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兄妹
蘇晚看出她的防備,自己對她而言不過一個陌生人。
小姑娘的遭遇,顯而易見,吃過很多苦頭。
她不勉強,從袖子里取出二兩銀子,放在小姑娘的手心:「這是給你的盤纏,用作果腹和車馬費。」
蘇晚雙手撐在膝蓋上站起來,脫掉腳上的繡花鞋放在她面前,叫上顧淮之上馬車離開。
九歌怔怔地盯著蘇晚的背影,完全沒有想到萍水相逢的人,會給她二兩銀子和食物,不需要她付出代價?
這世間除了哥哥,還有好人嗎?
九歌握著銀子的左手,撫上自己皮包骨的右手臂,上面布滿猙獰的鞭傷和刀傷、燙傷,一眼便能看出她遭受過非人的折磨。
她垂眼看著手裡的水和食物,記起哥哥的話。他說:「世間所有無緣無故的好,不是事出有因,就是別有所圖。歌兒聽話,不要輕易接受別人的好。」
九歌眼睛里積攢水霧,手指捏緊食物,想要扔掉,可是她逃出來,已經好多天沒有進食,只有餓極了,才會吃樹皮和野菜墊一墊肚子。
油包紙里散發出點心清甜的香味,勾得她肚子咕嚕嚕鳴叫,胃摩挲著疼,她太想吃了,實在沒有勇氣將點心扔出去。
可是哥哥的話,她不能不聽。
九歌咽下口水,狠心把食物拋在地上,爬起來準備離開。
突然,她的目光一頓,盯著地上綠草地里一串醒目的紅色珠子。
九歌臉色驟然大變,她滿懷激動的撿起地上的手串。確定是哥哥的手串,她的手指微微發顫,眼淚滾落下來。
哥哥還活著,真好真好。
九歌想起什麼來,猛然看向遠去的馬車,只剩下滾滾塵土飛揚,她突然撿起地上的一雙鞋和食物,拔腿往馬車離開的方向追過去。
「等等我,你們等等我……」九歌憋著一股勁追過去,腳底板上結出厚厚的痂,被石子給磨爛,一步一個血印。
「撲通——」
九歌大口大口的喘息,雙腿無力的摔倒在地上,吃了一嘴的灰。她看著沒有蹤影的馬車,眼淚洶湧的流淌下來。
忽然間,她一骨碌爬起來,雙手胡亂抹去眼淚,一雙被淚水洗過的眼睛,乾淨而又堅定。
她一定要找到哥哥!
九歌繼續朝蘇晚的方向追去。
——
這一次回鄉,蘇晚和顧淮之沒有趕路,正常的行走,到杏花村的時候,已經是五天以後。
馬車一進村,蘇晚就聽見鄉鄰扯著大嗓門喊道:「劉桂香,你家顧大郎和兒媳婦回來了,你還不趕緊回家。」
墨塵讓車夫停下馬車。
蘇晚將一個包袱遞給墨塵:「你把這些乾果散給鄉鄰們。」
「好呢。」墨塵拎著一個大包袱下來,抓出乾果散給鄉鄰。
鄉鄰們的嘴跟抹了蜜糖一般甜,說了不少喜慶的話。
顧母這個時候沖了過來,掀開車帘子,曬得發紅的臉,擠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回來了,晚晚,你們這麼快就回來了!」
蘇晚拉著顧母上了馬車,撲進她的懷裡:「我想您了,事情辦妥之後,立即跟淮之回來。」
「晚晚,你撒手,我一身臭汗,把你給弄髒了。」顧母立即拉開蘇晚的手,急得朝一邊的顧淮之打眼色。
顧淮之八風不動,很喜歡蘇晚親近顧母。
「您不臟,我從京城回來,一路風塵僕僕,也是一身汗味。」蘇晚看出顧母不自在,撒開手,拿出竹筒遞給她一罐水:「您今兒怎的不去酒樓?」
顧母雙手沾著泥,緊張的握緊竹筒,「酒樓生意很紅火,每次賓客滿樓,還有不少食客排隊呢。掌柜心裡一盤算,對面的風味樓已經倒閉,這酒樓有你在生意肯定越來越興旺,所以把燕脂樓給盤下來,在重新修葺呢,給我們大伙兒全都放假,後天重新開張。」
「燕脂樓?」蘇晚皺緊眉心,姜掌柜把鋪面給盤出去了?
顧母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姜掌柜說都是自己人,不用太見外。燕脂樓的生意變好,他把以前的風味樓給盤下來,後天跟酒樓一起開張。你來的算是及時,兩位掌柜知道,肯定會很高興。」
蘇晚高興的笑了起來:「沒有想到我離開這一段時間,變化這麼大,那我明天得去鎮上看看。」
顧母沒想到蘇晚有這樣的本事,本來該替蘇晚高興,但是蘇晚越能耐,她心裡就越難受。
顧淮之的身體病弱,一事無成,大家都說就算撇開家世不談,就個人能力而言,兩個人都不般配,是顧淮之高攀了。
她擔心素蘇晚越走越遠,總有一日,跟顧淮之分道揚鑣。
顧母喉嚨有些發乾,詢問道:「晚晚,淮之去見你家人,他、他們咋說?」
蘇晚看她緊張的模樣,握緊顧母的手,笑眯眯的說道:「祖母很喜歡淮之,還給您和二弟三妹準備了禮物。」
顧母錯愕道:「真的?」
居然沒有嫌棄顧淮之出身低微嗎?
「祖母誇他很厲害,小小年紀就考上了秀才,今後是有大本事的人。」蘇晚看了顧淮之一眼,腦袋靠在顧母肩膀上:「淮之的身體快要治好了,這次鄉試他要下場,您等著他給您掙個功名來。」
顧母驚呆了,治好了嗎?
她求證一般看向顧淮之。
顧淮之微微點頭。
顧母淚水唰的滾落下來,上天開了眼,終於開始眷顧老顧家了!
「好,掙個功名回來!」顧母心裡半是歡喜,半是心酸,像是揚眉吐氣一般,腰背都挺直了:「我對老顧家也算有一個交代了。」
馬車停下來,顧母抹乾眼淚,帶著滿心的激動掀開帘子,看見站在門口的胡氏,她又放下了帘子。
「晚晚,胡氏來了。」顧母臉色沉下來:「宋大郎在牢里沒了,宋二郎考上秀才,這次鄉試也要下場。他們一家因為宋大郎的事情,記恨上咱們家,不知道胡氏過來是想作啥妖,你甭搭理她。」
蘇晚想到胡氏曾經幫過她一次,思索間,下了馬車。
胡氏一見到蘇晚,撲通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