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會
顧謹亦被謝淮舟牽著手走出了遊樂場,混在擠擠挨挨的人群中,就像一對最普通的情侶。,
他把那個有點變形的寶石冰淇淋吃掉了,很甜,奶味兒也很足。,
他盯著地上謝淮舟跟他的影子,斜斜地交織在一起,有一瞬間,他很想問謝淮舟——你是不是真的很愛我?,
但他又知道這句問話像小孩子一樣天真,因為只有小孩子才會相信不需要代價的誓言。,
所以他沒有問,只是跟謝淮舟十指相扣。,
他的手掌心跟謝淮舟貼在一起,四下人聲漸稀,只有月光如碎銀灑落滿地。,
他又想起謝淮舟曾經寫在他掌心的那句詩。,
「清晨和落日,都想吻你。」,
他側頭望了謝淮舟一眼,謝淮舟恰好也在看他,四目相對。,
「怎麼了?」謝淮舟問他。,
顧謹亦停住了腳步。,
在月光下,他踮起腳,猶豫著向謝淮舟靠近。,
他輕輕貼住了謝淮舟的嘴唇。,
微涼的薄荷味瀰漫在唇間。,
顧謹亦閉上了眼,睫毛輕輕抖動著,他吻了幾秒就想逃跑,但謝淮舟不讓,一把扣住了他的腰,將他更牢固地抱在懷中。,
有散場的遊客從他們身邊路過,活潑又輕佻地向他們吹口哨,笑著為他們鼓掌。,
顧謹亦耳根都紅了,落在謝淮舟肩上的手卻軟得沒有力氣。,
他二十歲的時候也曾經在眾目睽睽下接吻,如今他二十六了,還是毫無長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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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遊樂場回來沒有幾天,顧謹亦的設計大賽初稿就完成了。,
他自己是挺滿意的,但是大賽里強手如雲,他心態反而放輕鬆了,安慰自己重在參與。,
但他輕鬆沒幾天,去畫室上班的時候,就聽見同事們說顏里安過幾天就要辭職了。,
「為什麼啊?」他問。,
顏里安這幾天都不在,他還以為是他家裡有什麼事情。,
「他本來就是來搭把手的,人家是藝術學院的高材生,家裡也有錢,以後肯定是自己做獨立工作室,根本不可能長待我們這兒的。」李綉很有點惆悵,「嘖,他走了以後咱們畫室又少了個養眼的帥哥,怪傷感的。」,
顧謹亦「哦」了一聲,也不奇怪了,他瞧得出來顏里安家境很不錯,之前也聽說過顏里安會來這,完全是因為跟畫室老闆是朋友。,
他倒沒有太多傷感,雖然跟顏里安關係不錯,但人家有更好的前程,是應該祝賀的。,
「他下禮拜就走了,同事一場,咱們給他辦歡送會。」李綉又道。,
顧謹亦點頭:「好,你們定地方就行。」,
幾個人就又趁著午休商量起了聚餐的地方。,
顧謹亦在這種事上一向合群,也沒什麼意見,低頭又看起了畫刊。,
但他這天下班的時候,在畫室外碰見了顏里安。,
顏里安像是在特意等誰,站在一株盛開的廣玉蘭下,那花如同一盞盞白玉燈,顏里安穿著藍色的套頭衫,背著包,一張年輕英俊的臉面無表情,卻看著清爽又乾淨,吸引了不少過路人的視線。,
顧謹亦走過去跟他打招呼。,
顏里安回頭看見他,神色一怔,隨即笑起來:「顧老師。」,
他規規矩矩地叫著顧老師,卻又跟學生的語氣不太一樣。,
「你是來辦公室有事嗎,」顧謹亦問,「大家都下班了,但是前台還有人,應該可以進去。」,
顏里安卻搖了搖頭。,
他望著顧謹亦,輕聲道:「我沒什麼事情,只是過幾天我就要辭職了,今天來看看。」,
顧謹亦一想也是,顏里安在畫室也工作了半年多,應該是對這兒很有感情的。,
他對顏里安笑笑:「你以後想這裡了,也可以隨時來看看的。」,
顏里安點點頭,卻沒接話。,
兩個人一起往外走,邊走邊聊天,聊得卻沒什麼營養,都是些工作瑣事。,
到了顧謹亦的懸浮車旁邊,顏里安拒絕了顧謹亦想送他一程的好意。,
「我還有事,顧老師你先走。」他對顧謹亦揮揮手。,
顧謹亦就也沒堅持,也笑著說拜拜,開車走了。,
