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骨笛(這章是凌微的番外!)
其實凌微騙了清虛。
他在閉關的那兩千年裡並不是只出去了那一次。
而是很多次。
就在那一天,凌微渡劫中期的修為達到最滿。
但他並沒有選擇繼續修鍊衝擊渡劫的巔峰期,而是選擇了出關。
他站在平機峰高處抬頭望著踏雲峰的方向。
看了很久很久。
幾乎每天他都會站在那看很長時間。
最終他還是控制不住內心的情緒,選擇了出去。
因為那時的凌微已經是渡劫中期的大能修為,整個修真界都超不過二十個,就更別說歸元宗了。
所以凌微隱秘氣息后誰都沒有發現他。
包括清虛。
然後凌微便進了踏雲峰,他原本只是想站在窗外遠遠看清虛一眼。
想知道他現在怎樣了。
畢竟現如今已經兩千年過去了,按照化神期的壽元來說,清虛的壽元似乎要盡了。
但他沒想到的是竟然看到了一個孩子。
此時的清虛正手忙腳亂地照顧一個嬰孩。
那孩子大概一歲左右,眨著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一直好奇看著清虛。
清虛原本嚴肅整潔的宗主衣袍有些凌亂。
他板著臉望著坐在床榻上的言燼,道:「我乃你師尊,以後你便是我的徒兒了。」
一歲的言燼哪裡聽得懂。
他抬著小手『咿呀咿呀』了兩聲,接著便好奇地抓向清虛腰間玉佩。
「胡鬧!」清虛板著臉呵斥。
如若是七八歲以上的孩童或者成人,此時可能會被清虛道尊多年宗主的威嚴所震懾住。
但言燼就一歲。
所以他茫然地看了清虛道尊兩秒,接著繼續用小手去抓。
清虛道尊頓時有些僵硬。
他這個徒弟現在就一歲的年紀,是用靈力震退他不行,用語言呵斥他也沒用。最終清虛道尊只得無奈道:「行了行了,給你。」
拿到了玉佩的小言燼顯然十分開心,眼睛都亮起來了。
然後在床上高興地滾來滾去。
清虛道尊頭疼地看著這個小徒弟,最終給他設置了個屏障確保不會掉下來后便去處理積攢的宗門庶務了。
而言燼也的確很乖。
但再乖他目前也只是個一歲的孩子。
所以有點餓了后小言燼的眼睛里便開始委屈地紅了眼眶。
清虛道尊聽到哭聲后才趕緊過來。
一開始他以為是言燼身體不舒服,但後來找了丹峰峰主細心檢查了一會後才終於知道原因。
——他餓了。
清虛道尊頓時愣了愣。
因為他已經辟穀多年,所以一不小心忘了這回事。
他只在接言燼回來的那天餵了一次。
於是清虛趕緊讓人去找一頭有奶的靈獸取點獸奶。
而在這期間言燼雖然『吧嗒吧嗒』掉著眼淚,但是卻沒哭出聲,就坐在那乖乖地等著。
彷彿是知道師尊在給自己辛辛苦苦找吃的似的。
清虛道尊從沒見過這麼聽話的孩子,更別說言燼長得本就可愛極了,讓原本一直心性冷硬的他頓時心口柔和了下來。
他抱起了言燼略有笨拙地哄著。
等獸奶終於到了后,清虛道尊喂完小言燼看著他睡著才終於鬆口氣去忙事情。
凌微看到清虛去了書房,他便也緩緩跟過去了。
他看著清虛沉肅地處理各種庶務。
眼眸是深深的壓抑和悵然。
*
時間就這麼緩緩過去了幾日。
而這幾日是清虛道尊有史以來最難的時候。
他從沒想到照顧一個孩子這麼麻煩!
