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兔72(分手了分手了...)
樂煢煢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身邊圍著的公司同事們一下子就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也不知道她在電話里說了什麼,還以為是生意上的問題,好奇問:「怎麼了?老闆?廠子那邊又出問題?」
樂煢煢捂住揚聲孔, 深吸一口氣,強行冷靜了下來, 說:「不是, 有些私事。我先單獨接個電話。」
工作間還要留給別人, 樂煢煢自己提著裙子迤邐離開,她甚至都等不及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就去隔壁的會議室, 關上門,繼續跟江燁山講電話:「你仔細跟我說說。」
江燁山頗為幸災樂禍, 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哦, 原來他真的沒有跟你提過啊。寧家小少爺的二十歲生日宴, 邀請了各界社會名流,但是沒有你。」
樂煢煢心慌了下, 但她覺得這種時候還是該先相信寧西顧, 心慌地說:「我是他的女朋友,我可以直接作為他的女伴去,不用特地邀請吧。」
江燁山笑了:「這話說出來你信嗎?他有主動跟你提過, 有和你說過在哪裡辦嗎?有見過有哪些賓客,又是什麼流程, 有什麼禮儀要注意嗎?」
樂煢煢的心隨著他的話一層一層地往下沉,她又不是不諳世事。
――寧西顧沒跟她提過,一次都沒有。
回想一下, 是她自己擅自覺得會有一場盛大隆重的生日宴會,他只是沒有否認而已, 他多精明,一次都主動提起過。全是她上趕著在那歡喜期待,像個跳樑小丑一樣。
江燁山說:「你們談對象的事傳到網上以後,很多人都很詫異,不少人都知道寧老先生對你很不滿意……」
樂煢煢心塞的緊,她打斷江燁山刻薄的言辭,說:「行了行了……」
寧西顧跟他爸聊了好幾回,都聊得很不愉快。
她早就知道了。
而且他們父子倆關係本來就差,他爸肯定不可能太喜歡她,可是寧西顧明明說沒太大問題啊,還給她訂做裙子。
樂煢煢心亂如麻。
也不想再跟江燁山講下去了,她掛掉電話。
樂煢煢坐在空曠的會議室獨自呆了五分鐘,光在發獃,疏解一下胸口堵塞的感覺,不然她都覺得自己快喘不上氣了。
然後提著裙子,小心翼翼地回了辦公室,先把裙子換下來,換回了T恤和運動褲,一下子舒服了許多。
她想,她裝好裙子就去質問寧西顧。
樂煢煢小心翼翼地把裙子裝進防塵袋裡,但是轉身的時候,裙子不小心掃到了桌子上面,把一些文件都掃到地上。
樂煢煢把裙子掛在休息室。
再回去撿東西,她蹲在地上撿,起身的時候頭不小心撞到了桌子角,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有點疼。疼得她覺得特委屈。
她又不是一點也沒發現寧西顧多高傲,不然她也不會戲謔地給他取了昵稱「小清高」。但她還以為他已經不像他們剛認識時那樣了。
樂煢煢從地上爬起來,坐在辦公的工學椅上,她掏出手機,翻出寧西顧的號碼,猶豫著要不要按下撥通的圖標。
這時。
電腦發出探出窗口的「叮」的一聲。
樂煢煢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
是收到新郵件,提醒她雲內存快滿了,要麼升級,要麼刪存檔。
樂煢煢暫時放下手機,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大概是想稍微逃避一下,喘口氣,點進了郵件。
這個雲盤是她買來存家裡的錄像的,每次錄下來以後會同步傳到雲盤上。
樂煢煢想,媽的,裡面還存著很多她跟寧西顧的不雅視頻呢。
得刪掉才行。還是她自己刪吧。
她腦子亂糟糟的。
她戴上了耳機,打開了雲盤,掃了一眼視頻文件。
突然看到其中一個。
截取封面是寧西顧獨自坐在沙發上講電話,她怎麼對這個視頻毫無印象?樂煢煢想,太奇怪了。
她福至心靈般,雙擊,打開。
錄得不是特別清晰。
但能聽見寧西顧在跟人聊天:
「……還好吧,我自己有分寸。」
「我知道了。」
起初聲音有些輕,說到後面,寧西顧像是生氣,拔高了聲音,很不耐煩地說:「我知道,我只是跟他玩玩而已,不會和她結婚的,您不用做這種設想。」
樂煢煢呆愣原地,一動不動。
她一點感覺都沒有,心口發麻。還重新聽了一遍,去確認。
哦。
原來寧西顧只是玩玩的啊。
她怔怔地想。 -
寧西顧今天回家了一趟。
