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叮咚
是誰在晚餐前按響門鈴
是你的客人嗎
是我們尊貴的客人
他們會帶新鮮的肉嗎
他們會帶新鮮的血液嗎
他們會帶新鮮的肋骨來嗎
如果沒有
勇敢的姑娘小夥子們
要自己贏得禮物——
豐盛的晚餐」
「咔——」
鹿幼歌按下了錄音機的暫停鍵,這就很明顯了,玩家就是客人, 來了就把自己的血液、肉跟肋骨當做禮物送給城堡的主人。
看這個童謠的意思,如果沒有主動給, 那他們最後會自己拿,這也就是說:
開始:玩家帶上面具, 受到獸性的影響。
過程:受獸性的影響,玩家相互廝殺。
**:boss處理沒死的玩家。
結局:玩家全滅, boss開飯。
鹿幼歌看向門外被綁著的幾個玩家,現在他們處在[過程]中。
十分鐘之前
他們剛一踏進走廊,走在最前面的狼轉身就撕咬他身後的豹, 虎在後很快就跟上去,撲在兩人身上。
野獸的低吼、貓凄慘的叫、豬牛羊的哼哼……甚至是血液的腥臭味,充斥在狹小的走廊里。
呆在最後的鹿幼歌,有一瞬間幾乎沉醉在血腥之中, 然後她難以忍耐地——
掏出一把糖果,準備撒糖。
恐懼的小丑在跟遊樂園的小丑拉扯里,遊樂園的小丑佔據了上風。
「不!」鹿幼歌在撒糖的前一秒,猛地清醒過來,她后怕地後退兩步,將糖果重新裝回口袋裡,甚至因為害怕再次失控,而將糖果分開裝散並且拉上拉鏈。
太可怕了!
她的糖果!
差點沒了!
在遊樂園小丑跟吃上, 吃贏了。
鹿幼歌掏出注射器,非常恐怖小丑地掏出十來個小瓶子,將小瓶子里的液體注入管身里。
靠著身材嬌小, 一人一個針頭,給玩家都來了一針。
玩家們跟替換下來的針頭一起落地。
鹿幼歌掏出個塑料袋將注射器裝進去,重新放回口袋裡。
注射器跟針頭來自於醫務室,葯來自於平頭,效果是能夠讓中級以下等級的boss跟玩家陷入短暫的昏迷。
[短暫]就很迷,透露出一股濃濃的不靠譜氣息。
鹿幼歌動作迅速地將走廊掃了一眼,發現五六米的走廊,左右加在一起,得有十好幾個門。
如果每一個門的後面都有一個房間的話,可想而知這些房間有多大,甚至還沒有之前圖書館的雜物間大!
這樣的古堡里,為什麼會有這麼點大的房間?為什麼設計這麼緊湊而狹小?
鹿幼歌推開最近的門,果不其然,裡面也就15x15大小,沒有鋪床,地上是一堆稻草堆,稻草堆上鋪了一個床單,床單上里有一個錄音機。
鹿幼歌抽出來床單,非常熟練地將人綁起來,她開了十來個門,房間裡面的布置不能說是一模一樣,只能說是複製粘貼。
可能連稻草的數量都是相同的吧?
