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來的僕人說完蹬腿就跑了, 生怕自己也被殺了助興。
「什麼意思?」鹿幼歌看向越阡,不解道:「什麼助興?」
「誰知道呢?」越阡微笑道。
他站起身,因為現在袖口沒辦法讓他把手攏進去, 只能將手伸進白大褂的口袋裡。
鹿幼歌在一邊看著,突然問他, 「你之前只穿那種衣服嗎?」
「哪種衣服?」逗小孩式明知故問。
「袍子那種呀。」鹿幼歌回答。
得到規規矩矩的回答,越阡就像失去了興趣的頑劣大人, 點頭溫和回答,「很方便。」
鹿幼歌「哦」了一聲, 轉頭將她自己衣服的口袋裡的東西都掏出來:一把剪刀(老大丟在花壇里的道具)、一個注射器、一把針頭、一個球(封印道具)以及一大把糖果跟糖紙。
有些遺憾的是,那把刀捅了四不像之後,就作廢了。
她將這些東西塞進西裝口袋裡, 又把自己換下來的衣服疊放好,然後用校服外套包裹著。
那就奇怪了,她想。
如果越阡習慣了長袍,為什麼插兜的動作如此熟練, 跟倪臣他們一模一樣。
「我們在這裡耽誤太久了,」越阡等她收拾好才開口,「現在走嗎?」他注意到她鼓鼓囊囊的口袋,隨手撫了一下,口袋立刻乾癟下去,就像裡面什麼都沒有一樣。
鹿幼歌往裡面摸了摸,東西都還在,她頓了頓, 抬手將換下來的衣服舉到越阡面前,笑得非常甜:「幫幫忙可以嘛?」
越阡手指點了一下,衣服就不見了。
鹿幼歌感嘆道, 「我真的不能學嗎?」
「很遺憾。」
他走在前面,鹿幼歌注意到越阡依舊沒有穿鞋子。
「我們也可以有別的能力嗎?」鹿幼歌跟在他後面問,「我之前暗示那些人說,學校里有一隻九尾狐,後來學校門前,真的出現了一隻狐狸頭。」
「這很奇怪。」鹿幼歌說,「從校門的情況來看,那些應該是為了恐嚇我們,防止我們出去。可是沒人會害怕一隻狐狸,而且只有這隻狐狸是出現在校門上,其他的都是出現在霧氣里的。」
「嗯,是很奇怪。」越阡。
「所以我猜測,這應該跟我之前畫的那隻狐狸有關係。」
「你畫了狐狸?」越阡感興趣地問道。
鹿幼歌:「對啊。」
「這可能是你的能力。」越阡溫和道,「賦予一些小東西,一些特殊的意義。」
「這個說法被我推翻了。」鹿幼歌反駁道,「我後來在玻璃上畫了小丑,可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哦?」越阡道,「這就奇怪了。」
鹿幼歌聞言突然停住了腳步,面無表情盯著前面的越阡。
越阡在她停下來的時候,就發覺了,他也非常配合地回頭溫和問道:「怎麼停下來了?」
「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她態度非常禮貌,比之前招聘越阡當保安的時候,還要禮貌,「是不知道,還是不能說?」
越阡看著她,微笑道,「我很抱歉。」
「好吧。」鹿幼歌重新笑起來,「我明白了,謝謝您。」
「現在繼續走嗎?」越阡溫和問道。
鹿幼歌:「當然,麻煩您了。」
他們沿著走廊,到了一道跟之前的門,沒有什麼不同的門前。
門緊閉著,越阡到了門前,也沒有要推門的意思,他轉身對鹿幼歌解釋道:「時間還沒到。」
鹿幼歌乖巧著點頭,表示聽到了。
「時間沒到!」門突然從裡面打開,四不像怒氣沖沖道,「為什麼時間沒到……越阡!你穿得什麼鬼東西!」
「校服,先生。」鹿幼歌回答。
「校服,老朋友。」越阡溫和道。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又高度相似,四不像立刻忘記了衣服的事情,他的目光像掃描儀一樣,在兩人身上來回掃蕩著,露出了賊兮兮的笑容,「你們?嘿嘿嘿,愉快嗎?」
越阡態度依舊,「尚可。」
四不像早就知道這人什麼德行,自然沒打算能從他身上得到什麼令人興奮的小訊息,他的目光直勾勾盯著鹿幼歌。
鹿幼歌想到了之前他們在走廊沒有達成和諧統一,微笑道:「愉快,先生,非常愉快。」
她已經明白越阡不是不知道,他是不說。至於為什麼不說,她不知道。
不過沒關係,她的題目要麼空白不寫、要麼自己寫,從不去抄結果。
更何況,加上宋柯他們,總能找到答案的。
「哦~」四不像陰陽怪調地看向越阡,「非!常!愉快啊?」[非常]兩個字不僅加重而且拖音,取笑意味溢於言表。
鹿幼歌疑惑地看過去,不明白這個回答有什麼不對,還是她的態度太明顯了?讓人發現他們鬧出了一些不愉快嗎?
