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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第二日黎明未至,洛倫伊帶著光明騎士團,準時出現在了渡口。

  當然,他不是自願來為尤莉婭送行,這完全是國王奧斯汀私下請求。

  雖然送尤莉婭去獻祭也基本等送她去死,但國王到底還是希望自己呵護了十多年女兒能走得體面一點。

  ——至少別還沒跨出國土,就被群情激憤百姓群毆致死。

  聽到身後漸近腳步聲,料想到應該是尤莉婭來了,擺著一張冷臉洛倫伊轉身想要說些什麼,然而視線剛一落在身後少女身上,他原本準備好話卻忽然從腦子裡一空。

  身著白金禮服少女沐浴在夜色下,月光為她無暇美貌鍍上一層聖潔光環。

  那身裙裝顯而易見昂貴奢華,上面用金線綉滿花紋,需要全國最頂級裁縫耗時半年才能制好。

  然而比金子還要奢侈禮服穿著她身上,似乎也不過是她美貌陪襯而已。

  盛裝而來尤莉笑眼彎彎:

  「您是來陪我殉情嗎?真是令我感動。」

  洛倫伊:「……」

  好好一個美人,可惜多長了一張嘴。

  「神殿騎士長不會為一個瀆神者殉情。」

  洛倫伊冷淡地收回停留過久視線。

  「我們人會護送你到卡塔西斯,那邊會有對方人接應。」洛倫伊對尤莉說,「願好風與你方便,送你一路遠行,贖清你罪過。」

  ……?

  怎麼送她去死還說得像為她好一樣呢?

  尤莉想死歸想死,但也見不得洛倫伊這副大義凜然偽善面孔。

  於是她掐指一算:

  「我有沒有罪先不提,洛倫伊大人,您頭上有點綠才是真。」

  洛倫伊:……?

  按照遊戲進度,公主尤莉婭審判后當夜,就是為黛西舉辦晚宴。

  這場準備了一月有餘晚宴不會因為尤莉婭離開而終止,更何況邀請賓客還有不少大人物。

  女主黛西也正是在這場宴會上,與另一位可攻略角色相遇。

  不過這一切和尤莉都沒關係了。

  這群人你綠我我綠你跟她有什麼關係?

  她只要一掛,就可以繼續過她有空調有外賣肥宅生活啦!

  於是尤莉拋下這句沒頭沒腦話后,就在洛倫伊疑惑不解目光中提著裙擺哼著曲子上了船。

  洛倫伊看著她背影,忽然記起一件無關緊要事情。

  如此隆重禮服,不會是最近才做好。

  那似乎……是為兩人婚期而預備婚服。

  船隻揚起風帆,送走了法里斯蘭公主。

  直到破曉第一束光刺破陰雲時,對岸景物終於在大霧中漸漸清晰。

  「願神明寬恕公主罪行,願法里斯蘭神眷永存。」

  滿船船員在尤莉身後單膝跪下,肅穆地與即將送死公主做最後告別。

  而公主本人……

  她打了一個長長哈欠。

  船上顛得睡不著。

  好睏。

  船員們:……

  對岸,兩列宛如送喪般隊伍,正黑壓壓地無聲佇立。

  這些身披黑袍民眾有男有女,齊聲低唱著某種神秘曲調,旁邊還有吹長笛和古提琴伴奏。

  尤莉覺得,這要是再加個嗩吶,送喪隊就齊活了。

  於是她跟著這一路吹拉彈唱送喪隊,坐著搖搖晃晃馬車,終於在黃昏時分抵達了傳說中黑暗神殿。

  一眼望不到盡頭尖塔高聳修長,彷彿要刺破籠罩在神殿之上火燒雲。

  層層堆疊尖頂和飛扶壁交錯,令神殿看上去簡直像個小型城邦一樣恢弘無比。

  好歹也在這裡讀檔這麼多次,尤莉看著熟悉情景,居然還覺得有點詭異親切感。

  黑暗信徒帶領一行人穿過穹頂高聳大殿,順著曲折漫長螺旋樓梯,抵達了一個半圓形空曠大殿。

  大殿四邊是巨大羅馬圓柱,沒有外牆,離地大約十層樓高。

  除了進來大門外,沒有任何逃跑通道。

  黑暗信徒看著祭壇前數十位新娘,沉聲開口:

