色很淺,幸虧李箏眼力好才能發現。
我們還在洗手盆底部發現了少量噴濺狀血痕,這說明死者位置較低,可能處於卧姿或坐姿,而且當時很可能還沒死。
打開衣櫥,裡面比較凌亂,外加室內所有抽屜里的物品都很亂。以家裡的整潔情況來說,這似乎不太符合張小琴的習慣。王猛斷定那是翻動痕迹,嫌疑人很可能在找錢財或什麼值錢的物品。
門鎖及窗戶完好,可以排除撬門破窗入室,也可以排除嫌疑人翻窗離開的可能。門是鎖上的,從室內反鎖明顯也不可能,只剩下用鑰匙從外面鎖門了,這樣的話,嫌疑人應該有鑰匙。
我們把提取的物證都裝進了物證袋,返回解剖室。
解剖室的排氣扇嗡嗡響著。裹著保鮮膜的屍體被放在解剖台上,只佔了解剖台1/3的長度。保鮮膜反射著天花板上冷白的燈光。
死者手腳摺疊,被保鮮膜緊緊裹著。保鮮膜里都是血。
低頭對死者行注目禮后,李箏開始進行屍表檢驗。
她小心翼翼地劃開保鮮膜,一層一層的保鮮膜中間是未凝結的暗紅色的血。在保鮮膜中間還散布著許多黑色的粉末,王猛捏起一把看了看:「是活性炭。」
王猛若有所思地說:「陽台上有幾個裝活性炭的盒子,看來是就地取材。」
保鮮膜全部撕開后,屍體也並沒有舒展開來,還是保持僵直的被捆綁的姿勢。
死者的上衣布滿了破口,需要對衣服進行仔細檢驗。我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死者的襯衣脫了下來。王猛把它擺在地上,放上比例尺進行拍照。
我們觀察了衣服上的裂口,這些裂口很凌亂,主要分佈在胸前和腹部。寬度在2厘米到2.5厘米之間,這說明致傷工具很可能是同一種工具,最大刃寬是2.5厘米。
在很多銳器傷的案例中,由於雙方體位變動或刺入后的位移(如橫切或旋轉),有時會形成比較複雜的創口。但這件衣服上的創口很有規律,說明在銳器刺入時,死者反抗程度較小。
屍體此刻赤裸著側卧在解剖台上,兩側都有淡淡的屍斑。雙側手腕有幾道橫行的創口和乾涸的血跡。
屍體頸部、胸部、腹部、腕部及手背遍布大大小小三十幾道創口,長度不等,深淺不一。
有些創口是哆開(專業名詞,傷口由於皮膚張力向兩邊分開)的,翻出被血染的脂肪層;有些創口皮下較薄,露出了肌腱和骨骼。
我們把屍體翻過來,用力破壞屍僵,讓屍體呈仰卧位。死者身高159厘米,體態瘦小,所以才能被裝進行李箱內。
我們對死者會陰進行了檢驗,會陰部及陰道壁沒有明顯損傷,按常規提取了陰道拭子、肛門拭子、乳頭拭子和口腔拭子。作為女性死者,這是必檢的項目。
近幾年來,對男性也開始做類似的檢驗了,說明我們的檢驗與時俱進。
提取了體表的生物檢材后,我們開始進行屍表檢驗。
體表的血跡伴隨著噴頭裡的水一起流進了下水道,漸漸露出了白皙的皮膚。
死者頸部有皮下出血,看起來像是勒痕,還有好幾道狹長創口,李箏量了一下,長度在3厘米到10厘米之間,深淺不一。
「胸部有6處創口,腹部有5處創口,腸外露。」李箏邊檢驗邊對創口進行測量和描述,一絲不苟,「創口長度從2.0厘米到2.5厘米不等,所有創口邊緣整齊,兩創角一鈍一銳,創腔內沒有組織間橋,應該是單刃銳器形成的創口。」