「真的。」鹿幼歌誠懇道,「我跟越阡叔叔,非常愉快!」
「哈哈哈哈哈。」四不像要笑瘋了,整個人倒在地上,雙手雙腳不斷拍擊地地面,「哈哈哈哈你,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越阡在鹿幼歌表達出疑問之前,看著四不像露出了擔憂的神情,「是之前那一刀留下了後遺症嗎?」
鹿幼歌自然不相信這種說法,但是她不想在這種看起來就沒有用處的事情上浪費時間,從善如流地配合道,「要不,今天就先這樣吧,您好好休息?我們……」她頓了頓,「拿了東西先離開?改日再來拜訪?」
越阡笑了一聲。
四不像在地上惡狠狠瞪了她一眼,「想得美!」他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蹦起來了,「時間到了,都給我過來!」
……
門后就是之前越阡在的舞池,現在舞池裡搭了一個高台,高台上燈光照射著五彩斑斕的,高台下坐了一層又一層的僕人,他們穿著相同的衣服,帶著相同的面具圍坐在高台周圍。
在最前方坐著豬、魚……存活下來的玩家,他們已經恢復了人形,此時瑟瑟縮縮地被僕人們圍坐在中間。
越阡進來后非常熟練地走到廚房門前的吧台前坐下。
鹿幼歌剛要跟上去,懷裡被塞進去一大束花,她兩隻手差點沒能抱過來,眼睛更是被這花擋得嚴嚴實實的,前面什麼都看不到。
四不像興奮道,「親愛的!別忘了你說過的話!我會在上面等待著你將花送到我的手上。」他的聲音來回變換著,顯然非常激動,「親愛的,我真的要非
常的感謝你,感謝你給了我一個很好的點子,讓我能夠開始我人生中的第1場……」
「演唱會。」鹿幼歌在花后提醒道。
「對!演唱會!」四不像道,「過會兒,你看我的手勢,等我通知你的時候,你就可以將花來獻給我了,你會是第1個來給我獻花的人!」
「我的榮幸。」
「待會見!」四不像興奮道,下一秒他出現在舞池的高台上,「女士們先生們!歡迎大家來參加我的第一場演唱會!」
台下掌聲雷動。
鹿幼歌將花稍微地放下來一些,好讓自己能清楚地看到前面的路,而不是花枝。她找到越阡的位置,朝他走過去,將花放在吧台上,感嘆道:「你的老朋友,看起來跟你完全不同,他似乎很喜歡熱鬧。」
「是嗎?」越阡溫和道。
「對。」鹿幼歌,「你看起來恨不得找個棺材將自己埋進去,最好長睡不起。而他卻一絲一毫的寂寞都不能忍受,身邊總要圍著一群又一群的人,沒有人他就創造出來人,沒有熱鬧他就創造出來熱鬧。」
「有一點錯了。」越阡糾正道,「我希望在陽光下長睡。」
「抱歉。」鹿幼歌沒什麼歉意地道歉,她坐上椅子,看到吧台上有一些花花綠綠的瓶子,仍不住伸手去拿。
在拿到的時候,瓶子被一隻纖細長白的手抽走了,「未成年的小同學,不能飲用酒水。」
「成年了。」鹿幼歌看著他,「今天。」
她是被老鹿收養的棄嬰,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多少,所以老鹿將6月1號定做她的生日。
今天剛好是六月一。
