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叔叔清醒了?
喜悅的情緒從喬南心頭過了一秒不到,電光火石之間,她回想起空白記憶之前收到的那條簡訊,臉色當即一變。
背脊一涼,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那圖片上的手錶分明是他的,所以給她發簡訊的人是他。
可是一個痴傻的人怎麼懂得發送簡訊和圖片呢?
除非——
他是一個正常的人。
既然他清醒了,難道不該在第一時間告訴梁非城,告訴梁老爺子嗎?
為什麼自己會在這個陌生又詭異的地方看到他?
而且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有了更加明亮的光線后,她才看清這裡四面都是石塊壘砌起來的牆,很像逃避戰亂的求生通道。
她不記得梁公館內有這樣的地方,難道她已經在梁公館外面了?
自己到底是怎麼到這個地方的,在看到那張圖片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
她越想越覺得瘮得慌,渾身起了一層細小的疙瘩,骨骼戰慄,彷彿骨頭的縫隙鑽進了寒風,冷得她又疼又僵。
下意識往後退一步,可雙腿像是灌了鉛,怎麼都挪不開。
「我怎麼……」眸光驚顫的看著對面的男人。
梁暮行緩緩的從光源走過來,像過去他還清醒的時候,慈愛的看著她,低聲說:「這裡的空氣散發著一股無色無味的氣體,你聞不到的。」
隨著他話音落下,喬南覺得渾身無力,跌坐在地上,虛軟的靠在背後的石壁。
力氣被一點一點的抽離,手指垂死掙扎了幾下,動彈不得了。
身上沒有一點力氣,可她的大腦還是清醒的,呼吸沉了沉,她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看著梁暮行那雙深沉的眼眸。
怎麼都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如遠山的眉皺了起來,她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男人,「梁叔叔,你什麼時候清醒的?」
梁暮行走到她的面前,清瘦的身子蹲了下來。
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看著她因為喘不上氣而越來越白的臉,耐心的說:「慢慢呼吸南南,你呼吸越急藥物在你血液流竄的速度就會越快,你會喘不過氣來的。」
喬南臉色發白,窒息的感覺頂在喉腔,她緩了一下,衣服磨礪著背後粗糙的石牆,不讓自己劃到在地。
梁暮行抬起右手,纏著紗布的手心撫過喬南的臉頰,可喬南已經沒有力氣掙扎,神經戰慄的感受著那紗布觸碰肌膚的觸感,臉色煞白。
被花瓶割傷了手?
她的心跳驟然停了一拍,皺成一團,心中的謎團豁然開朗。
原來是這樣的!
難怪小九將梁公館上下都翻了一遍也沒找到那個手上有咬痕的人,因為那咬痕已經被人破壞掉了,所以,他們才找不到。
她驚恐的看著她一直叫叔叔的男人,沙啞的聲線陡然拔高,「那個站在我床邊的黑影,是你對不對?」
「是我。」梁暮行低咳幾聲,而後失笑的看著她,眼神無奈又寵溺。
「南南,你真的很聰明。」
這麼近的距離,喬南看到昨天她給他刮過的鬍子的痕迹,又長出了灰白的胡茬。
昨天還是她的梁叔叔。
可是此刻卻令她心底發怵。
她可以懷疑所有人,但唯獨不會懷疑到他,因為他痴傻,更因為他是她的梁叔叔!
「你要殺我?梁叔叔,你要殺我?」她眼眶倏然一紅,曾經那麼疼愛她的男人,居然想殺了她。
梁暮行輕輕笑了一下,眼角的魚尾紋深刻了一些,他搖頭,「南南,你又不聰明了,如果我真的要你的命,哪一次不會成功呢?」
喬南怔怔的看著他,男人的笑在她眼裡就如毒針一樣扎在她的心頭上。
對啊,一個在眾人眼裡痴傻的人,又對梁公館的監控盲區了如指掌,來去自如的人,完全可以殺人於無形。
就如那個晚上,他把她掐暈之後,完全可以解決掉她,甚至那麼多個她沒有防備的深夜。
可是他沒有。
為什麼?
她問了出來,難以置信的看著他,那雙透亮的水眸充滿驚痛和迷茫。
突然面對這些,她沒辦法冷靜。
激動的情緒以至於呼吸節奏紊亂,就如梁暮行說的那樣,藥物在她體內流竄的速度就會加劇,她忽然喘不過氣來,整個人倒了下去。
梁暮行並不會讓她倒在地上,她渾身無力,他輕易將她攬進懷裡抱著。
他低著頭看她,像小的時候撫摸著她柔順黑亮的頭髮,壓低了嗓音說:「因為……這是計劃中的一部分,如今梁公館上下對你的看法是不是有所不同了?」
喬南眸光緊緊的顫了一下。
眼眶水光浮動,眼尾發紅,「他們把我當成神經病……」
最後一個字幾乎沒有聲音,因為她突然意識到,梁暮行說的那樣篤定 ,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樣。
「是你,是你搞的鬼?」她看著他,從未覺得有一刻眼前的這個她一直敬愛的叔叔,是那樣的可怕。
「所以昨晚你故意讓我帶你去庭院散步,就是為了讓所有人都看到我精神失常的樣子嗎?」
她咬著牙,抑制住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慄,「你是不是根本就沒傻?你欺騙了所有人!」
「我沒有裝傻三四年的必要,」梁暮行緩緩說道,「至於什麼時候醒的,大概時間我記不得了,但是你應該很清楚。」
「我怎麼會知道?」她呼吸困難。
「不,你知道,」梁暮行說的那麼肯定,開口一字一句說道,「從你收到第一封郵件開始。」
喬南看著他略顯蒼白的唇瓣上下開合,腦神經一跳。
郵件?
她從來沒有跟人發郵件的習慣,唯獨給聯繫不上的媽媽發過,除了媽媽和一些沒有用的郵件之外,她從來沒收到過任何以外的郵件。
等等——
一個她之前想都沒想過的念頭貫穿腦海。
「不,不可能……」她的唇瓣忽然抖得厲害,喃喃的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因為這個念頭會讓她崩潰。
但梁暮行聽懂了,他撫摸著她頭髮的手一頓,低沉的嗯了一聲,胸腔溢出一絲絲陰冷的笑。
「你猜對了,你以為是你媽媽給你回復的郵件,其實都是我發的,南南,從始至終,你以為的喬清如,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