李箏用手術刀柄探了探創口:「胸部有兩處創口較深,至少8cm,進入胸腔;其餘4處創口比較表淺,深達肋骨。」
「腹部這5處創口都很深,刀柄探不到底。」
「腹部應該是6處創口,有兩處創口連在一起了。」我看了一眼死者的腹部,有一處看起來特別寬的創口,那並不是平直的創口,而是有一定的成角,這說明並非一次形成。
「這是有什麼深仇大恨啊!」王猛感慨道,「太殘忍了,僅次於當年那個捅了60多刀的。」
創口形態是推斷致傷工具的主要依據,不但可以分析致傷工具的寬窄、厚薄、長短、鋒利程度,還能推斷單刃和雙刃等特徵。
將死者的血衣與死者體表創口進行比對,創口位置和形態都能一一對應,這說明死者當時穿著衣服被捅刺,所以衣服上形成了和體表對應的創口。
「死者雙手有多處銳器傷,形態不規則,具備生前傷特點,應該是抵抗傷。」我把比例尺遞給李箏,對每一處創口進行測量拍照。
李箏解開死者腕部的毛巾,死者雙腕部各有幾條平行的創痕和一些皮下出血。創口出血並不多,我們推測那是死後傷。
雙腕部皮下出血是生前傷,聯想到死者的體位,雙手被綁於背後,死者生前應該有被控制過程。
「死者屍僵很強啊!」我感慨道,「這說明屍體在死後短時間內也就是屍僵形成前就被裝進了行李箱。」
「屍僵很強,還說明死亡時間不短也不長,應該在12至24小時之間。」李箏抿著嘴,煞有介事。
屍僵是早期屍體現象之一,人死亡后一段時間,肌肉逐漸變得強硬僵直,輕度收縮,而使各關節固定變得僵硬。屍僵在死後10分鐘至7小時開始出現,經過24至48小時或更長時間開始緩解,3至7天完全緩解。屍僵是判斷是否死亡、推斷死亡時間的一個依據,但它的出現、消失和強度,受溫度、肌肉發達程度和死因等各種因素的影響。
李箏忽然皺緊了眉頭:「不對,怎麼兩側都有屍斑?」
我略一思索:「這是死後發生了體位變化。」
如果在屍斑墜積期翻動屍體,就會在新的部位產生屍斑,而原來的屍斑會變淺甚至消失。
李箏恍然大悟:「這說明死後6到8小時,有人翻動了屍體!」
「差不多。假如再早些,原來的屍斑就會消失;假如再晚些,屍斑就不會發生轉移。」我點了點頭。
但我心中閃過一絲疑慮,因為屍體兩側的屍斑都已經完全固定,理論上需要24到36小時,貌似和屍僵的徵象有些矛盾,但我立刻想到影響屍斑的因素也有很多,比如失血或疾病,也就釋然了。畢竟死亡時間的推斷需要綜合分析。
屍表檢驗完畢,李箏表情凝重:「兇手太狠了,這是把所有殺人方法都用上了啊。」我想了想說:「這次解剖我主刀。」
我用手術刀迅速給死者理了發。很多時候,頭髮會遮擋視線,影響對頭皮的觀察,理髮后就可以清晰地看到頭皮的情況。給死者理髮其實也算是法醫的基本功,當然,我們手藝單一,只會理光頭。
如果明確沒有頭部損傷的話,我們一般不會給死者理髮,畢竟要尊重每一位死者,要考慮到美觀因素和家屬的感受。
死者頂部和枕部有多處皮下出血,呈長條狀,這算是一種比較有特點的損傷。頭皮損傷往往能反映出致傷工具的特點,條狀損傷是一種比較常見的損傷,這說明致傷工具具有條狀接觸面。