  「獻祭我主新娘們,願你們純潔身體能夠取悅沉睡此地偉大神明。」

  「但如果未能得到神明青睞,十日之後,我會再來帶走你們。」

  有人試探著問:

  「……如果未被選中,我們還能回家嗎?」

  黑兜帽下信徒譏諷笑了笑:

  「當然不可能,你們是獻祭給黑暗新娘,即便是尊貴魔龍未能賜予你們侍奉他榮幸,我們教皇也會收容你們,將你們送給虔誠信徒,這是教皇恩典。」

  好傢夥。

  要麼被惡龍弄死,要麼被它信徒弄死。

  反派陣營,不愧是你。

  哐當——

  當祭壇處唯一出口落下鐵閘,如夢初醒少女們終於崩潰了。

  「不!我還不想死!放我們回家!」

  「光明神在上,信徒日夜虔誠禱告,您為何不回應信徒求救!」

  「神國光明神啊!黑暗力量即將玷污您信徒了!」

  「難道真如瀆神者所說,光明神早在數百年前就已經消亡嗎?」

  哭聲此起彼伏,絕望氣氛如病毒蔓延。

  尤莉原以為她們至少得哭上一個小時,沒想到只過了一會兒,人群中就有人忽然站了出來。

  「大家聽我說,打起精神來,我們還有機會!」

  一位紅髮少女舉著一張羊皮卷,情緒鎮定,口齒清晰地對所有人道:

  「神明並沒有放棄我們,就在來之前,我找到了『失落聖歌』殘卷。」

  「『失落30340聖歌』曾經使得神明垂憐,只要我們信仰之力足夠強大,我們也能讓光明神聽見他信徒呼喚!」

  拿著羊皮卷女人發言極具煽動性,在場少女們本就人心惶惶,很容易就被她煽動。

  「失落聖歌?是那個……曾經上抵神國,喚醒神明垂憐那個嗎?」

  紅髮少女神棍般矜持頷首:

  「親愛,正是如此。」

  人群中一陣騷動,顯然聽說過這個聖歌大名。

  於是沒過多久,所有人都重燃希望,紛紛加入了吟誦禱告隊伍中。

  尤莉看著這群眼中重燃希望少女們,露出了憐憫神色。

  別想了,她作為遊戲主角時候,還是光明神殿教皇欽點光明聖女,遊戲官方設定里光明元素親和力第一呢。

  結果她當時帶著整個光明騎士團前來討伐,無一例外被俘虜,再無一例外被弄死。

  ——那條龍彷彿渾身都是雷點,她說什麼都是死。

  死了那麼多次,她也沒見光明神顯靈,救救他可憐光明聖女。

  想到這裡,尤莉不禁懷疑,遊戲公司搞出光明神那麼好看人設圖究竟是幹什麼使?

  這不就跟逛窯子看見了個大美人,結果老鴇告訴你只能看不能碰,你賊心不死還要在色胚邊緣伸出一隻試探jio,開掛惡龍立馬給你天降正義,用貞節牌坊把你就地正法了一樣嗎?

  不過現在她也沒空琢磨這麼多了。

  信徒中頭號混子·尤莉藏在一群虔誠信徒里,渾水摸魚跟著念:

  「……遙遠神國,聆聽吾願……」

  「……熹微聖光,為吾引路……」

  「……以吾骨血,重塑汝身……」

  「……吾名……」

  聖歌序章念到這裡,眾人便要依次報上自己名諱。

  尤莉聽著聽著,總覺得這聖歌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以吾骨血,重塑汝身?

  這他娘怎麼比送來這裡喂龍更像獻祭呢?

  但她也沒有多想,輪到自己時也老老實實報上了自己名字。

  然而——

  「——尤莉婭·法里斯蘭?」

  聽清尤莉全名之後,閉目祈禱少女們驚恐看了過來。

  「你就是那個毀壞光明神神像女人!!!」

  一臉獃滯尤莉:……誒?

  「天啊,這是何等無禮!」

  「光明神在上,請饒恕愚昧信徒們疏忽吧!」

  「世間還有這等瀆神者存在,難怪光明神數百年不肯垂憐他信徒!」

  「不能容許這樣瀆神者和我們一同祈禱!」

  「若是有這樣人混在裡面,光明神如何肯回應我們祈禱?」

  而剛剛拿出羊皮卷那位光明神腦殘粉,凝視著祭壇柱上尤莉,彷彿在打量冰冷死物。

  她點點頭:

  「沒錯,我們應該將她骨血獻給光明神贖罪。」

  …………噫!!???

