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等蘇雯慧收到李翰東的信，已經十月下旬，天氣轉涼，見他在信中表達了對自己的思念，蘇雯慧忐忑的心終於落地。
幸好那些錯還沒有釀成，他還沒有對自己失望，只要自己踏踏實實等他回來，上輩子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信封里除了給蘇雯慧的信外，還有一封是李翰東寫給父母的，到家后蘇雯慧把公婆的那封拿給婆婆陳美鳳。
「媽，這是翰東今天的信，這封是寫給你跟爸的。」
從這點就能看出李翰東的機敏來，沒有把兩封信合在一起寫，免了不少尷尬，畢竟她的那封信里多多少少有幾句甜言蜜語，被公婆看見了少不了要揶揄她一下。
「翰東寫信回來了？趕緊讓我看看說什麼了，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蘇雯慧知道李翰東今年肯定回不來，但這話又不能明著說，就像自己曾經沒懷疑過他上戰場一樣，婆婆也是不知道的，公公或許知道一些，但他跟李翰東一樣，選擇隱瞞家人。
「沒說，他只說今年過年回不來。」
陳美鳳已經打開信開始看了，先掃了一眼信上的內容，見兒子說的都是自己很好不用擔心之類的，有些失望，嘆氣道，「這一年又一年的也沒個假期，你們結婚到現在就這麼兩地分居，他要是今年回不來，咱們過年就一塊去部隊看他去。」
陳美鳳想的是，跟兒子兒媳同年結婚的孩子都生出來了，他們家可好，懷孕都是沒影兒的事。
之前跟兒媳關係處不順時不大想孫子孫女的事，覺著這些都是各人的緣法，不能強求，最近跟兒媳關係親近了倒是常想，家裡添個孩子肯定更加熱鬧。
「媽，我沒關係的，工作要緊，探親的事還得問問翰東的意思，萬一他部隊有任務咱們過去撲空反而是給他惹麻煩。」
「問，肯定得問，要不你回信的時候問問？你們這麼久沒見了，他在部隊指定想你。」
陳美鳳笑著合上信紙，話里話外都是調侃的意思，把蘇雯慧都說的臉紅了。
上次寫信匆忙，這次蘇雯慧想順道寄些東西過去，她決定先去打聽看看邊境那邊的氣候怎樣，老家已經是深秋了，越往後越高冷，邊境在南方，氣候肯定是不同的。
第二天她就去報社問了大家公認「活地圖」、「百科全書」的編輯老石。
「那邊冷倒是不冷，最低溫度也不過五六度，就是山林多，瘴氣大，當地人適應，外面的人恐怕適應不了。」
這方面的事蘇雯慧也耳聞過，虛心求教道，「那瘴氣要怎麼應對呢？」
「古時候的人認為瘴氣就是毒氣，史書上就有記載，『南方有鄣氣，晨鳥不得飛』，現在科學研究出來所謂的瘴氣就是植物腐爛產生的有毒氣體，不會致命，但這些氣體能吸引蚊蟲、毒蛇之類，一旦被叮咬運氣不好就會傳染疾病。」
老石沒有託大隨口應付，認真翻閱了資料后給了蘇雯慧答案，說薏苡仁、檳榔子長期食用對預防瘴氣有用，還有雄黃、蒼朮熏燒也有顯著效果。
一聽要長期食用才有效，蘇雯慧就不抱什麼期望了，又想著既然上輩子李翰東能平安回來就說明不會有什麼危險，但她下班后還是去藥店買了薏苡仁、清涼油、藿香正氣、雲南白藥、感冒藥等，不管他能不能用上準備了總不會有錯。
除了各類藥品外，蘇雯慧又去市場買了幾十斤牛肉、面醬、香料等，準備做肉乾和牛肉醬一起寄過去。
肉太沉她提不動，老闆主動提出幫她送回去，蘇雯慧也不矯情，道了謝就帶著人往家走。
到家后，婆婆陳美鳳看她大包小包提了那麼多東西，身後還跟著送貨的老闆，吃驚的問，「雯慧，怎麼買這麼多肉，得吃幾個月吧？」
蘇雯慧解釋，「媽，這些都是給翰東準備的，東西太多了我提不動，老闆特意幫忙送來。」
陳美鳳趕忙謝過老闆，要接他手裡的兩個大袋子，老闆笑著婉拒了。
「嬸子，這肉挺沉的，別把你腰累閃了，還是我幫你們提進去吧。」
「那就放廚房吧，真是麻煩你了。」
「嘿，不麻煩，是我該謝謝你們照顧生意才是。」
陳美鳳給老闆泡了杯茶，讓他喝口水再走，老闆推辭著離開，攤子沒收，他還得回去接著做生意呢。
