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
他們這天晚上沒有回別墅,就在白川之都住了下來,這裡的建築都很古老,石頭做的漂亮小屋矗立在雪中,雪景里燈火瑩瑩,也是一出浪漫的景緻。,
這也是謝淮舟安排的,他知道顧謹亦的喜好,沒有定白川最豪華的酒店,而是定了一個石築獨棟旅館,就靠在河邊,門口的招牌下垂著很漂亮的花枝形的燈。,
這一天雖然發生了不少事情,但兩個人卻都不困,泡過溫泉后就坐在露台上喝白川特色的酒,裝在淺灰色的石杯里,口感綿柔清淡,很適合下雪天的天氣。,
老闆娘還特地送來了一盒點心,裝在黑色的雕花盒子里。,
顧謹亦一直低頭喝酒,雖然剛才離開金色瀑布的時候,他沒有反對謝淮舟說的追求的事,但現在卻還是有種奇怪的羞赧。,
剛才他跟謝淮舟在旅館入住的時候,老闆娘也理所當然地把他們當成了一對,還跟謝淮舟開玩笑:「好久沒見過這麼俊俏的ega了,先生你很有福氣哦。」,
謝淮舟居然也微微點頭,一副贊同的樣子。,
顧謹亦想起來還有點臉熱,從盒子里拿了塊點心,這種點心做成了花朵的樣子,略微透明的藍色外皮,裡面包著奶黃的餡。,
他突然愣了愣,低聲道:「我媽媽,以前做過這種點心……」,
他其實已經很少想起自己母親了,因為她走了太久了。,
但在他小時候,跟媽媽住在顧家外面的時候,他媽媽確實會做各種好看精巧的點心,因為在她沒有因為缺錢成為歌女前,她曾經想要開個點心鋪。,
顧謹亦把點心放進了嘴裡,咬了一口,片刻后他笑了笑:「沒有我媽媽做的好吃。」,
謝淮舟默默望著他。,
顧謹亦穿著藍色的浴袍,領口露出雪白細膩的脖頸,頭髮吹乾后柔順地垂在一旁,身後是一片燈火朦朧的雪景,像舊時代的一副美人圖。,
他看得出來顧謹亦有點傷感,卻沒有去安慰,而是也拿了一個點心,說道:「我母親從來不會做點心,但她射擊很棒。」,
顧謹亦想起在謝家看見的謝夫人,確實英姿颯爽,是個明艷又大氣的女性。,
他忍不住想,如果他跟謝淮舟的母親都還在世,又該是什麼樣呢?,
也許有很大的改變,也許毫無改變。,
他吃了幾個點心就不吃了,外面遠遠地傳來音樂聲,像有人在開露天的音樂會。,
因為這個旅館臨街,他還能聽見小情侶在路口依依不捨地分別,明明已經走出好幾步,又轉過頭大聲說:「xx,怎麼辦,我才跟你分開一分鐘就覺得難過了。」,
這聲音聽起來很青澀,顧謹亦忍不住笑了笑,這種熱烈的示愛大概只屬於少年人。,
他不由抬頭望對面的謝淮舟,卻發現謝淮舟也在看他。,
露台外星光瑩瑩,素雪紛飛,謝淮舟的眼中卻只有他。,
顧謹亦被看得心頭一緊,不自覺地偏過頭去。,
但是過了一會兒,他又忍不住小聲問:「謝淮舟,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啊?」,
這個問題已經讓他疑惑了很久。,
因為在他的記憶中,除了四年前的那次婚禮,他跟謝淮舟明明就沒有碰過面。,
他根本找不出謝淮舟愛上他的契機。,
謝淮舟沒有立刻回答。,
他給自己和顧謹亦的杯子里又倒上了酒,說道:「你就當我是在婚禮上,對你一見鍾情。」,
顧謹亦奇怪道:「什麼叫就當是……」,
但謝淮舟很快又補充了一句:「等你愛上我的那天,我就告訴你,我為什麼會喜歡你。」,
顧謹亦只能把疑問吞進了肚子里,他不是個喜歡逼問別人的人。,
但他還是有點好奇:「那你之前,難道就沒有過心動的對象嗎?」,
這太不正常了,就算謝淮舟自己想單著,也有的是人想給他安排合適的對象。,
謝淮舟看他一眼,乾脆利落道:「沒有,這輩子就愛過你一個。」,
顧謹亦問不下去了,差點被酒給嗆到。,
他也不敢再多喝了,生怕和來羅塞爾星第一天一樣,喝得酩酊大醉。,
但他望著窗外紛飛的雪,滿世界都被雪染白,遠處的音樂聲悠揚婉轉,覺得白川的夜晚可真是溫柔又寧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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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睡覺前,謝淮舟沒有和以前一樣親吻顧謹亦。,
