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聞州打開車門下車,對面浩浩蕩蕩的一列車隊將喬南嚴嚴實實的包圍在中間。
他眯了一下眼睛,纖長的睫毛往下壓了壓,彎唇一笑。
看到梁非城將喬南保護的這麼好,他既是安心的又是嫉妒的。
原來,他還是輸給了梁非城,如今連保護她都成了奢望。
他漫不經心的走到車隊前方,最前方的那輛車裡下來一個身材魁梧,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
目光對上,與男人冷肅的目光不同,郁聞州半點攻擊性都沒有,反倒是像在閑庭信步,透著股玩世不恭的公子哥的氣韻。
郁聞州透過擋風玻璃看進去,車廂里昏暗,只能看到前排的兩個人看不到後排的喬南。
「請郁少讓一讓,我們還趕著回南苑。」保鏢冷肅點目光沒有半點妥協。
郁聞州蜷起食指,在拇指上的羊脂白玉扳指上摩挲了幾下,懶懶的抬眸看他,「我找的是喬南,你一邊去。」
「知道你們是為了保護她,所以不為難你了。」
保鏢不動聲色的掃了一眼他頭上的紗布,「郁少有傷在身,已經很晚了,有什麼事可以電話里說,見面就免了。」
忽然保鏢的藍牙耳機里傳來一道聲音:「讓他上車吧。」
說話的人正是喬南。
保鏢聽到喬南的話,沒有在第一時間放行,而是按著藍牙耳機,說:「喬小姐,我們的職責是安全送你回南苑,三少已經打過電話了。」
這話里提醒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梁非城輕易不自己下命令,但一旦下了命令,就是不容更改的,保鏢在他身邊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人敢撼動他的威信。
郁聞州目光停在他的臉上,雖然聽不到喬南說了什麼,但從保鏢的話里也不難猜出來。
他看向車子的方向,目光複雜而深邃。
郁聞州直接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出去,好在這一次對方沒有將他拉入黑名單,電話撥通,他直接按了免提。
「梁老三,你的手下有幾句話要對你說。」
說完這句話,郁聞州拿著手機沖保鏢揚了一下下巴。
那保鏢似乎一下子沒能反應過來,站在原地嘴巴微張,完全沒料到郁聞州不按常理出牌,直接給三少打電話。
愣了幾秒,才對電話里對男人簡單說了來龍去脈。
「三少,您放心,我會儘快將喬小姐安全送回到南苑。」
電話那頭,男人低沉的嗓音混著寒風從手機飄出來:「郁聞州,看在南南開口的份上,我給你十分鐘。從現在開始計時。」
後半句是對保鏢說的。
說完,電話就傳出了嘟嘟嘟的忙音。
郁聞州嗤笑一聲:「小氣的男人。」
「郁少,已經過去十秒了。」保鏢面無表情的說,他看著手腕的秒錶,宛如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
郁聞州冷笑著咬了一下后槽牙,果然是梁非城養出來的!
他從車隊前面走過去。
走到喬南的車旁,他拉開車門坐進去,先是聞到了一股酒味。
梁非城派出來保護喬南的人自然不可能犯這個錯誤,所以這酒就是喬南喝的。
他當即皺了一下眉頭,關上車門的手指抓得緊而泛著青白的冷意,「喝酒了?」
喬南回答道:「我沒喝,是言西,她喝醉了,在我懷裡大哭了一場。」
她說完,沒有從郁聞州的臉上看到任何的表情變化,但是郁聞州這樣心性的人不會輕易叫人看出他內心的想法。
「言西告訴你了?」郁聞州挑眉。
喬南攥緊手指,果然是這樣的。
她深吸一口氣,覺得肺里渾濁像混著玻璃渣,「言西不會說這種令我尷尬的事,是我猜出來的。」
想到言西抱著她痛哭的一幕,她的心揪了一下。
「你果然很了解言西,言西也是這麼跟我說的。她是個好女孩,」郁聞州靠在椅背上,平靜的說,「不過她不適合我。」
後半句,喬南是同意的。
不是言西不夠好,是言西太好了,心思乾淨是個宜室宜家的女孩,然而郁聞州的性子太過張狂,不是言西能夠把控得住的。
喬南側著臉看著郁聞州,說:「你是個好老闆。既然言西不想讓我知道,你就當我剛才什麼都沒說過吧。」
郁聞州想抽煙,手指愈發粗重的摩挲著扳指,喉結滾動,「如果不是我們父母之間的關係,你會因為言西疏遠我嗎?喬喬,我要你一句實話。」
「郁聞州……」
喬南剛開口就被郁聞州打斷,他自嘲的笑了一下,「既然我們的父母關係匪淺,你還連名帶姓的叫我未免太生分了,叫我聞州吧,一個名字而已,你這麼叫我,我心裡多少能舒服點。」
他呼出一口氣,目光含著笑意的看她,他明明是笑著的,可喬南卻覺得他的眼睛亮得驚人。
「你是不是想說,我們從未親近過,又何來的疏遠?」
這話的確是喬南心裡所想,可她沒想過那麼冷漠的說出來,也不會說。
她的心不是石頭做的,他們其實可以成為親近的朋友,奈何老天捉弄,將感情的枷鎖束縛在他們之間。
郁聞州太好了,就算他不可一世,可這也是他的人格魅力所在。
她曾經在網路上看到過關於郁聞州的評價,其中有一條十分的貼切:像個大男孩的男人。
他的好,她是見到過的,所以她更加知道他的心是柔軟火熱的,這樣的一顆赤子之心,她碰不得。
更遑論,他們的父母輩之間牽扯出來的陳年舊事。
在面對這樣的郁聞州,她再也沒辦法做到冷漠對待。
「我想說的是,不會。我不會因為言言而疏遠你,你是你,言言是言言。」
「但是聞州,對不起。」
她一顆千瘡百孔的心早在很多年前就交付給了那個人,感情的枷鎖又何嘗沒有束縛在她的身上?
她知道自己在劫難逃,畫地為牢,終身都逃離不開了。
郁聞州靜默了一瞬,忽而淺淺的笑了一下,「喬喬,你可以不愛我,但不要憐憫我。愛情於我而言可以捨棄,我只是放不下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