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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難道你想看我尿?

  島上吃喝玩樂一應俱全,卻沒有配眼鏡的地方。我雖然少了眼鏡也不至於什麼都看不清,但總是不太方便,周六就又同陳橋一道出島去了市裡。

  我去眼鏡店,陳橋去隔壁銀行辦理業務,說是要給在老家的奶奶和媽媽打錢過去。

  「檸哥,晚上有空不?請你吃飯。」陳橋往常都是大大咧咧的,說這話時卻顯出一些符合他年紀的靦腆。

  「請我吃飯?你生日嗎?」也不對,之前他給我看過腰上的紋身,說是紋的生日,好像不是這個月份的。

  「不是。」他撓撓頭,嘿嘿笑道,「是我升職了,以後能跟著大公子干更多大事了。我能有今天多虧了你和幺哥,就想請你們吃個飯。」

  也是上了島我才知道,他們這種社團竟然還有嚴格的晉陞制度,一級一級,看資歷看貢獻,輕易無法越級。要不是冉錚有護主大功,冉青庄也不能年紀輕輕成了集團幹部。

  「我也沒幫你什麼,怎麼是多虧我呢?這段時間我還要謝你對我的照顧,天天來回接送我的,應該是我請你才對。」無功不受祿,陳橋存點錢也不容易,我就不想讓他破費。

  陳橋看出我心思,直言道:「因為你這個任務完成的好我才升職的啊。哎呀不花什麼大錢,我帶你們去吃個特別絕的大排檔,便宜又好吃。去嘛,我難得請一次客的。」

  他都這樣說了,再者知道不用花很多錢我也放心下來,便點頭答應了,讓他去辦業務,自己則進了眼鏡店。

  陳橋心情大好,咧著嘴一邊揮手一邊叮囑我:「我很快過來找你的,你別亂跑哦!」

  出了兩次事後,我現在走到哪兒幾乎都有人跟著,彷彿三歲小童,受到嚴密的全方位保護。

  「好。」我無奈地與他道別。

  陳橋升職怎麼也算喜事,我配好眼鏡,填完快遞地址,見旁邊有賣太陽眼鏡的,樣式新潮,很適合陳橋這樣的小年輕,就想給他買一副作為他請客的回禮。

  挑了幾副都覺得不錯,一時難以選擇,便拍下來發給了冉青庄,讓他挑一副。

  【第二副。】

  等了幾分鐘,冉青庄給了回復。

  那就第二副。

  叫營業員包起來,沒多久陳橋那頭辦好業務,推門進來與我會合。

  「檸哥你還要買啥東西嗎?我們這邊過去可能要一個多小時。」陳橋看著手機上的時間道。

  「不用了,我們走。」拿好袋子,我沒立即給他,打算吃飯時再給他個驚喜。

  對陳橋,我一直觀感複雜。他年紀不比小妹大幾歲,小妹還在學校里讀書,他卻已經在社會上早早討生活。

  明明就跟旁的小孩子沒兩樣,陽光愛笑,也沒有暴力傾向,偏偏要學人加入社團,到現在也不敢跟親人說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有一次他跟家裡人打電話,我聽他用濃重鄉音告訴他奶奶,自己在一家公司做司機,天天開車接送老闆娘。

  羞於啟齒,說明他也知道自己在做的不是正道。

  有了阿咪的前車之鑒,我總是想勸他不要再待在獅王島,試試去做些別的,又怕太過直接惹他反感,畢竟我們也不過才認識兩個多月而已。

  罷了,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我自己都離不了島,上不了岸,又怎麼去勸別人上岸呢。

