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當年的真相【郁儒安和陸絕】(完)
郁儒安小時候在小鎮上長大,他身體不是很好,鎮上有個老中醫遠近聞名。
郁家為了給他治病,特意把他送回來。
他的身體需要調理很久,他就在鎮上的祖宅住下來。
每天傭人都給他煮中藥,站在家門口的巷子里就能聞到中藥味。
一開始郁儒安還挺配合,每天兩頓要,頓頓不落。
可喝的時間長了,他就受不了了。
每到喝葯的時候就會躲起來,
有一天,他躲在鎮上廢棄的小學里,遇到在這裡休息的陸絕。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陸絕比他大四歲,那時候已經長得很高了。
郁儒安需要仰著頭看他,
看到他那張陽光帥氣的臉,還有頭頂那一片藍天。
他覺得,陸絕的和藍天一樣好看。
哪怕過去很久,
郁儒安仍舊記得那天的情形,
陸絕帶著他在廢棄的學校里穿梭,告訴他哪裡是教室,哪裡是老師辦公室,哪裡是電腦房……他們在學校里待了很久,直到爺爺帶著人找過來。
不知不覺,他們在學校里待了三個小時。
家裡人找不到,差點把鎮子翻個底朝天。
回到家,他就被打了手板,手指腫了很久。
第二天,傭人給他熬藥的時候,他不敢再跑了。
坐在院子里乖乖等著喝葯。
葯很苦,但那天陸絕來了,給他帶的糖卻很甜。
他這才知道,陸絕就住在不遠處的宅子里。
陸爺爺和他爺爺是至交好友。
很快,他和陸絕就熟悉起來。
陸絕沒事就騎車帶著他在鎮子上玩,車輪踏過鎮上每一個角落。
他們的笑聲染遍每一塊青石磚。
假期結束后,陸絕要回學校上課,他們就這樣分開了。
每到周末,陸絕就會給他打電話。
再後來,他的病好了很多,他回到京都。
缺課很久,他的功課跟不上,陸絕放學就來給他補課。
那時候陸絕上高中,哪怕學習再繁忙都會過來。
他們一起學習,一起看書,一起玩笑打鬧。
成年之後,他們自然而然在一起。
一切都是那麼順理成章,
在他以為,他會和陸絕這樣平安幸福的走下去時,家裡說聯姻的對象換成了陸湘。
他們就這樣分開了!
因為一個誤會,分開了二十多年。
郁儒安看向車窗外,
有好久沒回來過,小鎮變了模樣,好在還保留著很多曾經的建築。
就像是他和陸絕,他們早已不是年少的模樣,
但心裡的那個人,一直都在身邊。
「阿儒,你在想什麼?」
陸絕發現郁儒安很久沒說過話,湊過來摟住他的肩膀。
郁儒安笑了笑:「我在想以前的事。」
「以前你就是個小藥罐子,葯不離手。」
陸絕捏了捏他的鼻子:「我每天去找你,發現你都在喝葯。」
「唉!別提了,我現在對中藥都有陰影。」
「說起以前的事,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你會不記得自己生過念念。」
郁儒安皺眉:「我也不知道。那段記憶就像是硬生生被洗去了。」
「和念念做過親子鑒定后,我調查過這件事。但時間太久遠,查不到太多東西。但有一點能夠肯定,有人給你用過藥劑。」
陸絕的話讓郁儒安呼吸一滯:「你說藥劑?」
「一種可以刺激大腦,洗掉記憶的藥劑。」
陸絕道:「這是禁藥,研製成功沒多久就沒有再市面上進行發售。」
郁儒安眼神複雜:「誰會給我用這種葯?」
「懷孕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把孩子生出來,你身體的變化家裡人不可能不知道。而且你懷孕后,為什麼沒有聯繫我?難道只是因為我和陸湘要訂婚了?」