切開死者頭皮后,死者的頭皮下有大面積出血,說明死者頭部遭受了多次打擊。
打開顱骨,我發現死者的顱骨比較薄。人的顱骨厚度和硬度差異很大,有的人顱骨像一層硬紙,有的人又非常厚。
儘管顱骨很薄,但死者的顱骨完好無損,只是蛛網膜下腔有少量出血,腦組織沒問題,延髓和腦幹也沒有損傷。
「顱腦損傷很輕微,不是致命傷。」
既然致命傷不在頭部,那就重點看頸部和胸腹部。
頸部的損傷比較表淺,但是頸部有勒痕,說不定會存在窒息的情況。
按照解剖流程,一般會把頸部解剖放在最後。因為頸部血管比較密集,先解剖頭部和胸腹部,可以使頸部的血液流向兩端,在解剖頸部時會比較便於觀察。
於是我們先對死者的胸腹部進行解剖,死者胸腹部有許多銳器傷,而且死者面部及肢體蒼白,這是明顯的失血徵象。
沿胸部正中線縱行切開皮膚,將皮膚向兩側分離,暴露出肋骨,見左側第3、4肋間和5、6肋間分別有兩個創口,肋骨表面有損傷。
「看來肋骨替死者擋了幾刀,但最終還是沒擋住。」李箏幽幽地說道。
「但也說明嫌疑人力量不是很大,或者作案工具不是很大。」我沉思片刻,說道,「假如是中大型銳器,或者嫌疑人力量較大,很可能會刺斷肋骨。」
將前肋連同胸骨柄一起取下,胸腔有大量積血,大約有2000毫升。探查進入胸腔的兩刀,一刀刺破了心包,一刀刺破了左肺上葉。
心包有個破裂口,李箏把手伸進去摸了摸:「心臟沒事。」
腹腔里充滿了血,舀出大約1000毫升血液和血凝塊,血凝塊提示是生前出血,因為人死後血液是不凝固的。探查腹腔,發現除了腸破裂以外,還有肝破裂。
3000毫升,是普通人總血量的一半多了,死因很明確,就是失血性休克。
「這些傷口形成的時候,死者應該是有意識的。」李箏露出悲傷的神情,「真的太殘忍了。」
打開死者胃壁,發現胃裡充滿了食糜。我取出部分食糜仔細觀察,李箏探過頭來:「白色的是面塊,褐色的是牛肉,黃色的是菠蘿,這像是吃的比薩啊!」
最後一步是解剖頸部,死者頸部創口深淺不一,探查見右側頸動脈和頸靜脈斷裂,但頸部創傷生活反應不明顯,應該是死後傷。
頸部皮膚有挫傷,肌層有少量出血,氣管壁比較乾淨,有少量泡沫。取出死者的舌骨,剔除上面的組織,發現舌骨沒有骨折。結合肺臟檢驗情況,窒息徵象並不明顯。
解剖完畢,我們去市局送檢。回局的路上,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我們三人整理了一下思緒,準備參加案情討論會。
「兇手很聰明啊。」李箏感慨道。
王猛點點頭:「不但把屍體藏起來,還纏上保鮮膜,撒了活性炭,香水估計也是故意打翻的。」
「現場也清理得挺乾淨。」我凝視著路口的紅綠燈。
會議室氣氛很緊張,馮大隊長一開口,我們就感到了巨大的壓力。
「記者的消息太靈通了,網上已經有關於這個案子的帖子了,這不是瞎搞嗎?什麼情況都不清楚就發帖!」
馮大隊長發了頓牢騷,看著我們技術科這邊:「肯定不是我們的人透露了消息,但案子還是要儘快破……」
前期偵查情況比我們想象的要嚴峻許多,小區的監控設備出了故障,一周內的監控都沒了,可以想象大家有多麼絕望。唯一的線索可能就是死者丟失的手機,但技術偵查是需要耗時耗力的,而且也不一定能查明白。
