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越青猛地張大眼睛, 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連忙抓了抓鴻鈞的袖子,聲音又輕又小:「仙長,我們的崽崽好像有意識了!」
鴻鈞被她抓的愣了一下, 『露』出一點遲疑的神『色』, 須臾后, 悄悄探出神識往蘇越青身上觸了一下。
——下一秒, 像是被一隻小手用力拽住了一般,猛地傳來一陣強烈的情感,刺激著他的心神。
鴻鈞喉動了動, 眼中滿是異『色』。
這就是他的孩子嗎?感覺和他想象中的好像不大一樣。
蘇越青也學著鴻鈞探出神識伸進腹中與崽崽交流, 崽崽很給面子的貼上來,雖然沒有聲音回答, 但是那種強烈的喜悅與親近卻傳入了蘇越青的心底。
蘇越青的表情立刻溫柔了下來, 看著腹部眼神也滿是慈愛。
蘇越青迫不及待的問鴻鈞道:「仙長,我們能不能把崽崽的元神給接引出來, 然後和它見見面, 說說話?」
鴻鈞還有些沒回過神,過一會兒后,他才說道:「暫時還不行, 它的元神剛孕育出不久,再要再蘊養一番才能夠出來。」
蘇越青點點頭,靠在他身上幻想道:「它好像還沒有辦法和我們之間交流,只能傳遞一些感覺給我。也不知道崽崽出生的形體會是什麼樣的, 是個漂亮的小公主呢,還是個俊俏的小公子?」
鴻鈞回頭看了看趴在他們床榻上呼呼大睡的小金烏們,又想到天道和風滁的那兩隻小鳥,手指輕輕戳在蘇越青的肚子上, 神情鄭重道:「是個小公主!」
蘇越青看到他凝重的表情有些好笑,說道:「仙長,你看上去好緊張呀。」
鴻鈞認真的解釋道:「我要表現的嚴肅點,給它傳遞我的意願,它知道我們都想要小公主后,就會自己變化了。」
蘇越青微微張大嘴巴,片刻后,感嘆道:「好神奇啊……」
「居然還可以自己選擇『性』別的嗎?」
鴻鈞隨口說道:「是啊,先天生靈都可以,女媧、羲和、常儀她們除外,她們是先天陰氣化形,沒法換『性』別的。至於其他的先天生靈,一般都自己選擇化成了男『性』。」
蘇越青仔細想想,別說,還真是這樣的 !
蘇越青無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搖搖頭道:「算了,我都行的,反正洪荒是以實力為尊。我們崽崽肯定一出生就有金仙修為,無論化成什麼樣都不吃虧。」
鴻鈞低頭看著她,伸出手,張開了懷抱。
蘇越青仰頭看著他眨了眨眼睛,然後一下子撲進了他的懷抱里。
大約過了半個月,帝俊羲和常儀還有太一這一家子都趕來湯谷了。
他們神『色』匆匆,眼神中布滿憔悴,一看就是一直在忙著趕路,都沒有休息過。
在感受到他們幾人的氣息后,蘇越青便探出窗子找陸壓的身影。
陸壓此時也坐了起來,靠在扶桑樹上神情淡淡,看不出來表情。
蘇越青朝他揮揮手,示意他下來。
陸壓懶懶的飛到蘇越青身旁,不等蘇越青開口,搶先說道:「我們出去吧。」
蘇越青把要說的話給咽了回去,又問道:「帝俊他們來了,到時候肯定要想辦法收集南明離火併銷毀,你這次可能真的要隕落了。」
陸壓無趣的看著她,嘆道:「師父,你能不能別再總是提醒我了?要不然我可是要後悔,偷偷逃跑了。」
蘇越青做了個在嘴上拉上拉鏈的手勢,示意自己閉嘴。
陸壓低下頭,跟在蘇越青後頭出去了。
宮殿里,羲和與常儀正圍在床榻前,上面躺了九隻昏昏沉睡的小金烏。
常儀滿臉擔憂心疼,羲和更是兩眼淚水汪汪,可憐到了極致。
帝俊和太一則站在旁邊沒有說話,臉上陰沉的像是要下雨一般。
看到蘇越青和陸壓進來后,四人的視線頓時都轉了過來,其中盛滿了重重的壓力。
蘇越青把陸壓從自己身後拉到帝俊他們面前,低聲道:「他就是陸壓……」
「陸壓……」羲和忍不住站起來,蘇越青注意到陸壓的眼神有一瞬間的變化,其中的情緒似乎很複雜。
他上前一步,收起那副懶散的模樣,對羲和他們見禮:「我名陸壓,見過諸位道友。」
羲和難受的說道:「你不是我的陸壓……」
陸壓沒有吭聲,神情平靜的站在一旁,不見半點波動。
帝俊上前一步扶住羲和,安撫道:「羲和,你別激動,你先看著孩子們的肉身,讓我和他聊聊吧。」
羲和含淚看著帝俊,片刻后,慢慢點了點頭。
帝俊走到蘇越青和陸壓面前,輕聲道:「幾位,我們出去聊一聊如何?」
陸壓緩緩點頭,蘇越青肯定要跟著看看情況,順便把她知道的東西給帝俊解釋一下,免得兩人之間交流有什麼問題,然後引發出誤會。
出來后,帝俊剛要開口,蘇越青就先比了個手勢,說道:「陛下,你且稍等,先聽我說幾句,如何?」
帝俊微微頷首,蘇越青看了一眼陸壓,將陸壓的意識被封印在陽神珠中一事告訴了帝俊。
