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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物換星移幾度秋 第七十四章 蟬鳴在林,驚於四野(下)

  秦鹿帝國皇宮之中有一宮殿名為「巨鹿殿」,相比於梧桐苑獨立起築、標新立異不同,這座宮殿與皇宮中其它建築連成一片,在威嚴的建築群里毫不起眼。但只有真正夠身份之人,才知道這座宮殿所代表的意義。因為,秦鹿帝但凡閉關修行,都是身處這座宮殿之中。

  通往巨鹿殿的石道兩側並無重兵把守,這乃是因為巨鹿殿外石道兩側的高大銅俑,並不像其它宮殿外的銅俑那般,只是作為彰顯其主人身份的擺設,這些個銅俑身上刻畫著可以輕易滅殺五境之下修行者的法陣。

  蘇百齡有些沉默的走在通往巨鹿殿的石道上,兩名羽林軍抬著張浦東的屍體,緊跟在蘇百齡的身後。

  蘇百齡一路前行,直至石道盡頭,才遇到兩名看守宮殿的衛士。

  「請通稟陛下,就說蘇百齡有十萬火急之事求見。」蘇百齡朝著殿門口的兩名衛士說道。

  「不必了,陛下閉關前曾吩咐過,文侯若來,可直接進入。」一名衛士開口說道,並為其打開了身後宮殿的大門。

  蘇百齡聞言,微微一怔,然後說道:「屍體也必須需面呈陛下。」

  那兩名衛士聞言,接過了羽林軍手上的屍體。

  ……

  ……

  進入巨鹿殿內,蘇百齡也是忍不住左右打量了一番,畢竟這也是他真正意義上第一次進入此地。

  只見殿內燈火通明,然而卻很是空蕩,除了中央有幾纏著五爪金龍的巨大銅柱之外,便就只有大殿盡頭的那一方御榻,而秦鹿正穿著那件寬大的黑袍端坐在御榻之上。

  「臣蘇百齡……」

  「免了。」秦鹿帝淡淡開口道,阻止了蘇百齡的行禮,皺眉問道:「究竟何事,竟使得你要來這裡見朕?」

  對於蘇百齡的能力手腕,秦鹿帝是有所了解,所以他才會在閉關將養的時候,將一應政事全部交與蘇百齡。同時為了以防萬一,他特意對守衛交代了一句,只是他也真沒想到蘇百齡真會來這裡見他。不過,既然蘇百齡來了。那麼根據以往他對蘇百齡了解,不用說,必是發生了那麼一件令蘇百齡都難以抉擇的棘手之事。

  蘇百齡聞言也不忸怩作態,而是直接朝外喊了一句:「抬進來。」

  很快,等候在門外的衛士便將張浦東的屍體抬了進來置於地上,然後飛快地退了出去。

  蘇百齡看著秦鹿帝,指著地上的屍體說道:「陛下,太僕寺下大夫張浦東被人殺於成外牧馬林。」

  「張浦東么?」

  秦鹿帝聞言,眉頭微微挑了下,繼而又很快歸於平靜。 他還只當是蘇百齡知曉他與張浦東之間的主僕關係,所以特意來通稟此事。臉上雖未做出什麼表情,心中卻對蘇百齡生出了幾分不滿,心道:「不過是死了一個朕的家奴而已,難道你堂堂文侯也怕擔責任,所以為此不惜來擾朕清幽,真是愈來愈不懂事了。」

  蘇百齡見狀,也是懂得了秦鹿帝心中所想,連忙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給秦鹿帝解釋了一遍。

  「什麼?」聞得此言,秦鹿帝再也端坐不住,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了張浦東前面,掀開來他蒙蓋在他屍體上的白布。

  「一十年七蟬……是他,他回來了。」秦鹿帝大驚失色道。

  「陛下……」

  蘇百齡此時聞言,也是恐懼無比,先前他還有所懷疑是有人故意用蟬翼刀殺人,然後將其偽造成「一十七年蟬」的功法,可此時秦鹿帝的肯定回答,卻是打破了他心中的最後一絲僥倖。因為秦鹿帝在成為帝王之前,曾是白鹿洞的弟子、那個人的師弟,他絕然不會認錯這種功法。這也是他先前為什麼要帶著屍體原因,他就是想讓秦鹿帝判定這究竟是不是死於「蟬殺」。

  「陛下……陛下還請冷靜。」

  看著儼然失色的秦鹿帝,蘇百齡深吸了一口氣,其實他又何嘗不怕呢,只不過是在進宮的這一道上,他已經設想出了無數條可能,他始終堅信一點,那便是這世間絕無可以令人死而復生的功法。

  「陛下!這世間絕對沒有死而復生一說,就算『一十七年蟬』這門功法重現於世,也不能說明使出這門功法的人就是他。使出這門功法的有可能是他的傳人,甚至還有可能是當年西域不夜城的殘留之人,畢竟這門功法本就出自西域不夜城啊。」蘇百齡開口寬慰道。

  「對,你說的對,這世間絕無死而復生一說。朕是親眼看著他生機斷絕,死的不能再死了,這人絕無可能是他……」秦鹿帝聽著蘇百齡的話語,兀自鎮定下來。

  一時之間,兩人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畢竟「一十七年蟬」這門功法重現於世,對他們帶來的震驚實在是太大了,他們需要時間來消化。

  半晌過後,秦鹿帝的神情逐漸歸於平靜,緩緩開口說道:「此人應該是他的傳人,不可能是西域不夜城的遺孤。當年西域不夜城是他親自帶人滅的,以他的性情又怎會留有後患。更別說,張浦東與朕之間的舊故,只有寥寥數人知道,西域不夜城的人是絕無可能殺死他的。而在當年那一戰中,張浦東也是參與在內,為此他瘸了一條腿,修行路上留下了隱患……」