「今天?」越阡著實沒有想到,愣了一下,就這一下,手裡的酒瓶子被搶了過去,「今天倒是不錯的日子。」
「是啊。」鹿幼歌拿了杯子給自己倒了一小口,「我父親喜歡童趣,沒有比六月一更適合他孩子的生日了。」她抿了抿臉色立刻變了,強行喝完那一小口,就再也不想碰那東西。
又澀又苦又辣。
幾乎佔據了她所有討厭的味道。
「這倒是有趣。」越阡看著她的反應笑了一聲,意有所指道:「官方說,新副本的boss是一群未成年,享有未成年boss保護法。」
鹿幼歌心頭一動,扭頭看向越阡。
或許她的年齡可能有問題,畢竟沒人知道她到底是什麼年月生出來的。可是她記得倪臣前不久剛剛成年,當時她剛剛轉過來,就聽曲曉冉說倪臣為了請宋柯,辦了一個巨大的arty,將全班都請了過去。
當然金元寶說她放屁,倪臣就是為了辦個聚會。兩人為此吵了一架。
所以她記得。
越阡倒了一小杯酒水,放了兩顆冰塊,單手拿著搖晃,冰塊撞擊著玻璃,發出清脆的聲響,煞是悅耳。
「給我一顆冰塊。」鹿幼歌看向放在冰格里冰塊。
越阡寬和地將冰格推過去,看著她取了一顆就要往嘴巴里塞,笑著看她吃下去,喝了一口酒水,才慢悠悠道,「這是綱冰。」
鹿幼歌:「……」
張嘴吐出來,扔進垃圾桶里。
「你能喝嗎?」鹿幼歌若無其事道,「你不是在喝保溫杯的水嗎?能喝這麼冰的東西嗎?」
越阡知道她只是為了轉移話題,並不是真的想要問他這個問題,但依然溫和道,「偶爾。」
果然,鹿幼歌點了點頭,將視線落在舞台上。
在她看來,越阡配合回答了,就說明這篇翻過去了。
沒人知道,這件事就等於沒有發生過。
「你為什麼想吃冰塊?」
鹿幼歌想掏出那把刀捅他,她專心致志地看著舞台,彷彿被舞台上的表演深深吸引了,一秒鐘都不能將視線挪開。
「或許你想喝點冰水?」
鹿幼歌轉頭面無表情盯著他,「你真的好煩。」
越阡應了一聲,毫無歉意道,「真是抱歉啊。」然後又問,「真的不來一點冰水嗎?」
「我想吃冰塊,因為我很餓。但是我今天吃了好多糖,我爸爸給我限制了糖果數量,所以我不能吃糖了。」她面無表情回答他的問題,「可以嗎?」
越阡「啊」了一聲,「好的。」
鹿幼歌轉頭看向舞台。
過了一會兒,越阡又開口了,小聲道:「你對我越來越沒有禮貌了。」
鹿幼歌對此反應平平:「因為別人沒有你煩。」
沒錯,鹿幼歌的確在越阡面前更加放任自己,她是故意的。
一般情況下,讓她不舒服的人,要麼快速遠離,要麼當場就收拾了——比如衝鋒衣、綠豆眼、平頭三人組。
可是越阡,她打不過。
因為後續需要利用,也沒辦法遠離。
又一副什麼都能看透的樣子,不好糊弄。
如果讓她始終像對待同學那樣對待他,那太累了,而且會容易像一隻被圍觀的猴子一樣,被越阡當戲看。
所以她故意放任自己在他面前真實一些,除了讓自己更輕鬆之外,也是抱著一些利用的態度。
越阡很強大,可是看起來對什麼都不感興趣,能答應她,大概也是突然起了興緻,等到沒有興緻的時候,承諾就不會有作用。
所以她想要越阡徹底——
成為她的。
老鹿就是這麼教導她的,當時是因為什麼來著?