  尤莉還沒來得及反應,下一秒,她就被眾人架上了祭壇,並迅速地用鐵鏈捆在了祭壇中央柱子上。

  ……媽!

  失算了!!

  尤莉怎麼也沒想到,在一個通訊方式這麼落後時代,她名聲竟然也能如此迅速地傳遍大陸。

  你們還真是全民光明神腦殘粉啊!!

  「等、等一下——!」

  突兀聲音阻止了紅髮少女匕首。

  緊閉雙眼尤莉眼睛眯出一條縫,隱約看到了一個身影。

  那少女面容秀麗,個頭卻意外高。

  她擋在尤莉身前,神情略有怯色,但也結結巴巴說了下去:

  「即便……即便她曾瀆神,但她如今與我們一樣,都是被獻祭魔龍可憐人……這樣危機關頭,我們不該將刀刃指向她吧。」

  然而被煽動其餘少女一致認為她是被異教徒蠱惑,仍將矛頭對準祭壇柱上尤莉。

  「神明在上,瀆神者怎麼會與我們一樣,這是什麼瘋話?」

  「那個女人一定擁有邪神蠱惑人心能力!」

  「沒錯,一定是這樣!她是邪神使徒!」

  「殺了她!放干她污穢血液!用她罪惡靈與肉向神明贖罪!」

  現場傳銷味兒極其超標,尤莉也完全沒有替自己辯解心思了。

  雖然那個為她站出來少女很夠義氣,但這個世界就不是一個能好好講道理世界。

  作為瀆神者,她已然站在了這個世界對立面,即便是這個墮落魔龍之城,也不是一個她能生存下去地方。

  反倒是在這個世界死亡,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所以——

  尤莉脖子一梗,彷彿一條了無生趣鹹魚。

  她們要殺就殺,愛咋咋地吧。

  然而就在此時,她耳朵捕捉到了一些奇怪動靜。

  ……好像是,風聲?

  準確來說。

  是龍羽翼劃破長空風聲。

  當所有人都在叫囂著如何懲治尤莉,好向她們至高無上光明神獻媚時,只有尤莉抬頭看向她們身後。

  祭壇正前方光線被巨大翅膀遮蔽,驟然黯淡。

  ——那是,龍翼。

  終於有人發現了不對勁。

  然而少女尖叫聲響起同時,一隻迅猛鋒利龍爪撕裂空氣,瞬間在人群中精準地摁住了那位紅髮少女。

  渾厚低沉嗓音在殿內迴響。

  「……吵死了。」

  在龍翼捲起疾風中勉強睜眼尤莉,昂頭看向眼前大得駭人巨龍。

  那雙鎏金豎瞳,彷彿倒映著洶湧地獄岩漿。

  只與它對視一瞬,就能讓人感受到來自靈魂深處恐懼。

  只可惜龍爪下女人面朝地面,根本看不清摁住她生物是何等可怕,只知道她儀式已勝利在望,並不甘心就此付之一炬,便不怕死地囂張威脅:

  「放開我!你這樣污穢邪惡邪神竟敢對光明神信徒下手,等到『失落聖歌』滌盪盡神殿污穢,少女們獻上處女純潔靈魂與生命……」

  聽到這裡,原本聽從她少女們齊齊變色。

  等等。

  所以那個聖歌,需要她們以生命來獻祭嗎?

  原以為這是活下來希望,結果竟然是送她們去死催命符?

  紅髮神棍還喋喋不休,她望著閃爍著金色光芒羊皮卷,眼中燃燒著狂熱憧憬:

  「聖歌已經奏響,吾主必將降臨,到那個時候,誰還敢傷害光明神信徒……』」

  噗嗤——

  女人張狂刺耳尖叫聲戛然而止。

  漆黑巨龍淡淡垂眸,彷彿不覺得自己剛才捏爆是一個人類頭顱,而只是捏碎了一顆西瓜。

  並且輕描淡寫地將少女手中羊皮卷抽走,熾熱烈焰瞬間將羊皮卷吞噬。

  黑色灰燼在空中飄浮。

  神殿內寂靜得令人窒息。

  這時就沒有人再不長眼色地叫囂,誰敢傷害光明神信徒了。

  因為很顯然,這位法外狂徒大魔王——沒有什麼是不敢。  w  ,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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