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她其實知道的

  很多事，我都是知道的，寧津，你其實不必對我說。

  華燈初上，林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鐘錶咔噠咔噠的走，過了十一點，又過了十二點。

  在兩點十分，寧津終於回來了。

  他帶著滿身酒氣，搖搖晃晃，看到她時明顯愣怔住。

  「大晚上你不睡覺坐這裡幹什麼？嚇人嗎？」

  大概，惡人總是先告狀的。

  男人眼角帶著酒後的淺紅，明明是她一如既往深愛的俊美模樣，卻這樣讓她陌生。

  「寧津，你可以抱抱我嗎？」

  他很久沒有回家，她真的想他了。

  高大的身影停在她的面前，看著她小鹿一般的雙眼，突然輕笑一聲。

  滿含嘲諷。

  「林薰，我嫌臟。」

  她抱著膝蓋的手一瞬間顫抖兩下，眼睛里像是有水光劃過。

  或許燈光刺眼，她低下頭來，看著他的鞋尖。

  「如果我拿手裡的股份跟你換呢？」

  只抱一下，一下就好，她真的快挺不下去了。

  猝不及防之下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捏住她的下頜，逼迫她抬頭與他對視。

  「要挾我？」

  膽子大了啊。

  寧津一隻膝蓋壓在她身側，低頭靠近她，明明是曖昧至極的姿勢，卻異常劍拔弩張。

  他如一把利刃，逐漸壓迫而來，把她弄的狼狽不堪，鮮血淋漓。

  「你要永遠記得，是你害死了我姐姐，你，是個殺人犯。」

  林薰閉上雙眼，臉色蒼白如金紙。

  不，她沒有。

  想起下午拿到的診斷書。

  她突然笑了下，雙眼盈盈水潤中都是他的倒影。

  「寧津，你喜歡過我嗎？哪怕一秒鐘。」

  只要給她一點點希望，她都可以繼續堅持，繼續活下去，哪怕生不如死。

  寧津似乎聽到一個有意思的問題，臉上是不動如山的冷峻，狹長清冷的雙眸看著她。

  伸手細緻的摩擦她的臉頰，彷彿在撫摸一個易碎品，然後在她滿含期待中緩緩開口。

  「沒有。」

  年少相識，結婚五載，一秒的喜歡，也沒有。

  他看著她眼中星河隕落，只餘一片空寂，手指不自覺的捏緊。

  她嘆息一聲，在他沒點防備的時候一把抱住他的腰。

  那一刻，頗有些飛蛾撲火，不顧一切的意味。

  「你陪我三個月，寧津，三個月之後，我給她償命。」

  寧津推開她的動作一滯，隨後猛地用力，柔弱的女人摔靠在沙發背上。

  一抬頭，就對上他冷漠譏諷的目光。

  「你又想玩什麼花樣？」

  如今她說什麼他都不相信她嗎？

  林薰突然笑了笑，在他眼裡她不一直都是那麼不堪的女人嗎？

  她站起身，一顆顆解開睡衣的紐扣，雙眼定定的看著他。

  「寧津，要我，要不然，我可打電話給爺爺了哦。」

  她笑著，看他露出嫌惡的目光，心裡滴著血，拉著他的手放在胸口。

  如果你停下哪怕一秒鐘，認真看她一眼，你就會知道，她有多愛你。

  男人眼中晦暗不明，有怒火，有欲色，這女人要挾他，引誘他。

  「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女人。」

  說著，他一把將她抱上樓。

  一夜風流，他一點都不溫柔，堪稱暴戾與折辱。

  半夜林薰被骨子裡一陣陣的疼痛硬生生的疼醒。

  掙扎著醒來時，床上早已沒了那一半的溫度。

  寧津從不在她的床上過夜。

  蒼白如鬼的女人自嘲的笑了一聲，踉蹌著跪在地上翻找藥瓶。

  也好，省得他看到她這麼狼狽的一幕。

  如霜月光透過窗戶照在屋裡，一張紙從抽屜里滑落在地上。

  上面郝然幾個大字——骨癌中後期。

  她左右不過三個月的時間了，當初寧家經濟危機，她拿融資逼迫寧津娶了她。

  五年了，這場婚姻她從期待到心灰意冷，也是時候該結束了。

  那些真相，就讓她帶進墳墓里吧。

  「咳咳！」

  喉嚨里有細微的血沫，她嗆了幾聲，顫抖著手指把藥片合著血吞下去。

  疼痛有所緩解，但林薰沒有一點睡意，坐在窗戶前，她看了一夜萬家燈火，直到晨光熹微。

  「鐺鐺」幾聲門響，林嫂的話在門外響起。

  「夫人，少爺叫你下去。」

  坐了一夜的僵硬身體緩緩站起來，她感覺自己現在像個殭屍，自嘲的笑了笑，推門出去。

  坐在餐桌前的男人帶著低度數的銀邊眼鏡，手裡拿著一張報紙，樣子看起來非常有股衣冠禽獸的勁兒。

  他聽到腳步聲抬頭，與下樓的林薰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