她將所有人都綁了起來,隨機拿了五六個錄音機到一個房間裡面播放,裡面全都播放著那一個童謠,或許是童謠吧。
她之前在鬼屋工作的時候,聽過類似的,關於洋娃娃的、兔子生病的……聽起來都差不多。
她之前就聽鬼屋的工作人員說過這些童謠的意思,現在從恐怖童謠的角度,猜測到了結論——
面具是罪魁禍首。
鹿幼歌將視線放在門前走廊里五花大綁的玩家們,現在要把面具摘下來已經晚了。
鼠帶上面具沒多久,狼就強行將他的面具給摘了,當時是撕掉一整張麵皮才將面具摘下來。
不帶面具違背遊戲規則,帶了面具就無法取下。
鹿幼歌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面具,這個面具是越阡給她的——當然是越阡,當時的情況唯一有這個能力給面具並且處理屍體的只有越阡跟僕人,可是僕人瑟瑟在地,有心無力。
所以只能說越阡。
她並不是因為信任越阡,所以才聽話地戴上面具。
她只是信任自己——
越阡應當沒有這個雅興,將她帶過來讓她直接死亡,最多就是看她掙扎,像是貓逗弄老鼠。
僕人說[沒有身份的客人不被允許進入主人的城堡],這個[身份]目前已經知道[面具]有關,現在要知道為什麼必須有[身份]才可以進入。
[身份]還有什麼別的意思?
所以面具一定有別的用處!
而現在,她只知道玩家死亡,遊戲結束。
具體怎麼才能贏得遊戲,具體來說,是在贏得遊戲的同時取得失敗者的喜歡呢?
她正思索的時候,耳朵突然動了一下,門外有細碎的聲音——
魚醒了。
門外魚第一個醒過來,她一醒過來就像一條擱淺的魚,拚命的在地上撲騰,大張著嘴不斷吸氣呼氣,可是於事無補,她仍然「缺氧」到快死去的地步。
鹿幼歌看著心裡詭異地升起了一點感同身受的感覺——如果她沒有食物,不會比[魚]好多少。
而如果她沒能取得食物,用不了多久她就成為一條擱淺的魚。
這麼一想,鹿幼歌很快就因為危機感,而激起了強烈的勝負欲,她整個人看起來幾乎可以說是非常亢奮。
鹿幼歌沒有管門外的魚,因為她撲騰的力度很小,不值得關注,至少現在不用關注。
鹿幼歌將小房間里裡外外都翻了一遍,終於在被稻草遮住的地方發現了一個白色小瓷碗,碗里有一些清水。
之後她又在滿是枯黃稻草的稻草堆里發現了一些白色的絨毛,不用猜測,城堡外的旗幟就是最好的證明。
鹿幼歌幾乎在看到白毛的瞬間,腦子裡就出現了兔子的形象——
麻辣兔頭、紅燒兔肉、香辣兔、酸菜碎米兔、烤全兔、泡椒兔……
兔兔兔。
香!
而且看起來這些兔子是家養兔——城堡里養的兔子。
鹿幼歌一開始覺得房間非常的逼仄,但是現在不同了!這麼大一個房間,只有一個碗放清水,也就是說只有一隻兔子。
那麼這隻兔子得有多——大啊!
鹿幼歌肉眼可見地興奮了!
要知道她早就餓了,後來只吃了一塊蛋糕幾塊糖果!
她幾乎是迫不及待衝出去,跑到其他的房間里,去檢查了其他的房間,意料之中在其他房間的相同位置,也找到了同樣的盛著清水的瓷碗。
「撲通——」
魚的動靜越來越大。
鹿幼歌想了想,端著一碗清水出去,走到魚面前蹲下身。
她將清水灑了幾滴在魚的嘴巴上,魚大張著嘴,伸著舌頭,渴望地朝著碗,絲毫不顧及美人的形象。
「你告訴任務,我給你水。」鹿幼歌溫柔地誘引,她向來喜歡用甜、軟這種聲線,因為她原本的聲音以及整體的形象,適合這個聲線。
但現在,鹿幼歌溫柔地注視著魚,用輕柔地聲音安撫她、誘引她,效果同樣顯著。
「水,水。」魚無神而又渴望。
「你告訴我任務,我就給你……」鹿幼歌又傾灑了幾滴,讓她感受到水。
魚急切地舔舐著唇上的水珠,下一秒,她猛地掙開身上的束縛,床單碎成碎片,她赤在外的手臂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魚的鱗片,雙眸猩紅著盯著鹿幼歌,「水,給我水。」
魚的指甲非常鋒利,徑直朝著鹿幼歌道大動脈來,鹿幼歌側頭躲過,魚的手從她耳邊擦過去。
那雙幾分鐘之前還屬於人類的手,插進了牆壁里,磚石的碎屑飛濺,劃過鹿幼歌的側臉,留下一道血痕。