  「若兇手是他的傳人,那兇手的目的又是什麼?難道說,兇手想為他報仇?」蘇百齡有些不確信地說道:「可是就算是報仇的話,又怎會刻意使出此功法,而引人懷疑?」

  聞言,秦鹿帝也是陷入沉思之中,半晌后,他抬起頭問道:「雲秋水有消息了嗎?」

  「暫時還沒有……」話音剛落,蘇百齡卻好似隱約抓住了問題的關鍵,有些懷疑地說道:「難道說,他想憑藉此事引起我們的注意力,為雲秋水分擔壓力?」

  「現在看來,也只能是這樣了。不管他是出於何目的,『一十七年蟬』這門功法一旦現世,都足以引起這世間人的注意。」秦鹿帝喃喃自語道。

  「此事需嚴格保密,切不可讓白鹿洞人得知『一十七年蟬』這門功法重現於世。」秦鹿帝冷冷的說道。

  「陛下放心,臣在進宮之前,已命葉統帥一把大火毀掉了所有的蛛絲馬跡。見過屍體,也就只有葉統帥、司馬廷尉以及臣下三人。」蘇百齡回答道。

  「嗯,你做的對。」秦鹿帝點了點頭說道: 「葉虎閘與司馬言二人的忠心,朕是知曉的。他們也是知曉進退之人,更別說他們都不曾見過那人……」

  「那麼,眼下是不是暫緩對雲秋水的追殺,讓人全力搜尋身懷此功法之人的下落?」蘇百齡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你說呢?」秦鹿帝反問道。

  「臣明白了。」蘇百齡有些惶恐地應道。

  秦鹿帝看著張浦東的屍身,喃喃自語道:「你也不必太過擔憂,就算真是他的傳人,他此時想必也只是只幼蟬,論其威脅力遠比上雲秋水。如若不然的話,他也決計不會只殺一個還未逾越五境的張浦東這麼簡單,他應該會直接殺進宮中來,直面於朕才是。」

  「是。」蘇百齡應了一聲。

  「不過也不能放鬆警惕,白鹿洞一旦得知這個消息,以林秋離的性情必然會不顧一切的護他周全……眼下這個時候,朕還不能與白鹿洞撕破臉皮。」

  秦鹿帝繼續說道,繼而有些憤憤然道:「枉朕當初對他那般信任,還以為他創建白鹿書院是真心實意為了朕,誰知道,他做著一切竟都是為了白鹿洞?當真是死不足惜……」

  聽著秦鹿帝憤憤然的話語,蘇百齡也是保持了沉默,對於此話,他亦是無言可以勸解。誰都知道白鹿書院是秦鹿帝國最大的依仗,雖說這些年秦鹿帝暗暗有所打壓,可眼下秦鹿軍方、廟堂里身處要職的人物仍舊有大約三分之一是出自白鹿書院。一旦這些人有所損傷,那麼秦鹿帝國亦將元氣大傷。

  「臣以為他應該不會對白鹿洞人產生信任,畢竟自他死後,陛下您對白鹿洞尊崇有佳,在外人看來,白鹿洞與秦鹿帝國儼然便是一體……如若他真有這個心思,那麼,他應該早就入了白鹿洞才是。」蘇百齡開口說道。

  秦鹿帝聞言緩緩點了點頭,說道:「你的猜測也並非不無道理,但無論如何,也要在這隻幼蟬長成之前找到他,然後將其抹殺掉……」

  「臣明白。」蘇百齡應了下來。

  「對了,白鹿書院不是快要開始招生了嗎?此次,你代表朕去參加他們的招生儀式吧!畢竟,它是我秦鹿第一書院,這一次又是面向天下招生,那麼便得拿出我秦鹿帝國的威嚴出來。」秦鹿帝繼續說道。

  蘇百齡聞言,眼神一亮,拱了拱手道:「陛下英明。」

  「還有……」

  秦鹿帝看著蘇百齡似笑非笑道:「你的『青樓』不是已經深入野火塬了嗎?順便替朕將此事告與無憂門,也省的朕派特使再跑一趟。」

  聞得此言,蘇百齡渾身一個激靈,他知曉他當初暗派王逾潛入野火塬之事,被秦鹿帝知曉了。 「撲通」一聲,蘇百齡連忙跪倒在地,汗水瞬間浸透了他的後背,他只覺的自己心驟然一緊,卻是不知該以何等言語應答,也不敢驟然開口乞罪,只好低下頭去重重的叩在地上,以自己最為謙卑的姿態祈求原諒。

  看著他這般模樣,秦鹿帝微微一笑,主動攙扶起他,作勢替他撣了撣肩膀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這才開口寬慰道:「你的忠心朕是知曉的,若非如此,朕也不會在此刻才點明此事。只是,朕要你知道,你與公瑾都是朕最為信任的臣子、夥伴,朕不希望看到你們兩個之間會有所猜忌,互相傾軋……」

  「臣罪該萬死。」蘇百齡連忙開口乞罪。

  「好了。」

  秦鹿帝笑著說道:「此事既然挑明了,也就沒什麼了。公瑾那邊,朕早已派人去解釋清楚。眼下還有一大攤子事需要你去做呢。」

  「多謝陛下。」蘇百齡長揖一禮,幾欲哽咽道:「陛下對臣之情誼,臣感激涕零,無以言表……」

  「去吧!」秦鹿帝笑著擺了擺手道:「把這具屍體也帶下去燒了吧!」

  「是。」

  蘇百齡應了一聲,毫不猶豫地背起了地上張浦東的那具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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