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人即將被拉進霧氣的時候, 一道影子破空而出,擦過女人的側臉,插在禁錮著女人的一隻胳膊上, 女人跟手臂就像是被戳破的氣泡,啪的一下就散了。
一個美術刀孤零零地掉在地上, 很快就被霧氣吞沒了。
「你看,」鹿幼歌平靜道, 「沒什麼可怕的。」
王思萌僵硬地站在那,猛地看向鹿幼歌, 像是確認什麼,長長鬆了一口氣。
哪怕是鹿幼歌也能察覺到這個反應不對勁,王思萌這個眼神就好像在確認她是死是活一樣。
王思萌聲音有些乾澀, 問她,「你看到那個女人的臉了嗎?」
鹿幼歌回想了一下,搖了搖頭,「沒有, 一開始她低著頭,後來她的臉被捂著,我看不到。」
「我看到得是,你的臉。」
……
鹿幼歌根本就沒下去,她在上面平淡道:「下一個。」
下一個上去的是一個體育生,上來之前說:「我看到的是異變,就是……」他總結一下,「蟲子。」
一個梳著羊角辮的三四歲女孩, 拖著一個破舊的露出大片舊黃棉絮的玩偶,低頭站在霧氣中。
「注意這個小女孩,她馬上就要異變了!」體育生的聲音裡帶著恐懼同時又有些興奮, 然後——
密密麻麻、張著口器的肉蟲,扇動著翅膀鋪天蓋地迎面而來。
差點把體育生嚇跪,「他媽之前不是這個劇情啊!」
這還沒完,那些蟲子沖向小女孩,體育生尖叫一聲。
鹿幼歌沒有多餘的刀扔出去,擰了一□□育生胳膊上的軟肉,體育生嗷一嗓子,聲音都變細了,「幹嘛啊你?」
「救人啊。」鹿幼歌乖巧道,「我以為你害怕那個小女孩被吃掉呢。」
體育生頓了頓,「只要我閉眼快,血腥就追不上我?就保住了小女孩的命?」
「不過那小女孩長得還挺可愛的,嗯?」體育生突然盯著鹿幼歌,若有所思道:「跟你很像哎?!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好看的人總是相似的?」
「是嗎?謝謝你的誇獎,對了,」鹿幼歌微笑道:「你之前看到的是什麼樣子?」
「就是那個小女孩啊,但是不長這樣,枯黃枯黃的臉,臉上有個長長的疤,一雙眼睛大的出奇,看起來嚇人。然後她那雙眼睛突然看著我,那道疤痕里長出了肉芽,猛地竄出好大一截,小女孩就變成了章魚哥。」體育生意猶未盡地感嘆道,「比電影刺激多了。」
典型的越害怕越想看。
「你先別下去,」鹿幼歌道,她快速下去,「思萌,你能在上去一次嗎?」
王思萌愣了一下,「啊……行啊。」
王思萌爬上去了,宋柯看向她,「你發現了什麼?」
鹿幼歌沉痛道,「發現我就是一道閱讀理解。」
宋柯:「?」
上面傳出兩聲尖叫,然後女生罵道:「什麼噁心玩意,路天你他媽每天看什麼呢」
男生反駁:「那個吊樹上的女鬼,是你的吧?跟你長得還這麼像!你每天看什麼鬼玩意?」
「你他媽才去上吊呢!我看長得……」王思萌頓了頓,除了跟鹿幼歌一起看的那次,其他時候,女鬼抬頭的樣子確實有點似曾相識,但是她有病嗎?想自己上吊?
「像你!」
兩人互相罵著下來了。
他們看到的是結合版,一棵大樹,樹上紅衣女自掛東南枝成女鬼,樹下小女孩異變成章魚哥。
鹿幼歌找越阡要了一個板凳坐下來,其他人似乎覺得組隊比單人有意思,紛紛上去,互相罵著下來。
越阡將手裡的保溫杯遞給鹿幼歌。
鹿幼歌接過去打開蓋子聞了一下,「西瓜汁?」
不用說也知道是萬戶友情贊助,鹿幼歌直接就喝了。
越阡根本就不能吃人類的食物,整天抱著個保溫杯,蓋子都沒見他打開過。
更何況,鹿幼歌感情都不明白,更不要說男女之防了,喝得心安理得。
越阡含笑看著她,「我在裡面放了毒藥。」
鹿幼歌正在干西瓜汁:「咕嚕咕嚕?」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寫著:你有病?