好在還有現場勘查和屍檢這種傳統刑事技術手段,大家把目光集中到了我們技術科身上。馮大隊長抬頭看了我一眼:「先說說屍檢情況吧。」
基本情況大家都知道了,我重點描述死者的損傷:「死者損傷種類及部位較多,生前傷有五種:頭部鈍器傷、頸部勒傷、手腕捆綁傷、手背抵抗傷、胸腹部捅刺傷。死因為失血性休克,另外,肺破裂和肝破裂也可以致命。」
我稍作停頓,會議室里很安靜,大家都低頭迅速記錄。「死後傷有兩處,分別是頸部切割傷和手腕切割傷。對了,死者雙側眼球缺失,現場也沒找到。」
大家一陣唏噓,馮大隊長雙手交叉在一起:「死亡時間呢?」
「根據屍僵等屍體徵象分析,死亡時間在18小時左右。我們是中午12點半到的現場,說明死亡時間應該是周日傍晚6點半左右,飯後短時間內死亡。」我沉吟片刻,「另外,死者死後6到8小時,有人翻動過屍體。」
「哦?這麼說嫌疑人行兇後一直在現場逗留?」馮大隊長緊鎖著眉頭,「或者是重返現場。對了,現場情況怎麼樣?」
王猛介紹了現場勘查情況。門窗沒有攀爬和撬盜痕迹,初步推斷是熟人作案,至少嫌疑人可以敲開死者的門。門是從外面用鑰匙反鎖的,嫌疑人應該有死者家鑰匙或拿走了死者的鑰匙。
王猛介紹完情況,會議室里議論紛紛,大家都想到了一個具備所有作案條件的人——張小琴的男友朱浩。
馮大隊長擺了擺手:「案件性質初步看來應該是激情殺人或仇殺,手段之殘忍,很可能是虐殺。所以首先要查一下死者的社會關係,不能只局限於死者男友。也不排除謀財,畢竟現場有翻動痕迹。至於是否有性侵,還要等DNA結果。」
「總而言之,這案子必須儘快破!」馮大隊拍板。
第二天負責偵查的同事就摸上來不少情況。
死者男友朱浩周六上午去過張小琴住處,約中午12點離開,參加了公司的一個飯局。據周圍人反映,近期二人時有爭吵,估計和買房子有關。
此外,近期有一個叫鄒昊陽的學生前幾天和張小琴起了爭執,鬧得比較厲害。
鄒昊陽家裡是當地有名的暴發戶。鄒昊陽整天不學無術,愛打遊戲。上周,鄒昊陽因曠課去打遊戲,被班主任張小琴逮回來后,讓寫檢查,罰站,請家長。
鄒昊陽在班裡當著同學的面大發雷霆,揚言要報復老師。
據死者男友朱浩說,他周日那天來找張小琴,看到一個穿校服的學生在小區門口徘徊。經朱浩辨認,出現在小區門口的正是鄒昊陽。
而且有人在張小琴的小區門口撿到了一個胸卡,上面有鄒昊陽的名字,這些線索提示鄒昊陽有高度嫌疑。
專案組找到了鄒昊陽,鄒昊陽稱自己的胸卡丟了,那天只是沿著上學的路尋找胸卡,恰好路過張老師小區門口,但沒有走進小區。
雖然朱浩和鄒昊陽倆人都有作案嫌疑,但缺乏足夠的證據,案件陷入了僵局,我們需要尋找更多的證據和線索。
王猛在辦公室里走來走去:「師傅教導我們,遇到疑難複雜的現場,一定要反覆看,多次看,一次有一次的收穫!」
我點了點頭:「咱們再去一次現場。」