蘇越青輕聲道:「原本我也不該多嘴說這些的,但陸壓態度很配合,我也不想他被你們誤解是故意暗算小金烏他們,所以還是解釋一下吧。」
這番話顯然是有作用的,帝俊和太一對陸壓的態度肉眼可見的緩和許多。
隨之而來的,是帝俊的自責:「沒想到做錯的人是我,都怪我破碎陽神珠前,沒有仔細檢查一番,如今害了羲和與孩兒們……」
太一安慰道:「大哥,如今說這些也沒有意思,當務之急,還是收集南明離火更重要一些。」
帝俊悲痛的點點頭,眼中滿是疲憊。
太一看向陸壓,面『露』遲疑,片刻后,他還是問道:「我們能感覺得到,道友對我們並沒有敵意,然後道友的舉動太過無私,甚至要犧牲自己的生命來幫助小金烏們……我本不該懷疑你,但我這些小侄兒們對於叔叔嫂嫂實在是太重要了,我不得不冒昧問一問道友,刨根究底一番,您為何這般仁善?」
蘇越青之前也問過陸壓,然而陸壓並沒有她。
這一次問的人是太一,陸壓沒再向之前那樣直接拒絕回答。
陸壓神情冷漠,長長的睫翼在眼底打下一層陰影,他緩緩說道:「如果非要說一個理由的話……」
「……不捨得母親受傷難過,可以嗎?」
帝俊、太一以及蘇越青皆是一怔,對於這個答案都很意外,並且有些觸動。
宮殿里,羲和忍不住走了出來:「陸壓……」
陸壓嘆了一聲,之前那點陰鬱以及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從容的淺笑:「怎麼說呢,生來是先天生靈且孤身一人挺好的,一旦有了父母或者兄弟姐妹,便如同有了軟肋一般。都變得不像自己了。」
「無私……呵。」
陸壓嘲弄的笑了一下,想到太一之前用無私這個詞來形容他的舉動時,那滿心的彆扭和怪異感,有點滑稽卻又莫名悲哀。
蘇越青看到帝俊太一有些怔楞的神情與羲和那明顯複雜的表情后,立刻就頭疼起來。
她輕輕推一下陸壓,低聲道:「陸壓,你先出去找個地方坐坐……」
蘇越青要給帝俊他們洗洗腦了,雖然陸壓那句話還觸動人心不錯,但你們可別忘記,陸壓和小金烏們現在是只能活一方的關係。
你們要是就這麼心軟了,小金烏還想不想要了?
蘇越青這番話說出來,其餘三人還好,微微嘆息一聲,卻並無多少遲疑,唯有羲和,似乎沉浸在陸壓的話中走不出來。
「越青、妹妹……可是我覺得,陸壓他好像也是我的孩子啊!」
蘇越青看到羲和的表現,都要懷疑陸壓剛才是不是故意在打感情牌了。
可又覺得沒準陸壓說的都是真的,他在陽神珠中被羲和吸收后,或許真的與羲和有了一段母子之情。
如果是其他時候,蘇越青可能會為這段奇妙的感情感嘆一下,然而此時,她只能重複的與羲和說:「可是,陸壓和小金烏們只能活一個呀。」
羲和臉『色』白了白,眼淚默默地從臉頰上滑落下來,她沉默的轉身回到屋中在小金烏們的身體旁坐了下來。
常儀很難受:「如果沒有發生這件事就好了,那樣姐姐就不用經歷這樣痛苦的抉擇了。」
蘇越青不語,而帝俊則看向蘇越青,斟酌好語言之後,他終於開始詢問這位青帝一直以來的秘密。
「青帝,有些事情我本來不該過問,但無論是陰陽神珠還是後土的失蹤一事,如今都與天庭扯上了關係,並且後果很眼中。
這些事情可能涉及到你非常重要的秘密,若是與我們無關,我們樂得撒手不管,而現在這種情況,我不能再保持無視了。請您告訴我們,這幕後的黑手到底是誰,天庭必須要防備起來了。」
蘇越青不由捏緊了手,其實羅睺的存在說出去也沒關係,但是一旦說出去,單是根據羅睺變化成她的模樣、後土都沒能發現異常這一點,就能夠讓其他人察覺出她與羅睺之間蹊蹺的關係。
他們可能會把羅睺做過的事情蓋在她的頭上,也可能不會。
但即便不會,眾人也會下意識對她提防起來。
畢竟,誰知道眼前的青帝到底是真的青帝,還是羅睺的偽裝呢?
除非有一天,她將羅睺和他的本我屍全部吞噬,證道成聖,那麼一切才會變回原本的模樣。
所以,到底要不要告訴帝俊他們實話呢?
如果我什麼都不告訴大家的話,他們能夠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躲開羅睺的算計嗎?
更甚者,明知眾人面臨著危險,我明明知道大家面對著怎樣的敵人,明明有幫助大家躲避危險的可能,最後卻選擇了沉默。眾人對我、我對眾人,之間真的會沒有隔閡出現嗎?
蘇越青有些『迷』茫的想,心中卻已經慢慢有了傾向。
逆光的背後,鴻鈞的身形慢慢浮現,將她抱住。
他一直都是沉默卻又溫柔的,一如此刻:「青青,你可以按照你的想法卻做任何事情。別忘了,我一直都在你的身後。」
蘇越青顫了顫,終於做下了決定。
而在巫族,也有一個瘋狂的、觸怒所有至高無上的存在計劃正在逐漸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