鹿幼歌遺憾地想,無法從他們嘴裡得到答案了。
血腥味再次刺激到魚,魚甚至沒管牆壁里的手,張著嘴就要去撕咬鹿幼歌的脖頸。
鹿幼歌被她困在牆壁跟她之間,避無可避。
就在魚的牙齒觸碰到鹿幼歌肌膚的瞬間,魚軟軟地倒在地上,倒下前還堅強地舔了一口。
鹿幼歌面色不變地看向其他陸續醒來的玩家,快速拔出魚脖頸上的注射器,扭頭就往外走廊外沖。
她轉身的瞬間,聽到了身後的聲音,虎嘯狼嚎狗吠貓叫……他們就像是忘記了前面的本能與恩怨,全都朝著鹿幼歌而來。
她曾經聽過老鹿的科普,動物的奔跑速度極快,其中獵豹最快能達到每小時112公里,之後有一種什麼野狗還是獵犬,可以達到每小時4544公里……
如果真是動物化,鹿幼歌在轉身的瞬間,就會被按在爪下。她應該慶幸他們都還保持著人的形態,達不到動物高水準的奔跑速度。
鹿幼歌出了樓梯,直接衝進一樓。在到一樓的時候,鹿幼歌聽到身後的氣流聲中卷雜著野獸的低吼,光可鑒人的瓷磚上映照出一個強壯的身影籠罩在她身後。
鹿幼歌迅速側身讓開,留出能讓身影安全著陸的位置,同時拉開弓箭,回頭射在準備黃雀在後的貓身上。
兩人的到底,為鹿幼歌緩衝出足夠的時間,她衝到門前,打開了通往門外的那扇門。
城堡某處明亮奢靡,設計得非常——不合常理。
這個房間看起來像是個巨大的舞廳,天花板上安置了大大小小的燈,閃爍著ktv那種夜半燈光,金色的打底使人彷彿身臨年代歌舞廳。
現在,舞池裡充滿了人,或男或女都像之前僕人那般,戴著同樣的面具,又是同樣的西裝革履——不仔細看根本分辨不出來到底誰是男誰是女,因為他們甚至連頭髮的長度都是相同的。
他們人挨著人,人擠著人,每個人都在撕心裂的歡呼著——
[勇敢的姑娘小夥子們
要自己贏得禮物——
豐盛的晚餐]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反覆來回歌唱著。
問題就是舞台的設計看起來就像是一口鍋——
圓圓的舞池像個泳池一樣凹陷進去,周壁比舞池底部高出半人高,甚至在外壁上還有一個把手一樣的設計,也不知道是用來排水還是用來顛鍋。
在鍋……不是,舞廳旁邊有一個半開放式廚房,廚房前有一個吧台,越阡就坐在吧台前。
軍大衣規規整整地摺疊好了放在旁邊的椅子上,面前放著他之前拿在手裡的保溫杯。
此時他正饒有興緻的盯著舞台上的狂歡,手指還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膝蓋。
「敏銳。」廚房裡忙碌地身影突然開口,聲音非常刺耳,像是捏著嗓子假扮小姑娘聲音的老太婆,「可惜還太稚嫩,親愛的,我看不出來,她有什麼讓你產生如此照顧的心理?」
「親愛的,我有些猜不透你的想法了。」
越阡專註地欣賞著舞廳的表演,「別擔心老朋友,我同樣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在一個中級副本里當一個小boss。」
「你不該說這個詞。」裡面的[老朋友]不贊同道,轉頭他又像一個小女孩那樣咯咯咯笑起來,「不過只有你,只有你敢這麼說。」
「不是不敢。」越阡糾正他的用詞,「是你們不喜歡。」
「喜不喜歡又怎麼樣?!」他的聲音突然尖銳起來,「由不得我們做主!」
「不要激動。」越阡仍然盯著舞台,「至少今天晚上的菜單,由你決定。」
老朋友再次咯咯咯笑出來,「你說得對親愛的,誰都不能,誰都不能干涉,我的菜單。」他稍微壓低了些聲音,從捏著嗓子的做作尖銳,變成了吐著蛇信子的陰柔寒冷。
「我可以要一份中午的蛋糕嗎?」越阡。
老朋友:「……」
他應該更警惕的,這麼多年的交道里,他明明就非常的清楚對方,非常非常喜歡搞這些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惡趣味。
「你問我為什麼呆在這裡?」老朋友若無其事地揭開話題。
只要不正面回答,就不算當場打臉!