去現場的路上,我接到了市局DNA室打來的電話。衛生間的拖把上檢出了死者DNA成分,地面的血跡和潛血也檢出了死者DNA,死者的陰道、肛門、口腔及乳頭拭子都沒有檢出他人的DNA成分。這說明死者很可能沒遭到性侵,但也不排除採取了保護措施,畢竟現在的犯罪分子都具備些反偵查意識。
死者衣服上的一處血跡,檢出了一名男性DNA成分。這結果讓我們有些興奮,那很可能就是嫌疑人,而且他受了傷。
我們重新對現場進行勘驗,在角落的垃圾筐里發現了一個包裝袋,裡面有一張外賣單,上面寫著:「牛肉菠蘿比薩1份,周六中午11時25分。」
「這麼說來,死者前天中午和昨天晚上都吃了同樣的比薩,看來她很喜歡這個口味啊。」李箏感慨道,這也驗證了此前李箏對死者胃內容物的分析。
我們又在廚房的角落裡發現了一隻小凳子,上面有幾根長發。李箏指著凳子腿說:「曉輝哥你看,這和死者頭皮上的損傷形態符合!」
「把那幾根頭髮檢驗一下不就OK了?」王猛不停地擦著汗,嘴裡抱怨著,「好熱好熱,熱死了!」
我點點頭:「昨天咱進屋時還挺涼爽的,今天怎麼熱成這樣了?」
李箏善解人意地說:「你們要是嫌熱我就去開空調。」說著走向門口的玄關,那裡有一個白色的遙控器。
我呆立在客廳,忽然意識到一個重要問題。之前屍表檢驗時發現屍斑的進展程度符合24至36小時,和現場及屍僵現象矛盾,當時選擇了根據現場及屍僵推斷死亡時間,現在看來有些武斷了。
死者的死亡時間有可能更早,死者家中的那份比薩,很可能就是死者最後的午餐。可如何解釋其他屍體現象呢?我想到了影響屍體現象的重要因素——溫度。
既然嫌疑人能想到用保鮮膜和活性炭掩蓋屍體的氣味,肯定也能想到用低溫延緩屍體的腐敗,而屍僵程度受溫度影響很明顯。看來,嫌疑人可能比我們想象的還要聰明。
為了驗證我的想法,我們去查了死者家的用電情況,發現周六夜間和周日一整天的用電量一直是波峰,這說明空調當時應該是開著的。但現場空調是關著的,說明有人關了空調或者空調被定了時。
李箏觀察了遙控器,發現溫度設置是16攝氏度,這是設置的最低溫度,但平時很少有人開到那麼低。這諸多疑點都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有人給空調設置了最低溫度,並且定了時。
空調造成的低溫環境,使死後現象的進展變緩,造成了我們對死亡時間的誤判。這樣的話,偵查思路就需要重新調整了。
看來死亡時間推斷始終是法醫面臨的一項難題啊!儘管法醫有很多手段推斷死亡時間,可還是很容易誤判,畢竟影響死亡時間判斷的情況太多了。我摸了摸後腦枕骨,在炎熱的夏天感到後背一陣發涼。
我馬上給馮大隊打電話,說明了死亡時間誤判的情況。
回到局裡,我們重新在電腦上瀏覽現場照片,衛生間地面上的一道甩濺狀潛血痕迹引起了我們的注意。甩濺血痕,往往能反映嫌疑人的手和兇器的位置及運動軌跡。
這道潛血痕從洗手盆下方的地面開始,沿牆壁上行,但洗手盆沒有潛血甩濺痕。這說明作案工具的位置應該比洗手盆下沿低。
根據之前的測量,衛生間洗手盆下沿高度為70厘米,這說明嫌疑人的手距地面低於70厘米。而一般男性的手距地面高度為74厘米左右,女性的手距地面高度是70厘米左右。我們面面相覷,莫非嫌疑人是女的?