  也不知怎麼的,周六高架都堵,堵了整整兩個小時,等我和陳橋到吃飯的排檔時,冉青庄已經到了,同桌的還有陳橋的室友,那個看起來老實憨厚的麻薯。

  「你們總算到了,我花生米都要三回了。」麻薯說著叫來服務員點單。

  「這不是堵車嘛,渴死我了。」陳橋粗粗盪了盪杯子,給我和自己分別倒上涼茶。

  我坐到冉青庄身邊,小聲問他:「你們等很久了嗎?」

  冉青庄剝著花生,道:「沒有,我也就比你們早十分鐘。」

  服務員很快拿來一紙菜單讓我們勾選,麻薯接過直接給了冉青庄,冉青庄看也不看,下巴往我這抬了抬,道:「給他。」

  麻薯一愣,馬上反應過來,把菜單遞到我面前。

  「嫂子請!」

  我訕笑著接過菜單,問過陳橋和麻薯有沒有忌口的,點了幾道熱推的菜,又點了條上次和南弦吃飯時冉青庄吃的比較多的魚,一數五道大菜了,便叫來服務員將菜單還給對方。

  「再來兩瓶冰啤!」陳橋追加道。

  服務員確認好菜品,放下沙漏,直接冰箱里拿出兩瓶啤酒給我們這桌開了。

  麻薯把杯子里的涼茶潑了,給自己和陳橋一一滿上,又舉著酒瓶對冉青庄道:「等會兒吃完飯叫代駕?今兒個高興,幺哥你也喝點?」

  不等冉青庄回答,我先一步捂住他的杯口道:「不要冰的,他感冒呢。」

  麻薯看了看我,又去看冉青庄,像是等他拿主意。

  我也去看冉青庄,沖他討好地一笑,道:「喝常溫的,常溫也一樣的。」

  冉青庄將一粒花生丟進嘴裡,對這方面沒有什麼堅持。

  「隨便。」他道。

  我忙招手讓服務員又給送了兩瓶常溫的啤酒過來。趁冉青庄不注意,對面陳橋暗暗從桌下伸出一隻手,朝我比了個大拇指,等冉青庄看向他,又飛快把手放下。

  我取過腳邊紙袋給到陳橋,說是給他的禮物。

  他受寵若驚,一邊說著怎麼還給我買禮物呢,一邊笑著打開了袋子。

  「錢是我付的,禮物是你幺哥選的。」我說。

  陳橋戴上墨鏡,笑著沖我倆抱拳道:「謝哥哥嫂嫂厚愛!」

  之後吃飯陳橋便一直戴著墨鏡,架在頭頂,沒再摘下來過。

  興許是離了島,大家都比較自在的緣故,一頓飯吃得十分盡興。

  「阿咪也真是的,說走就走,也不打個招呼……本來她在的話,今天也有她一頓的。」吃著吃著,陳橋也有些微醺,搖晃著酒杯突然提起阿咪。

  我夾菜的手微微一頓,過了會兒才若無其事送進嘴裡。不管是南弦還是陳橋,吃飯時都提起了她,由此可見,阿咪真是個惹人喜愛的姑娘,總是讓人忍不住要挂念她。

  「她說不定是找到好男人回老家結婚了,你操這心幹嗎?」麻薯吐著魚骨頭道,「做她那行畢竟也不是長久之計。」

  「那就祝她幸福了。」陳橋遙遙向半空敬了一杯,「希望有機會再見。」

  我微微抿了口茶,岔開話題:「你們……都是怎麼加入和聯集團的?」

  「沒文化呀,就想混口飯吃。從小我就不學好,整天打架惹事,然後別人就介紹我進公司了,說適合我這樣的。我一看,還真挺適合的,自由,都是兄弟,還包吃喝。」陳橋直白道。

  「我和菠蘿仔差不多,也是別人介紹進來的。」麻薯可能也是喝多了,紅著面頰,一反常態,語氣強硬道,「我是個孤兒,從小沒有家,獅王島就是我的家。那些說獅王島不好的,根本不了解獅王島。他們算什麼?他們知道個屁!誰要跟獅王島過不去,誰就是跟我過不去,誰跟我過不去,我就弄死誰!」

  陳橋摟著他的肩,與他碰杯,志同道合地一塊兒大罵著那些「他們」,揚言要一個個弄死。

  這時節崇海已經很暖和,照理我不該覺得冷,可當陳橋他們高喊出「弄死他們」的口號時,我仍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那不是外在體感帶來的冷,而是從心臟蔓延至全身每根血管、每個毛孔的一種冷。寒意透骨,令人生懼。

  如果他們知道阿咪已經死了,或許會為她感到難過,替她惋惜。但要是他們知道阿咪是因背叛獅王島,背叛金辰嶼被處死的,會不會不僅一點都不為她感到傷心遺憾,反而覺得暢快呢?