但他的懸浮車消失后,顏里安在原地站了站,並沒有走進大樓,而是轉身去了另一個方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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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後,顏里安在白帝星市中心的迪萬酒店定了頂樓的房間,這是個很受年輕人喜歡的高檔酒店,裡面不僅可以聚餐,娛樂設施也一應俱全。,
工作室這群牆頭草立刻開始喊他「爸爸」,下了班就一齊殺了過去。,
顧謹亦坐在懸浮車上,給謝淮舟發消息,說他今晚去參加同事的聚餐,可能要很晚才回去。,
謝淮舟回得很快,問他大概什麼時候回去。,
顧謹亦看了看身邊這群興緻高昂的人:「估計要十點。」,
「知道了。」,
到達目的地后,顧謹亦就把光腦關了起來,工作室所有人一起坐上電梯,把裡面都給塞滿了,一群人嘰嘰喳喳,得虧走的是特殊通道,否則可能都要被其他客人投訴。,
等進了包廂,更不得了,還沒開始吃飯,酒就先端了上來,遊戲的背景音樂也放起來。,
顏里安跟大家關係都很不錯,又是今天的主角,立刻成了重點關照對象。,
但他酒量好,根本沒在怕的,幾杯下去面不改色,甚至還挑釁地一抬眉:「你們就這點本事?」,
李綉一拍桌子:「靠,給我灌他,無法無天了!」,
一群人又轟得湧上去。,
顧謹亦樂得在旁邊看熱鬧。,
他長了一張過於清秀斯文的臉,又沒怎麼跟同事們出來喝過酒,以至於在場的人都以為他不能喝,非但不鬧他還要給他點果汁,殷切叮囑他圍觀就好。,
顧謹亦也不拒絕,但是一杯果汁下肚,他就換上了伏特加,把旁邊的吳珊嚇了一跳。,
「顧老師,你可悠著點。」吳珊勸他,「不能喝就算了,咱們喝牛奶也挺好。」,
顧謹亦喝得慢悠悠的,他喝酒容易上臉,臉頰微粉,但人還很清醒,只是一雙眼如含了水般嫵媚溫柔,輕笑著看吳珊。,
吳珊被這美色蠱得咕咚咽了下口水。,
顧謹亦笑盈盈道:「我這幾年酒量退步了,上學的時候,酒老闆可都怕我。」,
吳珊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把杯中酒喝完了。,
她心想,感情這兒才是不可貌相,誰能想到溫柔美貌的顧老師也是個隱藏的高手呢?,
顧謹亦把酒杯放下,站了起來,跟吳珊說:「我去下洗手間。」,
然後他就繞過一群還在鬧騰的同事,推開了包間的門。,
他其實並沒有想去洗手間,就是想透透氣。,
他很喜歡這些同事,但他是個在熱鬧環境里待久了,就想稍微靜靜換下空氣的人。,
包間外走幾步就是一個休息區,因為這個樓層都被包下來了,所以這裡安靜無人。,
顧謹亦在扶手椅上坐了一會兒,這裡燈光暗,正適合靜神。,
但他沒有坐多久,他就聽見了背後的腳步聲,一回頭,本來應該被扣下灌酒的顏里安就站在他身後。,
而同時,他的光腦響了一聲。,
「你也是來透氣嗎?」顧謹亦笑著問。,
顏里安沒否認,在他旁邊的一張扶手椅上坐下。,
顧謹亦低頭看光腦,發現是謝淮舟的消息,問他聚餐還有多久,要不要接他。,
顧謹亦嘴角不自覺帶上笑,回道:「應該還要一會兒。」,
他正跟謝淮舟聊天,冷不丁聽見旁邊問:「你是在跟謝淮舟在發消息嗎?」,
顧謹亦正想點頭,卻又一愣,驚訝地抬頭看顏里安。,
他自從來畫室工作的第一天,就沒有跟任何同事說過他伴侶的名字,謝淮舟的身份信息本身也是保密性極高的,不是想查就能查到的。,
可顏里安卻平靜地說出了謝淮舟的名字。,
顧謹亦神色里不由多了點戒備。,
顏里安瞧出來了,他笑了一聲,卻不是開心的笑。,
「不用緊張,顧老師,我家跟謝家沒過節,」他說道,「我跟母親姓顏,但我爸姓梁,榮御科技的那個梁,跟謝家還有過生意來往。」,
他垂下眼,看見了顧謹亦手上從未取下過的戒指,笑容更淡了。,
「所以從你來畫室后沒多久,我就知道了,你的伴侶是謝淮舟。」,
謝家的掌門人,謝淮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