恰好市局DNA室打來電話,小凳子上的頭髮就是死者的,說明小凳子是兇器的一種,但死者衣服上的血跡卻排除了之前懷疑的朱浩和鄒昊陽。
「會不會是送外賣或快遞的?」李箏低頭喝了一口咖啡,「前幾天我看過一個報道,一個送外賣的入室強姦殺人。」
「送外賣的可以敲開門,自然有嫌疑,但是需要進一步調查才行。」我們把這個線索反饋給專案組,估計很快就會找上外賣小哥。
我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回想勘查現場和屍檢的過程。
「其實解剖時我就發現了一個規律,只是想法不太成熟。你們看,死者胸腹部創口刺入時都有一定的角度,而且這個角度都是從下向上。尤其是胸部創口,傾斜角度很大。」
我拿出屍檢記錄表,那上面對每一處創口都進行了描述,包括創口的寬度、深度和走行方向及傾斜角度。
李箏猛地拍了下桌子:「匕首從一個較低的位置斜向上刺入胸腹腔,這說明嫌疑人很可能比死者矮!」
「本來我也不太確定,但結合那道甩濺血痕……」我略一停頓,王猛和李箏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而且,嫌疑人的體力並不怎麼強。」我慢慢說道,「死者身上那麼多傷,我覺得並不是虐殺,大家是先入為主了。」
「雖然死者身上的傷很多,但非致命傷也很多,而且分佈在多個部位,給人的感覺像是在試刀或者練習。這說明兇手殺人技能不熟練,生怕一種方式不能致死,所以進行了各種致死方法的嘗試。」
「看似兇殘的背後還反映了嫌疑人力量不足,因為力量不足,一次不足以致死,所以嫌疑人需要不斷攻擊;也因為力量不足,所以嫌疑人在行兇時遭到死者反抗,並受了傷。」
「智商高、力量弱、個子矮,可能與死者認識……」李箏忽然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學生?但鄒昊陽的DNA比對不上啊。」
我沒有回答李箏,站起身走到窗前:「這個現場有個特點,那就是血痕非常多,我們可以根據血跡來分析一下整個行兇過程,或許嫌疑人已經浮出水面了。」
「馮大隊,您怎麼來了?」王猛站起來,給大隊長倒了杯水。馮大隊笑著擺了擺手:「你們繼續,我旁聽。」
馮大隊找了把椅子坐下,我們把所有證據和線索串起來,推理了整個殺人過程。
周六中午,嫌疑人敲門進屋,不知為何與死者發生爭執,在客廳發生撕打,死者體表有皮膚損傷,同時嫌疑人也受了傷。
兩人撕扯中來到衛生間,嫌疑人拿出隨身攜帶的匕首,從下往上刺向死者胸部。由於力量較弱,準確度差,其中幾刀被肋骨擋住。但還是有兩刀從肋間隙進入胸腔,一刀刺破心包,一刀刺破肺臟。
嫌疑人並沒有收手,又朝腹部捅了幾刀,導致張小琴肝破裂、腸破裂,胸腔和腹腔內大量出血,地面和牆上留下了甩濺血痕。
這些傷雖然是致命傷,但短時間內不會致人死亡。嫌疑人摸起一把小凳子打擊死者頭部,並在衛生間找來毛巾,一塊用來綁住手腕,一塊塞進死者的嘴裡,然後勒住死者的頸部,造成一定程度的窒息。
不知張小琴當時還能不能說話,但她一定是清醒著經歷了被虐殺的過程,然後因為失血性休克而死亡。
但嫌疑人並不確定張小琴是否死亡,在衛生間內進行了割頸和割腕,但張小琴已經死亡,心臟不再泵血,所以沒有噴濺血跡。由於頸動脈和頸靜脈斷裂,出血量不小,地面留下大量血跡。
嫌疑人作案后將死者全身纏滿保鮮膜,蜷縮著裝進行李箱,拖到了卧室。對犯罪現場進行清理后,嫌疑人拿走死者掛在玄關處的鑰匙,將門從外面反鎖。
傍晚時分,冷靜下來的嫌疑人重返現場,為了尋找財物和掩蓋犯罪。嫌疑人將行李箱取出,在死者身上又纏了一層保鮮膜並撒上了活性炭,重新裝進行李箱並裹上了被子。這個過程導致死者體位發生變化,屍斑發生轉移。
為了確保安全,嫌疑人又拖了一遍地面,然後打開空調,把溫度調到最低,並且定了24小時,才放心地離去。
「精彩!」馮大隊猛一拍手,「我看這案子快破了!」
專案組找到了外賣小哥,作為當天中午到過張小琴住處的人,並且敲開了死者的門,他自然也有嫌疑。但通過調查,他當天中午送了六份外賣,時間比較緊湊,據他反映,當時開門的是個男的,應該就是朱浩。
根據我們的推測,犯罪嫌疑人力量小、身高矮,傾向於未成年人;房間沒有暴力撬鎖的痕迹,說明兇手應該是張老師認識的人。張老師是個孤兒,交際圈很小,認識的未成年人,大概只有她的學生了。
經過分析,我們開始對張老師的學生進行排查。在她教的兩個班83名學生中,篩選出周六有作案時間的學生,一共有15名。然後經過采血與現場的DNA進行比對,匹配上一名叫譚剛的學生。
譚剛家境不好,父母常年不在身邊。據老師和同學反映,張小琴對譚剛十分關照,還幫他申請了助學金,張小琴算是譚剛的恩人。因為這個,還有一些同學在暗地裡說張小琴偏心。
而譚剛也比較上進,腦瓜也聰明,特別有邏輯思維,理科一直學得很好,只是偏科很厲害,近期成績有所下滑。
按理說,老師對學生這麼好,學生怎麼可能去殺害老師呢?