「官方對我們態度越來越明顯,它開始偏向玩家,神之領域的領主……」
他們不喜歡直接用副本形容自己所在的世界,用bossnc來形容自己,好像那樣就只是一個別人口中的工具人,一個沒有感情的怪物而已。
「寥寥無幾的幾位領主,你最強,但是你的領域長年關閉,甚至你本人都被強行限制在沉眠狀態,這次我聽到風傳來的消息,你甚至連領地都沒了。」老朋友恨道,「其他幾位雖說領土在,人也安然無恙。」
「可是每一回的限制越來越多!你知道上次它給我的限制是什麼嗎?」老朋友非常憤怒道,「他居然禁止我進廚房!」
「沃特瑪是個廚子!它不讓廚子進廚房!」
越阡詫異地回頭看向廚房。
老朋友以為得到了回應,憤怒中帶著點委屈,委屈中帶著些需要安慰,「你說是不是很過分!親愛的!」
「你是廚子?」越阡緩緩提出疑問。
老朋友:「……」
為什麼要自賤!企圖從這麼一個人身上得到認同!他冷漠!他無情!他根本沒有人性!
「所以你來幹嘛的。」老朋友冷漠道。
越阡笑了一聲,「好吧,這跟你當一個中級……領域的小領主,」他包容地使用了對方喜歡的方式,「有什麼具體關係嗎?」
「高級領域受限也多,但是中級不同。」老朋友甚至懶得捏造聲音,平板道,「中級為了能夠刪掉更多的垃圾,中級的死亡率是除了神級外最高,甚至可以說只要使用的是中級水平,可以說對我們沒有任何限制。」
他頓了頓,語氣裡帶著難以遮掩的得意,「你有沒有發現,」他說,「這個領域的不同?」
「月亮。」越阡配合道,「月亮很有趣。」
「是不是!是不是!」老朋友興奮道,「我把我的鐘掛在了上頭當月亮!哈哈哈,我來到這一共經歷了三百零五場遊戲,沒有一次,沒有一次有一個人能活著出去。」
「可是他們依然前赴後繼地湧進來。」越阡配合道。
「對的,對的。」老朋友得意道,「這就是官方給予的補償跟交換,它模糊了這裡的戰績,讓他們覺得這就是一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中級小副本。」
「它想通過我刪掉更多垃圾,而我想要更多食材。」
「雙贏,是不是?」
「雙贏?」越阡突然笑起來,「老朋友啊老朋友,你只說它對你我的限制,為何你沒發現一個問題呢?」
「什麼?」老朋友被打斷了情緒,非常不悅,聲音像是只憤怒的小鳥,「別裝神弄鬼,故弄玄虛,快說!」
「長久以來,有幾個達到神級的玩家?」
老朋友就像被掐住了脖子,支支吾吾不出半個字。
因為太好計算了,根本不需要思考。
「一個。」越阡感嘆道,「自我成為boss起,記憶中只有一位神級玩家。」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