送走老闆，陳美鳳看著廚房那麼些肉問，「雯慧，這肉你打算怎麼整啊？」
「三分之一熬肉醬，三分之二做肉乾，都是能存放的，寄到部隊也不擔心壞。」
陳美鳳讚許的點頭，「嗯，還是你想的周到，那我幫你一塊整治，你告訴我怎麼弄就行。」
「煮醬的肉得先切成小丁，做肉乾的肉不用急著切小塊，得先大塊焯水，媽，要不你切肉丁，我來焯水備料？」
陳美鳳直接套上圍裙就上手了，「行，聽你的，我先切肉去。」
廚房面積不大，陳美鳳拿了砧板和刀去餐廳切肉，蘇雯慧在廚房焯水、備料，還要準備裝肉醬的玻璃瓶，家裡沒那麼多瓶瓶罐罐，特意買了玻璃罐，也得洗洗才能用。
婆媳兩齊上陣，三十來斤肉，就是三分之一也有十來斤，陳美鳳足足切了兩個小時，到李淮山回來還在切。
他進屋看見桌上、柜上擺著一盆盆肉，還以為自己進錯家門了。
「怎麼了這是？包餃子呢？」
就是做餃子也用不著這麼些盆肉啊，趕的上人家賣餃子的餐館了，還得是純肉的。
陳美鳳回，「雯慧給翰東做吃的呢，做好了寄過去。」
「是嗎？那挺好，就是辛苦了些。」
這話是跟蘇雯慧說的。
「不辛苦，再辛苦也不比翰東。」
蘇雯慧又問，「爸，你吃飯了嗎？」
「吃了，開完會在食堂吃的，你們吃飯了沒有？」
蘇雯慧把最後一塊焯好水的牛肉從鍋里撈出來，回道，「還沒呢，我跟媽下點麵條吃就好，吃完了開始熬醬。」
前期工作做好後面就鬆快，但再鬆快也得一鍋鍋的煮，相比而言熬醬更快一些，這個工作交給了陳美鳳，蘇雯慧則專心做肉乾。
首先將已經焯過水的牛肉再次放入鍋中，加入薑片、蔥段、鹽等香料入味、蚝油提香、老抽上色、生抽提鮮，燜鍋煮兩小時左右，至牛肉熟透。
她用的是家裡最大的湯鍋，一次能煮七八斤，等待的過程中幫婆婆熬醬，控制火候並調味。
兩小時后，將煮熟的牛肉撈出瀝干水分，順著牛肉紋路將肉塊切成肉條或肉片，同時煮另一鍋牛肉，如此往複三次，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了，好在陳美鳳那邊的牛肉醬已經全部熬好，並裝進玻璃罐中密封。
蘇雯慧跟堅持幫忙到現在的婆婆說，「媽，時間很晚了，你先回去睡吧。」
陳美鳳搖頭，「我不困，看還有什麼我能幫忙的。」
「我這裡也快好了，剩下的過油炒一下就好了。」
「那我等等你吧，年紀大了覺本來就少。」
蘇雯慧心裡暖暖的，知道自己是說什麼婆婆都不會先去睡的，不如儘快做好就能休息了。
她拿出炒鍋，倒入菜籽油，將切好的牛肉放進鍋里，加入少許剛剛煮牛肉時剩的湯汁一起大火翻炒，直至牛肉汁全被牛肉條吸收就完成了。
她用筷子從鍋里夾了塊肉嘗了嘗，鹹淡正合適，還有淡淡的香料味和辣味，不管幹吃或者配飯都可以。
嘗過味道后，蘇雯慧夾了一筷給婆婆陳美鳳，「媽，我覺得味道不錯，你也嘗嘗。」
陳美鳳接過肉乾細品，肉質鬆軟又嚼勁，跟平時的紅燒牛肉或鹵牛肉的味道都不一樣，更干更香一些，帶著淡淡的香辣味。
「嗯，不柴，像以前你爸有個蒙古同事給的肉乾。」
蘇雯慧也嘗了一口，自己挺滿意的，「要是撒些芝麻拌一拌，味道更香。」
「那就撒，家裡有芝麻呢，我來炒。」
說著，陳美鳳還真拿出一袋芝麻炒熟撒在了肉乾上。
等所有的肉乾做好已經凌晨兩點了，蘇雯慧一點都不困，跟婆婆道了晚安后回屋，把信寫好才洗漱睡覺。
第二天蘇雯慧起晚了，吃過早飯後跟婆婆一起把那些裝肉醬的玻璃罐用報紙包上做緩衝，防止路上磕壞了。
陳美鳳還是不放心，忍不住跟兒媳嘮叨了幾句，「你寄的時候一定要跟郵局的人說好輕拿輕放，這些都是咱們花大功夫做的，磕壞了多讓人心疼。」
最主要的是如果磕壞了兒子就吃不成了，那比費多少錢跟功夫還讓她難受。
蘇雯慧安慰道，「放心吧媽，郵局的同志每天收寄那麼多包裹，寄什麼的都有，肯定很有經驗。」
按照上一次李翰東回信的速度，寄出去路上大約要花半個多月，以現在的氣候，密封的容器十幾天內應該不會變質。
等她們全部封箱，竟然裝了滿滿三大紙箱，沉的很，光郵費就付了十來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