在審訊室里我見到了譚剛,他又矮又瘦,皮膚黑黑的,遠遠看去,活像一隻瘦猴子,毫無力量感,外貌倒是十分符合我們刻畫的嫌疑人特徵。
他有著與年齡不太相符的鎮定。在審訊室里,當他被問及周六是否去過張小琴老師家時,他毫不慌張,目光淡定,回答我們,他只是去蹭了頓飯,吃的比薩,吃完飯便直接離開了。
他的樣子,看起來不像在撒謊。工作十幾年的老刑警告訴我,如果這孩子真的是兇手,那心理素質也太強了,比大部分成年人都強。
假如他否認去過張小琴家,那就是明顯在說謊,但他卻承認去過,這讓審訊人員心裡沒了底,現場的DNA或許就不那麼有說服力了。
但譚剛是目前嫌疑最大的人,不能輕易就這麼放他走。
我們繼續調查,發現了一些線索。據和譚剛要好的同學反映,譚剛近期不知從哪裡買了一把匕首,很漂亮,還在同學面前顯擺過。事發后,譚剛有些反常,好幾天沒出去上網。
很快,我們在譚剛宿舍里搜出了那把造型十分漂亮的匕首和一部手機。
手機是張小琴的,匕首的刀柄縫隙中做出了死者張小琴的DNA,這下證據確鑿了。就算證據板上釘釘,大家還是很難相信譚剛就是兇手,可證據不會說謊。
術業有專攻,審訊組審了一天一夜,譚剛招了。
譚剛的冷靜程度讓我們十分驚訝。他供述犯罪過程時,語氣中沒有絲毫的悔意,甚至還帶著笑容。他最擔心的事情是自己的遊戲賬號因長時間不玩會導致排名下降。
譚剛自幼跟隨爺爺奶奶長大,父母在南方打工,一年見不了一次。爺爺奶奶雖然溺愛譚剛,但家庭情況很差,物質方面一直非常欠缺。
所幸譚剛是個聰明孩子,小時候學習不錯,考上了不錯的中學。
但自幼就沒有什麼管束,上了寄宿制中學后,他就像是一匹脫韁的野馬,瘋狂地迷上了網路,一有機會就跑去附近的網吧。
譚剛能和鄒昊陽玩在一起,純粹是因為兩個人在玩同一個遊戲。遊戲里,他倆是「盟友」,遊戲外,他倆自然而然地成了好朋友。鄒昊陽家境富裕,時常幫譚剛付網費。
由於沉迷網路遊戲,譚剛再也無心學業,成績斷崖式下滑,性格變得越來越孤僻,成日沉浸在虛擬世界里,體驗英雄一般的成就感。
為此,班主任張小琴找譚剛談過幾次。每次談完話,他都會收斂幾天,可耐不住網癮,老實不了幾天又跑出去上網。
玩遊戲不光需要網費,還需要大量金錢充值,購買各種裝備,來提升遊戲角色的戰鬥力。如果是鄒昊陽這種家庭也就算了,可譚剛每個月的生活費都是固定的,零花錢基本沒有,別說上網,買個零食都要慎重考慮。
有一次,他偷偷把父母寄回的學費揮霍在網游世界里,然後找到張小琴,謊稱家裡湊的學費在車站被偷了,以此博得了張小琴的同情。
張小琴自己是個孤兒,每當她看到譚剛時,就感懷自己的身世,生出了一種強烈的同情心,因此對譚剛格外照顧。她不光主動聯繫學校減免了譚剛的學費,還從自己工資里拿出一部分錢借給譚剛當作生活費,並告訴譚剛在學習或生活上有困難就去找她。
