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捉成功一次之後, 心跳聲就不再隱蔽。
鹿幼歌停下躲閃的腳步,主動扒上一個「人」,在觸碰到肌膚的瞬間, 冰層的寒意彷彿有生命一般鑽進骨髓。她強忍著刺骨寒意,猛地借力竄到那「人」的頭頂。
鹿幼歌直接從這些人的頭上往心臟聲源處走, 在靠近聲源的時候,鹿幼歌才發現之前她聽到的水滴聲也在這個地方。
越是靠近目的地, 「人」的分佈越是稀疏, 鹿幼歌到地方從人身上下去之後,這附近沒有幾個「人」。
她摸索著漸漸靠近,直到右腳踢到什麼東西。
鹿幼歌俯身試探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手指冰涼感受不到準確的溫度, 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她摸到的東西像是被浸泡在某種粘稠液體里的, 又濕又粘。
鹿幼歌沿著邊緣大致摸索了下, 確定這是一張床鋪, 那麼上面濕漉漉的就是被子了。
她心裡隱隱能猜到這個液體是什麼, 只是這種濕度, 要多少血液才能達成?
鹿幼歌將手指放在鼻翼下嗅了嗅, 還沒貼著臉, 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撲鼻而來。然而之前她根本沒有聞到任何味道,鹿幼歌意識到什麼, 將手指放遠了些, 那股濃郁的血腥味立刻就消失了。
原來如此。
身後聲音漸漸大起來, 那些原本遠離這張床的人正在往這個方向湧來。
鹿幼歌沒有管身後的聲音,她已經清楚這一關的破局點事什麼了。
鹿幼歌爬上床,伸手在床上摩挲, 很快抓到了一隻腳踝,腳踝沒有被冰凍,但入手的僵硬表明了這人的生命體征已經消失。
鹿幼歌順著腳踝往上,漸漸靠近那顆在仍在跳動的心臟,她抽出重劍,猛地刺進去。
身下猛地一空,鹿幼歌跌落在柔軟乾燥的床上。
似乎有陽光從旁邊半開的窗帘照射進來,陷入床上鹿幼歌抬手掩面遮了一下眼睛,而後飛快將被子抓到自己身上。
她蜷縮在被子中,顫慄地咬著手指,像是忍受著極大的恐懼。
但鹿幼歌自己,在一開始做出遮擋陽光這個動作的時候愣了一下,因為這個動作根本就不是她做的。
再者她看到了半開的窗帘,以及從那偷偷進屋裡的陽光,而按照規則,這一輪遊戲里她不應該能看見。
之後那些一連串的反應更不是她做出來的。
鹿幼歌此時就像是身體跟思想被分裂成兩個獨立的個體,身體做著動作,但是思想還是她的思想。
「鹿幼歌」縮在被子里大概也就三分鐘左右的時間,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文文?醒了嗎?」門外響起女人溫溫柔柔的聲音。
門外的聲音怎麼也不能說是恐怖,從語氣跟聲色,聽起來像是長輩,但鹿幼歌發現這具身體顫抖得更厲害了。
「文文?」女人叫了兩聲,嘆了一口氣,「這孩子,怎麼還沒醒?」隨後腳步聲越來越遠。
就像是一個正常的溫柔母親,而鹿幼歌這個名叫「文文」身體又蜷縮了很多。
又是長時間的寧靜。
鹿幼歌被蜷縮在被褥里,這是一床被子空調被,柔軟清爽,但是遮光性有限。因此,哪怕她這個身體蜷縮在被子里,她也能看到光。
可也僅限如此,在文文有下一步之前,鹿幼歌還是要依靠聽力來獲取更多信息。
她正要將注意力放在捕捉其他聲音的時候,突然注意到,被子里的光消失了,就好像——
外面天突然黑了。
這不可能,之前出現那個女人說得是「文文醒了嗎?」
這句話的意思,要麼是一夜之後到白天,要麼是白天一個午歇,但無論是哪一個,天都不可能突然黑下來。
另一方面這種突然間的黑暗,怎麼看都跟天色沒有絲毫關係。
很快,鹿幼歌就明白了。
這具身體的主人睜開了眼睛,鹿幼歌模糊能看到一些輪廓。
鹿幼歌:「……」
對不起,在別人身體里,忘了閉眼就暗這件事了。
但是周圍的光線也不像是之前陽光充足,很明顯就是一個黑夜,模模糊糊的月光穿過窗帘沒有拉實的丁點縫隙進來。
總結一下就是:
之前在白天,窗帘拉了一半,文文情緒緊張,如驚弓之鳥。
現在在夜晚,窗帘只有一絲縫隙,文文情緒穩定,大概率要去衛生間。
因為她起身了。
到這裡鹿幼歌隱約明白了現在的情況,她刺破側卧里床上女人的心臟,現在大概率是女人的過去。
而且是時間並不連續的過去。
首先,這個文文白天的時候還瑟縮,聽到一丁點動靜就戰慄不止,明顯就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
而夜晚的文文,正常起夜。
副本不會出現無效劇情,鹿幼歌猜測,馬上她就能知道文文白天情緒的原因了。
實際上,鹿幼歌猜測的是對的。
文文拉開房間的門,睡眼惺忪得摸到衛生間,摸到衛生間解決了生理問題后,剛要關上燈,突然清醒過來。
她進來的時候,開燈了嗎?