清虛道尊原就有許多公事處理,還要抽出時間來修鍊,現在還得照顧這個新收的小徒弟。
這讓清虛道尊逐漸有些力不從心。
這天。
清虛道尊再次給言燼喂完了一碗奶,他看著一手抓著玉佩,一手又抓著一卷書來回玩的不亦樂乎的言燼,有些苦中作樂的自嘲道:「我這哪是養徒弟,簡直是在養兒子了。」
說完,清虛道尊用手指彈了下言燼的小額頭,興緻勃勃道:「來,叫聲爹爹。」
他覺得怎麼也不能吃虧。
畢竟他這個當師尊的連當爹的活都幹了,被叫聲爹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被彈了小腦袋的言燼用小手捂了捂。
清虛道尊剛想再逗逗他,就接到了小師弟的傳信,說是出事了。
這讓清虛道尊再次疲憊地嘆了口氣。
他摸了摸言燼腦袋后便離開了。
可清虛道尊這次卻忘記了給言燼的床榻設下屏障防止他摔下來了。
於是滾來滾去的言燼玩著玩著就很快到了床邊,而就在他要摔下去的那瞬間一道靈力托住了他。
小言燼抬起頭。
然後便看到了對他來說略有陌生的凌微。
言燼有些茫然地歪了歪頭。
凌微抱起了言燼,把他重新放到了床榻上。
言燼眨著黑黢黢的大眼睛。
「你叫燼兒對嗎?」凌微輕聲道。
言燼聽不懂,只是好奇地抓著凌微的白衫,似乎很喜歡這個顏色。
凌微知道這是清虛收的徒弟。
原本他對言燼沒什麼感覺,可此時看著那懵懂的雙眸,這讓凌微的心也稍微柔軟了些。
想著剛剛清虛對言燼說的話,凌微眼眸有些黯然。
他其實挺喜歡孩子的。
原本當年他還打算和清虛商量著收養一孩子,既是他們的徒弟,也是孩子。
只可惜……
凌微嘆了口氣。
而此時的言燼小肚子卻叫了一聲,似是餓了。
凌微望向言燼。
果不其然,言燼的眼眶又紅了起來,正眼巴巴地看著他。
凌微無奈淺笑,然後他便起身朝著放置獸奶的地方而去,把清虛早就準備好的獸奶喂向言燼。
言燼小手也捧著碗的邊緣,像是小崽子護食一般。
等喝完了後言燼打了個飽嗝。
他的嘴邊有一個小奶圈。
凌微拿帕子給他擦了擦嘴角,便放到了一邊。
比起粗枝大葉的清虛來說,顯然凌微的照顧更加細緻溫柔一些。
言燼很快就睡著了。
沒過多長時間清虛也回來了。
他回來看到言燼沒摔下去后便鬆了口氣。
至於那空的碗……
清虛疑惑地看了半晌,心想難不成自己之前餵了?
他是餵了還是沒喂?
算了。
應該是餵了。
他一天那麼多事情,已經都快超出他所能承受的範圍之內,所以根本記不清了。
不過既然碗空了那就是餵了。
就算沒喂,等言燼哭了再喂也一樣。
於是清虛道尊草草看了言燼一眼后便又去處理庶務了。
只不過為了避免言燼哭了他聽不到,便把玉牌都挪到了隔壁的書房那處理。
等他離開房間以後,凌微才顯出身形。
他薄唇抿了抿,最終還是斂起了眸中點點情緒。
*
自從那天以後,凌微便每天都來了。
清虛根本照顧不好言燼,經常不是忘記這個就是忘那個。
好在言燼聽話。
哪怕清虛餵奶都喂到他腦袋上了,他都是嗷嗚兩嗓子,然後等師尊回神繼續喂。
就算是沒吃飽言燼也乖乖不鬧。
因為他還有小灶。
那就是凌微。
每當清虛離開房間以後,凌微便會幫他照顧言燼,這讓言燼哭鬧的次數大大減少,算是幫著清虛把孩子照顧了。
這樣等清虛每次回來後言燼都是睡著的。
他便輕鬆許多。
今日,和往常一樣凌微坐在軟榻上看著書。
言燼在一旁自己玩著。
但玩著玩著言燼便爬了過來,他手指好奇地拽著凌微腰間的白玉骨笛。
凌微見狀問道:「怎麼了?」
言燼張著小手要拿。
他似乎對這個很感興趣。
凌微見他喜歡,便把腰間骨笛解下給了言燼。言燼頓時高興地手舞足蹈,抱著骨笛不撒手。
這讓凌微略有失笑。
他撫摸著言燼腦袋,道:「喜歡這個笛子?」
這個骨笛是他父親知道他喜笛后,當年專門用冰神玉、鳳血石以及千年雪獸之骨煉製而成,送給他的及冠禮。
言燼拿起來嗚嗚吹了幾聲。
雖然略有雜亂,但是他竟然能把骨笛吹出聲音來。
這讓凌微略有驚訝。
言燼在玩了一會後便把骨笛塞給了凌微。
雖然才不到兩歲,但言燼甚少無理取鬧強要任何東西。
這讓凌微眼裡閃過了一絲淺笑。
他想了想,接著便把言燼身旁的那些『玩具』中的其中一個笛子拿了過來。
那個笛子正是小師弟送的收徒禮。
凌微把它震碎。接著便把自己的骨笛幻化成了那個笛子的模樣,給了言燼,並輕聲道:「拿著吧。」
言燼好奇地接過笛子,似乎有些茫然怎麼變樣了。
但在吹了一下后發現還是那個聲音后,便又高興了起來。
似乎是知道了這個是送給了自己。
於是言燼抓著凌微的衣襟磕磕巴巴道:「爹,爹爹。」
這是清虛教給言燼的話。
但是言燼一直沒學會。
而這次他學會了,可是他叫的第一個人卻是凌微。
這讓凌微心口猛然一震。
他怔怔看著言燼,心口彷彿都微微顫抖了些。
沒有得到回應的言燼有些茫然。
因為清虛覺得他年紀小,教他什麼應該都不會,所以便沒教他叫『師尊』這兩個字。
只開玩笑般的教給了他『爹爹』這個稱呼。
凌微望著眼巴巴看著自己的言燼,然後微攬過小傢伙,輕輕應了一聲。
此時凌微的眼眸十分深沉。
他知道清虛不想和他再有任何關係,但此時此刻被言燼稱呼為父親的凌微卻冥冥中有種他跟清虛又有了一層羈絆和牽連的感覺。
他觀清虛的態度,應該是把言燼這個徒弟當成兒子撫養。
所以他才愛屋及烏對言燼態度也不錯。
可此時……
他的眼眸驀然深了些。
縱然是他一廂情願又如何?即使清虛再想跟他扯清關係又如何?