自此之後,譚剛便經常去找張小琴,有時是為了補習功課,更多的是去借錢。張小琴性格善良溫柔,幾乎沒有拒絕過譚剛。而譚剛也一再保證,說等他父母回來之後,第一時間便給張小琴還錢。
就這樣,譚剛漸漸習慣了張小琴的善良,沒錢了就去找張小琴要,偶爾也會蹭頓飯。
之前總以吃飯或者買教輔什麼的理由跟張小琴借錢,張小琴都慷慨資助了。
後來,張小琴發現譚剛經常逃課去打遊戲,就不再願意輕易借給他錢了,為此還嚴厲批評了譚剛幾次。
周六中午,譚剛去張小琴住處準備再次借錢,在門外聽到了張小琴和男友爭吵的聲音,於是悄悄躲在樓道里,見張小琴男友離開后,他敲開了張小琴的門。
沒錯,譚剛又是去借錢的。可張小琴正在氣頭上,就沒給譚剛好臉色,沒招呼譚剛吃比薩,也沒給他錢,還教育他不該沉迷於遊戲,要把心思放在學習上。
虛擬的遊戲世界已經在潛移默化中改變了譚剛的性格,他變得易怒,暴躁。被張小琴這麼一批評,譚剛瞬間惱羞成怒——用隨身攜帶的匕首刺向了自己的老師。
張小琴在沒防備的情況下,被譚剛一擊刺傷。
因為不知道怎樣能殺死一個人,再加上力量弱小,他採取了多種手法,以至於在屍體上造成很多生前傷和死後傷。
譚剛供述的殺人藏屍及重返現場清理痕迹的過程和我們分析的大體一致。但他開空調只是為了延緩屍體被發現,並沒有想給法醫出難題。
作案后,譚剛也很害怕,畢竟是第一次殺人。他在宿舍躺了一下午,漸漸冷靜下來,策劃著重返現場進行清理。他的手段可不只是清理現場,還有轉移視線。
他知道鄒昊陽和老師有矛盾,就趁著鄒昊陽不在宿舍,偷拿了鄒昊陽衣服上的胸牌。他趁著夜色清理了現場后,把鄒昊陽的胸牌扔到了張老師小區門口。
當晚鄒昊陽回了家,第二天回校后發現胸牌不見了。譚剛出謀劃策,讓鄒昊陽去上學必經之路——張老師小區附近找胸牌,成功把公安局的視線引到了鄒昊陽身上。
挖掉老師的眼睛,是因為譚剛認為老師的眼中會留下最後的影像,能映出自己的樣子,沒想到這小子還挺迷信的。至於張小琴的眼球,被譚剛衝進下水道后就再沒找到。
譚剛被刑拘后,大家對那個案子一直很關注,社會上也傳得沸沸揚揚。
「譚剛不滿16周歲,判處死刑的概率很低。」李箏對著窗外發獃,「張老師那麼善良卻惹上殺身之禍……」
「或許有些人習慣了消費別人的善意吧。」
我合上案卷,想起了之前辦過的兩個案子。
其中一個是兩名青少年,搶劫計程車司機,僅搶到了200元,將計程車司機殺害。兩人都未滿18歲,分別被判有期徒刑8年和10年。
還有一個13歲的男孩去鄰居家偷狗,被女主人發現后,用匕首刺死女主人。因未滿14周歲,不負刑事責任,被送去勞教了。去年年底,勞動教養被廢止,現在未滿14周歲的未成年人犯罪后,都只能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