文文關上燈,嘟囔著明天要問誰上衛生間沒關燈。
一推開衛生間的門,黑暗中迎面看到門前站著一個人影,就站在門前!幾乎跟她能貼面的距離!!!
文文瞌睡瞬間飛了,心臟猛地一提,尖叫被恐懼塞進深喉,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後退一步,握著把手的那隻手猛地將門關上。
關上門后,文文只感覺心臟一下一下跳得飛快,腦子像是一片空白,又像一遍一遍回憶之前的情景,每一遍都讓她的頭伸冰箱冷凍里一般,寒得生疼。
文文手就按在把手上,輕聲問道:「爸?」
那個身影比她高了半頭,只可能是爸爸,她心裡不斷的安慰自己,可能是爸爸晚上起來上衛生間呢?
「文文?」門外男人道,嘟嘟囔囔一句,「怎麼不開燈。」說完像是想到什麼,緊接著說道:「你怎麼現在還沒睡!」
這種致命的話題文文經驗十足的嘴巴比腦子很快,「我上個廁所就睡了!」
說完聽到爸爸碎碎叨叨地走遠了,文文鬆了一口氣,完了不由笑自己腦補是病,能是誰站在門口,難不成還能是鬼?
文文擰下把手,沒打開門,下意識打開把手下的反鎖,推開門的瞬間——
「抓到你了。」
……
文文手指握著門把手,顫抖著不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鹿幼歌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情緒開始恐慌,但她卻不能有任何的行為。
文文咬著牙擋在門后,牙齒控制不住地顫抖,能看到她臉上的肌肉因為恐懼而發顫。
她死了!她死了!她被門口那個鬼生生挖掉了心臟!
可是她又回來了!
回到了剛剛進入衛生間的時候!
第一次回來的時候,文文幾乎在看到衛生間馬桶的瞬間,求生本能即刻發作,立刻轉身往外沖。
但她剛衝出去,看到了等候多時的那隻鬼。
這是她第二次回來。
文文不敢跑不敢轉身不敢去看,她第一時間關上了門,軟倒在地上,用身體擋住門。
她將臉埋在膝蓋里,抱著雙腿的手扣得死死的,她的影子在燈光的投射下,縮成一團在身旁。
過了不知道多久,始終沒有什麼危險,文文悄悄抬起頭,抬頭那一刻,她身體猛地一僵硬,呆愣地低頭看到一隻手從她胸口傳過來,手中攥著一顆心臟。
「撲通」
「撲通」
……
黑暗的走廊里,一個女生迷迷瞪瞪朝著光線明亮的衛生間走去,在踏進衛生間的瞬間,女生神情倏地一變。
而後,她一邊哭一邊快速衝進衛生間里,將門反鎖上,蹲在洗手台下,捂著嘴巴,不發出絲毫哭腔。
她不記得這是第幾次了,卻清楚記得肌肉撕裂的疼痛,心臟離開她身體后清晰的跳動聲。
一下又一下。
鹿幼歌感受到文文的情緒已經達到一個臨界點,要麼死亡要麼瘋。
文文身在局中被恐懼跟放大的腦補控制,但是鹿幼歌在文文體內卻能看得很清楚。
首先,文文進入的衛生間,一開始就是開了燈的。
其次,文文第一次推開門,那個人就站在門前,可門是向外推開的,那個位置,推開的門一定會撞上,但是文文直接就推開門碰到了那個人影,顯然是門從人身上穿過去了。
那個人根本不是人。
再次,從文文這麼多次的死亡里,從經驗看,只要她靠近門,就會被掏心而死,這就像是一個非常明顯的暗示,也像是個安慰。
給了文文一個錯覺,好像她只要不靠近那個門,就能夠得到安全。
那麼再進一步來看,這個遇鬼時間是否會有限制,可能或許她只要堅持到天亮就能夠解脫了呢?
這也是文文但現在還能反抗而不自暴自棄的原因。
但是像是上面說的,這只是一個錯覺罷了。
鹿幼歌不相信這麼一次一次地掏心,還給人留下這麼一個明顯的活路。
更何況,鹿幼歌進入文文意識里的時候,文文就已經死了。
最後一個問題,是最重要的,為什麼要掏心?以及,為什麼要這麼多心臟。
是的,鹿幼歌認為一次又一次循環,不是給文文生機,而是要她無限的產出心臟。
作者有話要說: 六月!新的一月!我要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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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咪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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