哪怕是執拗,他們之間也有了共同孩子了。
於是在清虛不知道的角落裡,凌微便開始幫他照顧起了言燼。
這讓清虛的壓力大大減少。
他每次回來的時候言燼都是乖巧在那自己玩,或者是呼呼大睡,聽話又可愛。
讓清虛對他也愈發疼愛,只要有空也會陪陪他。
可清虛不知道,這個孩子其實並不算是他獨自撫養的。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經被撬了牆角。
是凌微一起陪他養的。
時間就這麼緩緩流逝,在言燼快三歲時。
這天,清虛坐在書房裡繼續處理著事情,但處理到一半時他便累得睡著了。
望著他支頤著下巴淺眠的樣子,凌微眼眸深邃。
言燼則還在自己玩著。
但玩著玩著他便把東西忽然放在了一邊,然後開始爬起來朝著門外而去。
他想去找師尊。
凌微用靈力淡淡攔住了他,道:「莫去,你師尊累了。」
他這兩年才逐漸發現清虛有淺眠的習慣。
一般他睡著后被驚醒便很難再睡,所以他自然不會讓言燼去打擾他好不容易的小憩。
言燼疑惑地眨著烏黑的眼睛。
哪怕是再懂事他目前也只是一個懵懂的孩子。
所以他絞盡腦汁地往外面跑,甚至還妄想從木窗那可以爬出去。
不過都被凌微淡淡用靈力推回去了。
但這阻止不了言燼。
他在床上滾了一圈后便繼續重整旗鼓往外面擠。
到了最後凌微終於緩緩收回望向清虛的視線,他直接抬手撤了攔著言燼的屏障。
言燼一看登時大喜,他高興地往外面跑去。
可還沒走兩步一個用靈力幻化成的巨獸就朝他襲來,把言燼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後連滾帶爬往回跑。
看到言燼躲在屋子裡紅著眼哭,凌微這才繼續望向清虛。
凌微陪了言燼和清虛大概五六年的時間。
這五年是孩童最難帶的五年。
所以清虛從來都不知道其實並不是言燼聽話的出奇,而是有人幫他把言燼照顧了,替他分擔了壓力。
才讓他沒有太累。
而五年後言燼也已經逐漸長大,可以自己乖乖學習。
最主要的是,言燼也到了記事情的年紀了。
他不能每次都淡化言燼對自己的記憶,這樣對他也不好。
所以在這天,凌微給言燼的靈海里注入了一道靈力屏障后便徹底離開了。
這是他們古家家族特有的傳承。
在孩子出生后便由父親給孩子注入古家特有的保護屏障,這樣在危險關頭會護他一次。若是古家其他人看到了這個屏障便會知道這是同族血脈。
其他家族也不敢貿然對古家的人出手。
雖然只在世家大族之間有用,但也聊勝於無。
儘管言燼不是他親生,但在他心裡他就是自己與清虛的孩子。
所以他便給予了這層保護屏障。
而在他臨走前還是最後還是去看了清虛一會,然後才徹底消失在了踏雲峰。
之後凌微便在平機峰閉關了兩年。
用來清心靜神。
直到某日他忽有所感,這讓他驟然睜開了眼睛。
他……命定的徒弟好像出現了?
這讓凌微頓了頓。
因為他從未想過自己竟然也會有命定的徒弟。
修士對於命定之事都十分謹慎,尤其是命定徒弟這一說。
於是思索片刻后他便給多年未見的好友御霄宮宮主傳了信,讓他幫忙把自己徒弟送過來。
因為卦象顯示是在御霄宮那個方向左右。
御霄宮宮主自然應了。
沒過幾日他便把一五六歲左右的小孩子送了過來。
看到這小孩時凌微眉頭皺了皺。
他本以為所有孩子都如言燼那般,但見到了才發現與他想象中相差甚遠。
長相雖然粉雕玉琢,但是表情眼神都很冷漠。
就像是一個小冰塊。
但畢竟還是一個五歲左右的孩子,於是凌微詢問了他一些問題。
雖然斷圯都沒怎麼回答。
最後,凌微望著斷圯開口道:「你可認床?」
他記得有時候清虛不回去,言燼就有些不安地睡不著覺。
似乎孩子離開了父母親人都會忐忑不安。
但還沒等斷圯回答,凌微便驀然變出了一些書,他把書給了斷圯,並淡聲道:「罷了,你若是睡不著的話便參悟這些書卷吧。」
因為已經有了照顧言燼的這個先例,所以凌微知道照顧孩子有多麻煩。
所以他想了想還是讓斷圯自己慢慢適應吧。
捧著書的斷圯一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