越阡有病的大笑起來,轉頭看那群吱哇亂叫的學生。
鹿幼歌一口氣幹完了,長舒一口氣,這會才發現這是一個看起來挺……清新的保溫杯,通體是雛菊黃,畫著一些不知名的紅的粉的的花,花還在左右搖動,似乎注意到鹿幼歌的視線,花朵上出現一個氣泡say,hi。
鹿幼歌:「hi?」
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高興起來,搖擺的很快樂。
鹿幼歌沉默了片刻,「這總不是萬戶的吧?」她記得越阡的保溫杯是黑色看起來有些歲月的那種。
「當人不是,他可沒有這種本事。」越阡冷白的指尖虛指著花,語氣是哄問孩子一加一等於幾的語氣,「眼熟嗎?」
「花壇?」
越阡露出滿意的笑容,「這是另一個朋友幫忙繪畫的,給你玩吧。」
鹿幼歌愣了一下,「給我的?」她看著保溫杯,機靈道:「不,我覺得還是放在你這裡,萬戶有什麼新的產品,我可以幫忙嘗嘗。」
越阡笑了一聲,默認了。
兩人這會工夫,那邊已經結束了。
三三兩兩陸續離開了,宋柯叫了一聲鹿幼歌。
「再見。」鹿幼歌跟越阡道別,跑向宋柯。
越阡握著殘留少女溫度的保溫杯,懶洋洋半闔著眼。
……
「班裡有一些同學不願意跟大家組合,」宋柯道,「因為他們的恐懼大多跟自身有關,因為恐懼並不是無法改變的,所以我給他們一些時間讓他們自己調整。周一的時候,每個人都要進行自由組合。」
「現在已經知道,恐懼分成這麼幾種:一個是鬼怪怪物這種,一種是……宋柯似乎笑了一聲,「考試,還幾個同學看到的是試卷做不完的場景。」
鹿幼歌不敢接話,生怕下一秒就要抽背。
「最後就是跟自身有關係,像我看到的是我家人的喪禮。」宋柯頓了頓,「幾個人上去的時候,大多是組合,兩個人的恐懼都會出現。」
「會產生一些比較有、意思的畫面。」宋柯道,「就像這邊有個同學看著一張大試卷,朝他撲過來,旁邊有個女鬼。」
鹿幼歌想到她的兩次組合,問道:「有沒有出現,鬼怪上是同學的臉?」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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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柯搖頭,「這個倒是沒有。」
「哦,這樣啊。」鹿幼歌其實不是很明白那兩個場景是什麼意思,所以她跟宋柯說了。
宋柯停下腳步,轉頭讓跟在他們身後的倪臣先走。
倪臣點了點頭,自己去了教學樓,晚自習要開始了,他需要帶體委他們特訓。
宋柯等倪臣離開,領著鹿幼歌往教學樓對面的涼亭去,兩人並排坐在涼亭的長椅上,涼亭邊的路燈啪的一下亮了。
七點了。
「你自己的時候看到了什麼?」宋柯直接問道。
「跟這個有關係嗎?」
鹿幼歌一直都是有問就回,而且非常乾淨利索,這還是頭一次出現拒絕回答的意思。
因為鹿幼歌之前就說過看到了小丑,之前更是積極主動地跟人組合,她以為不算是私密的話題,頓了頓問道:「不方便回答?」
鹿幼歌沉默了下,平靜道,「也沒什麼不方便,看到了小丑在病床上。」
宋柯猛地意識到什麼,「抱歉。」
「跟這個有關係嗎?」鹿幼歌好奇地問道。
宋柯給她塞了一顆糖,也就這兩天的時間,她也養成了隨手裝小零食的習慣,也不知道等到他們的零食都吃完了,能不能離開。
「是這樣,你應該也意識到,這兩個場景有些針對你。」宋柯道,「我本來以為是你自己的畫面跟他們的畫面融合在一起了,但是其他所有人的組合,都是同時出現兩個人恐懼。」
「這個原因暫時不明,先像你說的,做一個閱讀理解。」宋柯道:「一個女人被手臂拖扯禁錮……你不覺得跟你之前說得很像嗎?」
鹿幼歌愣了一下。
[可是我在學校里的時候,所有人好像只有我一個樂趣一樣,所有人都在討論我,詢問我,想要挖出我的秘密。]
[我告訴他們我不一樣,可是他們依然想知道具體怎麼不同,還有更多更多我不知道他們到底想要知道的東西。]
「換一個說辭,那就是,他們想要將你拉入深淵。」宋柯道,「就像那些手想要將女人拉入霧裡一樣。」
「第二個場景,」宋柯道,「從場景出現的物種來說,那個小女孩是唯一的不同,區別於其他蟲子的異類,就像你被他們認定你是不同的那一個。」
鹿幼歌沉默地聽著這種分析,她之前想過很多可能性:
比如:是想讓跟她一起的同學恐懼她又或者是為了讓她害怕……
這是她沒有想過的思考方向。
「兩次還是具有偶然性,或者你現在跟我一起去看一次。」宋柯道。
宋柯恐懼她家人的喪禮,但是並不畏懼面對,她坦然而大方。
「不用了,」鹿幼歌道,「我想,想要找到答案,還要問知情人。」
宋柯頓了頓,嘆了一口氣,她也發現了,鹿幼歌似乎跟這個世界有千絲萬縷的聯繫,至於這個聯繫到底是什麼,恐怕只有到她們搞清楚曲曉冉目的的時候,才能得到答案。
「之後的這個訓練,我就不參加了。」鹿幼歌道。
她參加組合的話,萬一大家的恐懼都長著她的臉,這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
宋柯也意識到這點,「我會安排的,這樣一來,你的計劃書就需要重新調整了。」
鹿幼歌身體一僵,心裡咯噔一聲。
「可以再加一點量,」宋柯道,「對了今天周五,待會回去,你第一個抽背。」
鹿幼歌:「……」
救命!!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