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楔子(下)
眾人怔愣地看著眼前這個情景,半晌無言。
一些聞訊趕來的其他正道修士剛一到就撞上了眼前這一幕,也給傻了眼。
他們本來是聽說魔修言燼來了歸元宗。
想到歸元宗前幾日被魔界大肆進攻導致的下場,其餘正道修士怎可能坐視不管。
這要是傳出去可是在打正道的臉。
於是就來了。
可他們沒想到來了后看到的卻是這個場景。
輕風微寒,吹得人臉上有些刺痛。
儘管此時在場的修士並不少,但卻沒有一個人說話,死寂的可怕。
祭劍……
這在修真界就從未發生過這種事 。
若不是絕望到了極致,沒人會選擇用自己的本命劍殺了自己。
不入輪迴,消失於天地之間。
相當於自己滅掉了自己所有的生機,不留退路。
「你現在開心了。」喻昶對著斷未酌嘲弄道。
斷未酌仿若並沒有聽見。
他繼續望著言燼的屍體,冰冷的表情仿若沒有絲毫的變化,和以往沒有半點不同。
但那隻深陷袖袍彎曲的手卻泛著白。
依稀間可以看到從那隻緊攥的手中落下的血液。
喻昶還想說些什麼,但下一秒他就被一股直通靈台的冰冷劍意差點刺穿。
這讓喻昶臉色一變。
他努力壓下喉嚨處翻湧的血腥。
雖然眼角眉梢依舊滿是譏諷,但他卻識相沒再開口。
這時,一道悲戚的劍鳴響起!
相當於親手殺了主人的攣冰劍在主人消亡以後才能控制自己的劍身。
它快速地落在了言燼的身邊低低顫動著。
像是在悲戚地呼喚主人醒來。
但在哀鳴半晌,閉著眼睛的言燼依舊沒有任何回應后,攣冰劍驟然衝天而起。
那瞬間濃烈的劍意仿若巨濤駭浪,龐大高峰一般,壓得所有修士都是心神俱震!
修為低的更是一口血吐了出來。
只有修為高的幸免於難,但他們也清楚不能再多留,於是便撤出了百丈以外。
「這便是……神兵嗎?」等終於退出去了很遠以後,一個元嬰期修士嘴角含著血不可思議道。
他身旁的其他修士沒有回答,而是都掐訣療傷。
剛剛攣冰劍那一震的威力著實不小。
也正是因此,無數修士更加明白了攣冰劍的強悍,果不其然是被整個修真界談之色變的絕世神兵之一。
而這邊,攣冰劍在衝天而起后便仿若裹挾了一層血色。
它直接朝著斷未酌而去。
它不知道主人是因為什麼原因選擇自絕,但絕對都是因為他!
所以它要殺了他為主人陪葬!
這一擊飽含雷霆之勢,任何修士在面對這種龐大如海的劍意怕是都會命喪當場。
就算是再強的渡劫期修士怕是也會受到重傷。
可斷未酌卻未躲未避。
甚至是他彷彿沒有感覺到一般,只是視線一直落在地上的言燼身上。
他睫毛微垂,注視著言燼的那雙眼卻早已染上了血色。
只是未有一人看到。
這時其他人均都已經避開,包括喻昶。
眼看斷未酌還駐足不動,祁霖連忙焦急喊了一聲:「斷師兄!」
但斷未酌似乎依舊沒有聽見。
直到攣冰劍就快到了斷未酌眼前時,一道如寒泉般冷冽的長劍倏然出現,擋住了攣冰重重一擊!
「長棲劍!」
已經退到百丈外的其中一名修士眼睛發亮道。
長棲,攣冰乃當今修真界的兩大絕世神兵。
它們是百年前出世的。
有趣的是,它們是在同一個地方出世的。
雖然一個在極南,一個在極北。但確確實實是在烈寒地獄的死亡之地那孕育而出的。
可越是罕見的法器越不會誕生在一個地方。
這兩把寶劍距離也太近了些。
所以當時就有人猜測這是否是一對?