  我不敢問,也不可能問。總覺得,答案不會是我所希望的。

  忍不住去看一旁的冉青庄,他手肘支在桌面上,指尖夾著煙,眼皮微垂,呼出的煙霧繚繞在他周身,使人很難看清他眼底的情緒。

  周圍全是嘈雜人聲,頭頂是蛛網一樣的串燈,鼻端縈繞各種煙酒飯菜的味道,置身這樣熱鬧的環境,他卻顯得很孤獨。他看起來好像誰也接近不了,誰也無法理解,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拋下了。

  仔細想想,島上人人叫他「幺哥」,可真的能與他建立聯繫的,似乎一個都沒有。

  感受到我的目光,他抬眼看來,與我無聲對視片刻,又先一步移開。

  「喝!」

  好似要反駁我內心對他的揣測,他直接舉起酒瓶,加入到陳橋他們,粗獷地一口氣喝光了瓶子里剩下的酒。

  他喝得太快,以至於酒液順著唇角漫過喉結,都要流進領子里。我見狀忙抽過紙巾替他擦拭,他用力放下酒瓶,一把攥住我的手,注視著我的雙眼一點點將我的手扯下來。

  「我自己來。」他取過紙巾,拭去脖子上的酒液。

  我捻了捻濕潤的指尖,給他夾了一塊魚肚子上的肉。他起初沒有動,後來我再看碗里,他不知什麼時候就給吃掉了。

  酒足飯飽,陳橋叫人來買單,冉青庄起身去洗手間,我急急跟著也去了。

  大排檔的洗手間在店裡,要穿過廚房,十分狹小簡陋,裡面就一個馬桶外加一個洗手台。冉青庄進門后,我直接跟在他後頭一起擠了進去,反手鎖了門。

  他錯愕地看向我,不明白我這是做什麼。

  「你急你先來。」他作勢要去開門。

  我先一步擋住門,後背抵在門上:「你是……怎麼習慣的?」

  他動作一頓:「什麼?」

  洗手間本就逼仄,兩個成年人一站,轉身都很困難,他有意拉開一些距離,但收效甚微,還是與我貼得極近。

  「你之前說過,如果我不願意走,就必須習慣。那你呢?你是怎麼習慣的?」隔著門板,可以聽到外頭廚師顛勺爆炒的聲響,明明在一個空間,又好像不在一個空間,裡頭太靜了,靜到我甚至都能聽到冉青庄的呼吸聲。

  「你把我堵廁所里,就問這個?」他難以理解地看著我。

  我被他說得有點窘迫,解釋道:「因為之後……之後我們都沒有獨處時間,回島上到處都是人,還有監控……」

  我越說越小聲,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畢竟就算不能獨處,這個世界有樣東西叫做手機,還是可以發信息問的。

  但轉念一想,萬一手機也不安全呢?金辰嶼既然能想到在我們住處裝監控,就能在手機里裝竊聽。

  所以……還是這樣最穩妥。

  「是因為阿咪嗎?陳橋他們的話,讓你想到她了?」冉青庄直擊重點,一下子挑明癥結所在。

  我垂下眼:「她沒有做錯任何事……」

  警方通過她提供的線索將腐敗的官員繩之以法,她沒有做任何需要讓她付出生命代價的錯事。相反,她做了件好事,天大的好事,她不該受到那樣的待遇。

  「背叛既死,規矩如此。」冉青庄的語氣冷靜又冷酷,「我知道你看不慣這些,但你不是來改變他們的,記住你自己的身份,記住你是來做什麼的。」

  記住我的身份,記住我是來做什麼的。

  我是季檸,一個大提琴演奏者,一個癌症病人,一個懺悔者;我來是教小少爺大提琴的,是來工作的,是來贖罪的。

  我無法改變一座島的思想,我只能努力讓自己不被改變。

  「我明白了。」眼前閃過方才冉青庄寂寞的身影,忽然很想碰碰他,指尖劃過他的胳膊,我輕輕拉拽著他的手腕,道:「你是不是也總是這樣提醒自己?」所以看起來才會如此孤獨,如此格格不入?

  他掃了眼被我拽著的手,掙開了,重新放回原位,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你問完了嗎?問完能不能快點出去?我還憋著尿呢。」他頓了頓,微微眯眼,露出點一言難盡的表情,「難道你想看我尿?」

  那些滿漲的,又或是失落的情緒暫時一掃而空,我一愣:「沒,沒有沒有!」

  我慌忙轉身要走,無意瞥見鏡子里的自己,面頰帶著脖子,連耳朵都紅了。

  「等等,季檸,我有話要對你說……」背後冉青庄叫住我,欲言又止。

  我回過頭,等他後續。

  冉青庄思慮再三,還是直言道:「你能不能收斂一下,不要老是對我動手動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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