鹿幼歌扭頭看向越阡,「還有問題嗎?」
越阡挑了挑眉,抬杯一飲而盡,染著醉意的雙眼,笑著說了一句:「抱歉。」
鹿幼歌看著他因為喝了酒發亮的漂亮眼睛——
想起來了,當時她要上小學了,可是因為她不笑,也不願意回答那些小朋友的關於[我能和你做朋友嗎]這種問題,所以班裡的小朋友不喜歡跟她玩,對此她覺得非常高興。
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群小朋友就開始欺負她,老鹿說那是欺負。
他們扯她的辮子,笑她沒有媽媽,扔她的本子,搶她的糖。
她非常生氣,所以揍了他們一頓。
後來他們的父母來了,老鹿就過來一個一個道歉,老師們知道她是棄嬰,被一個相當於的流浪漢的養父養大,因為憐憫,袒護了她。
所以她道了歉,給她轉了班。
那天晚上回去的時候,老鹿告訴她,
【你知道他們想什麼,你可以用另一種更加溫和辦法拒絕他們,為什麼
不呢?】
【這世界的對錯,其實很簡單,說你對得人多了,你就對了。】
她問養父:【我為什麼一定要對?】
【因為只有做對的人,才不會被欺負。】
她問:【怎麼才能做對?】
【掌控他們,親愛的,你只有知道他們的想法,掌控他們的想法,你才能夠如魚得水。】
【到那時候,你就可以做你自己了。】
【不會在有人因為你的不同而指責你,更不會有人因為你的不同而欺負你,他們會以你為目標,開始崇拜你,喜歡你,甚至模仿你。】
鹿幼歌【我不喜歡。】
老鹿像一個小丑那樣笑起來,他笑了很長時間,【好吧好吧,你現在不願意沒關係,你只要記住了就可以。】
【起碼我們今天也不是一無所獲,你知道什麼是不喜歡。】
……
「沒關係。」鹿幼歌彎了彎眼睛笑,看著越阡,天真爛漫,「沒關係哦,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越阡笑著說道,「謝謝你的原諒。」
四不像一遍又一遍的唱著他那首客人歌,等到唱到第10遍的時候,他終於捨得對鹿幼歌放出信號。
鹿幼歌跳下高腳椅,抱著花,從舞台邊緣扔下去,在四不像生氣之前,道:「你真是太厲害了!唱得太好了!為你獻花,為你打鉤,為你尖叫!啊啊啊!」
完完全全的曲曉冉對著屏幕里愛豆跳舞的語氣。
四不像瞬間就被征服了,他忘記了鹿幼歌是將花扔下來的,高高興興的將花捧起來,大叫道:「你們還想要再來一首嗎?!」
高台舞台下他的僕人兔子群們,當場非常配合地,尖叫著吶喊著說道,「再來一次首,再來一首。」
鹿幼歌甚至看到有幾個僕人,因為住了,他們首先就發現了鹿幼歌身上那隻奇怪的衣服,但是不等他們開始發問,宋柯第一個開口問道:「怎麼樣?是有受傷嗎?」
「沒有!沒有!」鹿幼歌搖頭,突然想到什麼,對宋柯道:「還有一些亞洲牛什麼的,它們好像都跑了!」
曲曉冉聽到她沒有受傷,立刻上前勾住鹿幼歌的脖子笑道,「沒事!倪臣他們去抓了!哈哈哈哈不知道能不能抓到。」話里話外,都是等著看好戲的意思。
「你沒事就行。」宋柯道,「其他的事情回頭再說,我們先把東西收拾一下,能放食堂的先放食堂。」
「在食堂做飯?」有人問道,「不如在宿舍做飯吧?」
「先搞食堂里,其他的收拾完了,回去商量再說。」宋柯頓了頓,「大家也都累了一天了,先做晚飯。」
「那麼問題來了,」曲曉冉雙手一攤,「誰會做飯呢
?」
鹿幼歌瞬間懵逼了,她茫然地看向其他人,發現無論男生還是女生,大家都看天看地看空氣,就是不開口。
鹿幼歌立刻將希翼地目光看向萬能的宋柯。
宋柯:「……」
「現摸索吧。」
剛剛在別人家的廚房裡(四不像副本里),進行過第一次摸索,並且取得非凡結果的鹿幼歌,瞬間覺得人生無望。
四不像舞池裡
四不像終於結束了他的興奮,轉頭就看到老朋友連著老朋友帶來的小同學,全不見了。
四不像瞬間意識到什麼,猛地跑到廚房裡,就發現:「靠!越阡!卧槽你鬼爺!」
廚房空了、養殖空了。
全沒了。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