要試穿訂做的衣服,他也準備跟爸爸好好地談一談。
他換了幾套禮服。
爸爸站在一旁看,滿意地頷首:「都不錯,我覺得灰色細條紋的那件最清爽。」
寧西顧自己摸索出一套跟爸爸談條件的套路,首先要服個軟,先聽從他做一些事,然後再把提出自己的意見:「爸,我有事想和你說。」
爸爸走到他面前,給他整了下衣領,像是猜到他要說什麼提前開口道:「是想說你那個女朋友的事嗎?」
寧西顧:「……」
爸爸:「你從不主動跟我說話,除了要給那個大你五歲的女朋友說話。假如你是想說帶她參加生日宴會的事的話,我只能遺憾地告訴你,不可以,我不允許。」
「別的活動也就算了,就當時你帶個花瓶。但過幾天你的二十周歲生日宴會意義不同,你帶她出場,那豈不是會讓人誤以為她是我的兒媳婦?寧家丟不起這個臉。」
寧西顧滿肚子惱火,堅持說:「我要帶她一起去。」
爸爸抬眸冷冷瞥了他一眼:「為她著想,你還是別帶她了,到時候我讓人把她攔在外面,只會讓她更難堪。是她鬧著非要你帶她去嗎?我知道,她還讓你給她買了新裙子。她以為這樣就算是半隻腳跨進了寧家嗎?」
「你怎麼就……怎麼就這麼不聽話呢?」
「我不是不讓你談戀愛,也不是非逼著你要找一個豪門千金,可你最起碼應該與一個上得了檯面的女人交往才是。但凡她的學歷高一些、出身更體面,我也不會這樣推三阻四。」
爸爸失望透頂地說:「都到了這時候,你還在說這種話。」
「你是真的被那個女人給迷住了。我知道,這也不怪你,你在那種環境長大,是很容易接觸到不三不四的人,可你得有自己的分辨力啊。每個人都有叛逆期,你也該從叛逆期中醒過來了。」
「你哥當年就不會這樣,他交往的都是淑女……」
寧西顧心態一下子崩了,他幻聽似的,從小到大的諸多記憶排山倒海般湧出來――
「你哥哥比你寫的字要端正多了。」
「你哥哥背這首詩只需要讀兩遍。」
「怎麼連這個都學不會,你哥哥……」
哥哥,哥哥,哥哥。
這個他從未見過的哥哥就像是個一直壓在他頭頂的鬼影。
寧西顧覺得真的完全沒辦法跟爸爸聊,或許是被爸爸的眼神給突然刺激到,或許是他早就忍不下去了,寧西顧真的被氣笑了:「寧先生,我到底算什麼呢?我只是需要作為一個優秀的兒子在生日宴上出現對不對?」
「讓大家知道你還有一個兒子,你龐大的金融帝國有一個繼承人,這個繼承人得乖乖聽從你的所有命令,做你的牽線木偶,是嗎?」
「你的一生多完美啊,唯一的遺憾就是你精心培養的大兒子不小心身故了,於是不得不退而求其次,養了我這個替代品。你瞧不起我,也瞧不起我女朋友,這不正證明我跟她般配嗎?」
寧西顧把脖子上的領結扯了下來,像掙脫束縛。
忽然之間,他什麼都想通了,他喜歡樂煢煢,就是喜歡樂煢煢。即使樂煢煢平庸、愚蠢、市儈,他還是喜歡那個女人,捨不得就是捨不得,喜歡就是喜歡。
他想和樂煢煢在一起,想和樂煢煢結婚,就算以後會分手也想和她結婚,就算要被使喚也想和她結婚,就算要吵架也想和她結婚,想結婚,想擁抱,想親吻她,想現在就回去找她。
寧西顧把西裝也脫下來,丟在地上,轉身就往外走。
爸爸沒追他,站在原地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寧西顧,你敢走!你現在走了,就別去參加宴會了。」
寧西顧在門邊站住腳步。
他輕念:「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自哂地笑了一聲。
寧西顧沒回頭,說:「寧先生,你知道嗎?我討厭我的名字很久了。你既然覺得處處都不滿意,乾脆把我扔了算了。」
寧老先生說:「你身上穿得,哪件不是我買的?你有什麼資格跟我叛逆?」
寧西顧乾脆把衣服給脫了,換上了他來時穿的衣服,是樂煢煢給他買的。
錢包。手機。銀行卡。全部留下沒拿。
寧西顧渾身上下的所有錢幾乎都被剝了精光。
爸爸嘲諷說:「還給自己剩幾千塊錢啊?」
寧西顧說:「這是我自己掙的!」
但他家老宅子挺偏遠,他走了三個小時的路,才遇見一輛計程車經過,打車回城。
寧西顧感覺自己像條流浪狗似的,一身灰地蹲在樂煢煢家門口等她。
一直等到天黑。
終於看見了熟悉的身影。
寧西顧馬上站了起來。
但他很快隱約感覺到樂煢煢的臉色不大好,不像平時一樣笑呵呵的,一見他,就說:「你的電話打不通,我還發愁去哪找你呢?正好,把裙子還你。」
說著就粗暴地把幾件昂貴的裙子塞進寧西顧的懷裡。
寧西顧慌了:「什麼意思?」
樂煢煢懶得跟他扯皮,冷冰冰地說:「分手的意思。」
「不是正和你意嗎?寧小少爺,你不是玩玩我嗎?我貼心地主動提分手有什麼不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