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青拚命推他,可是根本推不開。潤生的力氣實在是太大了。察覺到郁青的抗拒,他不但沒有停下,反而鉗住了郁青的手腕。,
被壓制的恐懼讓郁青腦海中一片空白,他忘了發出聲音,只是死命地掙紮起來。混亂間他嘗到了口中的血腥味和酒味,不知道到底是誰咬到了誰。可是潤生仍然不肯罷休,反而愈加粗暴。那一刻的潤生,比當初隔間里的潤生還要可怖,他像個真正的瘋子那樣啃咬著郁青的嘴唇,甚至把舌頭頂了進來。,
這絕不是郁青所認識的潤生。不是那個從小心思重,脾氣壞,表裡不一,卻對他一直很好很好的潤生。,
最後郁青徹底失去了反抗的力氣。當潤生的手去掀他的背心時,他放棄掙扎,無聲地哭了起來。,
嘗到了他臉上的濕潤,潤生彷彿遲疑了。他舔了舔郁青的臉頰,禁錮慢慢變得溫柔了許多,只是仍然壓在郁青身上,依戀地輕輕蹭著郁青的臉和頸窩。,
然而就在他再次吻上來的時候,郁青卻使出全部的力氣,猛地推開了他。,
潤生猝不及防,向後摔去。,
有那麼一瞬間,郁青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拉住他。可當潤生飛快起身時,郁青卻退卻了。,
他頭也不回地跑出了帳篷。,
夏夜的江風很冷。郁青跑上江橋,終於慢慢脫力,靠著欄杆滑坐在橋面上。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沒有穿鞋。,
鋼板的縫隙之下,黑色的江水衝過橋柱,低低地轟鳴而去。,
餘光里,一束影子落在了橋面上。,
郁青扭頭,看見潤生不知道什麼時候追了上來,正無聲無息地站在離自己四五米遠的地方。,
潤生把手上的涼鞋放在了橋面上,聲音平靜得不可思議:「你忘了穿鞋。」,
郁青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他慌忙站起來,卻不敢走過去,只是抽噎道:「你……你為什麼要……要那麼對我?」,
「你不是都知道了么。」潤生的眼睛在夜色里看上去幽幽地發著光,聲音很輕:「其實你一直都知道,對不對?」,
「我不知道!」郁青混亂道:「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那麼對我……」,
「我等了好久。」潤生自顧自道:「真的好久好久。我也想過要繼續等下去。可是你現在已經知道了。我等不下去了。」,
「聽不懂……」郁青喃喃道:「你嘴角流血了……」,
「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潤生的語氣極耐心,彷彿在向幼兒園的孩子講述「一加一等於二」那樣:「你和我,我們一直最要好了。」,
夜風吹過,郁青獃獃地站在橋上。,
潤生等了片刻,向他慢慢走近:「豆豆……」,
郁青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不對。」他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可是就是不對。委屈又一次涌了上來,他喃喃道:「我們是朋友啊……」,
「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潤生的語氣里多了幾分焦躁。橋上燈光幽微,他舔掉了嘴角的血:「早就不想了。」,
「所以你就那麼對我?」一種遭到背叛的傷心比恐懼更強烈地刺痛了郁青的心:「你把我當什麼?」,
橋在腳下震動起來,火車的聲音由遠及近。,
「我喜歡你。」潤生逼近他:「我想要你,這很難理解么?」,
「可是我不喜歡你!」郁青衝口而出。,
一列火車轟隆隆從隔離帶的另一側駛過,橋上的照明燈全都亮了。在轟鳴與搖晃里,郁青看到了潤生驟然扭曲的臉。他很害怕,很想逃跑,可潤生那通紅的眼圈兒卻彷彿對他施了定身咒。,
火車駛過,燈光漸漸熄滅,又只剩下他們頭頂的那一點微光。,
「我沒聽清。」潤生咬緊嘴唇,死死盯著郁青,血又慢慢流了出來:「你再說一遍。」,
他的神色還是那麼瘋狂,可郁青卻不再覺得害怕,只是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痛楚:「你別這樣。」郁青的眼淚流了下來,幾乎是習慣性地開口道歉:「對不起。」,
潤生周身緊繃的氣息彷彿一下子就散了。他表情空洞地望了郁青片刻,慢慢抬手捂住了臉。,
郁青抹了一把眼淚,幾乎是習慣性地向他靠近:「潤生……」,
潤生卻低吼道:「別過來!」他雙肩顫抖,聲音也在發抖:「離我遠點兒……」,
郁青獃獃地望著他:「潤生……」,
夜風越來越大,吹得橋上的旗幟獵獵作響。不知過了多久,潤生終於放下了手,啞聲道:「你把鞋穿上,地上冷。」,
郁青喃喃道:「潤生……」,
「穿好了,就回營地去。」潤生低著頭,郁青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我這就回江南。要是有人問起,你就說我在這邊睡不好,先回家了。明天早上會有車來接你們。」,
他向郁青走來,郁青心跳如鼓。但潤生僅僅是從他身邊經過而已——彷彿郁青不再是郁青,而是一片空氣。,
只是在擦肩而過的剎那,郁青看到了他臉上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