這瞬間引起了整個修真界的轟動,因為像是這種經過天地日月孕育而出的神兵本就萬年難得一現。
甚至還驚動了不少已經閉關的渡劫期老祖。
但令人瞠目結舌的是這兩把神兵卻躲過了無數人的覬覦,自己選擇了主人。
那便是當時才還不足百歲的言燼,斷未酌。
這也是為何一開始歸元宗沒攔著言燼對斷未酌執迷不悟的原因。
因為所有人都以為他們可能有緣。
畢竟這一對劍分別擇他們為主,肯定是有什麼玄機。
誰成想到後面愈演愈烈,釀成大禍。
「錚——」
攣冰劍散發著噬人的冷意,對著擋在它眼前的長棲發著惡狠狠的警告。
長棲劍渾身通透如冰。
它仿若自萬丈白練中而出,劍柄上還扣著一枚如雪般的寒霜玉石。
長棲的劍意還要比攣冰劍要強大純粹些。
畢竟長棲的主人是無情道,還是千年難遇的劍道之才。於是身為斷未酌本命劍的長棲自然也會有益處,隨著幾百年的淬鍊,長棲早已不是當年。
似乎是看長棲沒有後退,攣冰劍周身怒意更甚。
它直接沖了過去。
根本看不出曾經的攣冰它為了追求長棲天天眼巴巴偷看它修鍊的模樣。
此時,在染血的攣冰看來,誰擋著它便是它的死敵!
兩把神兵交匯在一起讓天地都為之顫動了一下。
早已退到百丈之外的眾修士更是臉色一變,然後忙拿起自身法器抵擋。
但還是被衝擊到了。
可他們沒時間去療傷,只得趕緊再往後退。
只有化神期以上的尊者還好點。
「這一對劍侶是……打起來了?」有修士不可思議地說道。
對他們來說修真界里道侶之間打架很正常,卻沒想到劍之間也會。
看這樣子,是往死里打。
不死不休仿若仇敵。
攣冰此時早已被痛苦和恨意包裹,每一下是震動天地的雷霆之勢。
一道道寒氣逼人的劍氣閃出。
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退出了幾百丈外,以免被這滲人的劍氣波及。
除了斷未酌。
他還是看著地上的言燼,一動不動。
「錚錚——」
在最後一道強大的凜冽劍意下,攣冰被擊退了好幾步。
淡色的劍身都有些許裂紋。
長棲巍然不動在上空,仿若沒有任何感覺。
如它主人一般。
攣冰劍憤怒至極,它如野獸悲鳴般嘶吼了聲,然後再次衝去。
直到第三次直接滾落在了地上,劍身裂紋愈發大。
看得圍觀的那些正道修士都有些肉痛。
沒有了主人護持的本命劍攣冰根本就不是長棲的對手。
就算言燼在也差點。
更別說言燼已經自絕而亡了。
攣冰從地上跌跌撞撞起來,它仿若小獸絕望般的在言燼身旁哀鳴,仿若是想讓主人幫它。
但言燼一動不動,仿若睡著了一般。
攣冰茫然地在言燼周圍又轉了下,它甚至低下劍身想把言燼抬起來帶走。
可在攣冰碰到了言燼的剎那,言燼身體便淡了幾分。
攣冰一愣。
它彷彿終於明白了什麼。
這一刻,攣冰劍再也忍不住嗚嗚哀意,仿若幼獸悲戚般的發出陣陣劍鳴。
那仿若動物瀕死般的聲音讓聽到的人都忍不住心口一揪。
這種哀傷深入骨髓。
讓人都不禁為之動容。
沒等眾人嘆息想著這劍挺重情時,就看到攣冰劍忽然自上而下。
接著伴隨著濃郁的天地靈力震落在地!
然後崩裂出一道強烈的衝擊波。
等眾人從這股衝擊中抽身再去看時就發現,落在言燼身旁的攣冰在緩緩消失。
它的劍身慢慢化為了齏粉,消散於空中。
「攣冰劍……殉主了。」一修士不可置信說道。
寒風微涼。
一片樹葉隨著風緩緩落在了地上,彷彿是嘆息。
而長棲劍則也凝固在了半空。
它似是從沒想到攣冰有朝一日會選擇自毀,它怔了兩秒然後瞬間落了下來。
但此刻的攣冰劍身早已消失殆盡。
正如它的主人一般,死在了這個冰冷的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