他只是把顧謹亦抱在了懷裡,手臂沒有用力,讓顧謹亦貼在自己的胸口。,
顧謹亦覺得身邊全是謝淮舟信息素的味道,海洋的氣息一層層漫上來,將他拉入水底,卻又不會覺得窒息,反而有種保護的意味。,
他的手輕輕搭在謝淮舟肩上,猶豫半晌,才問謝淮舟,「你今天,不需要治療嗎?」,
他問得含含糊糊,明明兩個人都知道治療代表的就是親密接觸。,
他知道謝淮舟不主動親他是尊重他,但是他也無法忽視謝淮舟的身體。,
他們之間,是有合約的,還是個充分有利於他的合約。,
謝淮舟鬆開了他一點,低頭望著他:「你願意嗎?」,
顧謹亦沒怎麼猶豫地點了頭。,
都到這種時候,再說不願意也未免矯情。,
但謝淮舟卻沒有動。,
謝淮舟捉住他的手,慢慢抵在了自己的唇上,乾燥的嘴唇摩挲著他的掌心,酥酥麻麻的。,
謝淮舟眼神沉沉地望著他,說話的熱氣噴在他的掌心裡。,
「那我想要你親我。」,
顧謹亦愣在了那裡,眼中流露出手足無措,貼著謝淮舟嘴唇的掌心也變得滾燙。,
但謝淮舟沒有如以前一樣讓步,只是靜靜地看他,看上去並沒有改口的意思。,
又過了片刻,顧謹亦的手從謝淮舟嘴唇邊抽走了。,
他臉頰微紅,眼神也有點躲閃,猶豫又緩慢地湊過來,把嘴唇貼在了謝淮舟的嘴唇上。,
他也不是沒有經驗的青澀少年人了,但只是與謝淮舟嘴唇輕貼,就讓他有種微不可查的顫抖。,
顧謹亦閉上了眼睛,蝶翅般的睫毛抖動著。,
他慢慢地張開了嘴唇,舌尖輕輕地探出了一點,把謝淮舟的唇縫弄得濕潤了,膽怯地試探著。,
而在他想要臨陣脫逃前,謝淮舟一把抱緊了他,把他壓在身下,給了他一個真正的吻。,
謝淮舟很重地吻他,把顧謹亦淡粉的嘴唇弄得潤紅。,
顧謹亦自始至終都很安靜,但是在謝淮舟抱著他的時候,他渾身都變得僵硬了。,
大概是知道了謝淮舟對他懷有的情愫,他反而沒有辦法像從前那樣欺騙自己,假裝這只是互相幫助。,
謝淮舟察覺到了,片刻后,他鬆開了顧謹亦的嘴唇。,
他重新把顧謹亦抱在懷裡,在短暫的放肆后又溫柔地勸哄他,像對小孩子一樣輕輕拍著顧謹亦的背。,
他知道顧謹亦喜歡這樣的親昵。,
顧謹亦被他拍得困了,沒多久就靠在他懷中睡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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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淮舟卻毫無睡意。,
他在顧謹亦真的睡熟以後,才抽回了手臂,從床上走下來,拉上玻璃的房門,重新坐在了露台上。,
他沒有再抽煙,也沒有繼續喝酒,就這樣望著露台外的皚皚白雪。,
他想起剛才在露台上,顧謹亦問他,是什麼時候動心的。,
顧謹亦問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任何懷疑,問得很平靜,摻雜著一點好奇。,
但他的心臟卻重重跳了一下。,
他當然不是在四年前的婚禮才心動。,
他愛上顧謹亦的時候,他也還很年輕,只有二十三歲。,
年輕,桀驁,自以為一切都在他鼓掌間,所以對什麼都不在意。,
直到命運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謝淮舟拉開了自己的袖子,在他的手臂上,那裡有一道幾厘米長的疤痕,在現在這個時代,發達的醫學可以瞬間撫平這樣的疤痕。,
但他卻沒有。,
他一直留著這道傷疤,提醒自己六年前犯過的錯誤。,
提醒自己,他曾經愛上過一個ega。,
那個ega天真又好騙,明明有足以成為武器的美貌,卻不懂得利用,好像沒怎麼被寵過,連撒嬌也是輕輕的,很乖的樣子,不論他說出怎樣的謊言,都願意相信。,
他愛上了這個ega,卻又離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