郁儒安聽出他的弦外之音:「你的意思是家裡人知道?」
「陸湘應該是想要個孩子,但她身體不允許,就去找人替代她。在機構里遇到了念念的養父母。陳紅琴不能生育,就讓蘇志偉要了陸湘的孩子。他們只生了一個蘇月,念念應該是有人送給他們,讓他們撫養的。這個人絕對不會是陸湘,如果是陸湘,她為什麼不把念念直接抱回來?」
郁儒安渾身發冷:「我的父母他們都知道,是他們把念念給了蘇志偉和陳紅琴。」
「不排除這種可能。」
陸絕擁住他:「事情都過去了,你父母也已經去世。好在念念已經回到我們身邊,我們一家人已經團聚。」
一家人是團聚了,但這件事就像是一塊石頭,壓在郁儒安心頭,讓他沒辦法忽視。
轎車停在祖宅門口,
找郁老爺子和郁家父母離世后,祖宅就交給老管家一家人打理。
老管家早已去世,現在看宅子的是老管家的孫子。
他年紀與陸絕相仿,
中年漢子看到陸絕和郁儒安立刻恭敬行禮:「陸先生!郁先生!」
「志民,不用和我們這麼客氣。」
郁儒安讓司機從車裡搬下來很多東西:「這些年多虧你幫我照顧老宅,帶了點京都特產給孩子們吃。」
趙志民有幾個孫子都在鎮上,看到郁儒安帶來這麼多東西,他誠惶誠恐:「郁先生,您平時幫了我們很多,我家老大的工作就是您給介紹的。上次蓋房子也是您給的錢。」
「志民你別這麼說,咱們都是朋友,幫襯點是應該的。」
郁儒安與他並肩走進祖宅。
這裡和他離開時一樣,連花盆的位置都沒變化。
家裡乾乾淨淨,花花草草,包括缸里的魚養的都很好,可見志民平時花了很大的功夫。
來到祖宅客廳里,
趙志民的愛人忙前忙后的準備差點。
郁儒安讓她別忙活,但收了這麼多東西的中年女人過意不去,準備了很多小鎮上的特產。
陸絕拿了個杏子,咬了一口:「還是以前那個味道,好多年沒吃過了。」
「陸先生喜歡,帶回去一些,這都是自家果園裡種的。」
女人招呼小孫子,準備去果園裡摘杏子。
「嫂子別忙活了,等我們走的時候再拿。」
陸絕讓女人坐下休息,問了她一些鎮上的事。
趙志民從樓上下來,
手裡拿著一個檀木匣子。
「郁先生,這匣子是上次下冰雹,把閣樓頂上的板子給砸壞了。我們修閣樓的時候,在牆壁里發現的。」
趙志民的老婆跟著說:「那天雨很大,還有冰雹。把閣樓給沖了,牆壁也都跑了。我們找人過來修葺,發現了這個匣子。」
郁儒安認出這個檀木匣子,是他母親曾經放信件用的。
他接過來,打開以後,看到的不是信件,而是一本日記。
到了晚上,
郁儒安坐在床上,打開母親的日記。
前面幾頁都是日常瑣碎的雜事,可看到後面,他表情漸漸變得凝重。
陸絕洗澡回來,
發現郁儒安眼圈發紅,眼睛里有淚光在閃。
「阿儒,出什麼事了?」
「我看了母親的日記。」
「原來是想我岳母了。」陸絕摟著他的肩膀:「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們也會經歷這一天,想開一點。」
「母親日記里寫了,他們知道我懷孕后,為了家族榮譽,在我生下后把念念送走了。」
郁儒安眼淚掉下來:「家族榮譽比一條活生生的命還重要嗎?念念是我的骨肉啊!」
陸絕拿過日記,仔細看完後面的部分。
與他推斷的差不多,郁家人是知道的。
覺得郁儒安是男人,又是未婚先孕,實在有辱門風。
他們商量過後,在郁儒安生產過後就把念念送走了,還用藥劑洗去他的記憶。
陰差陽錯之下,念念被陳紅琴和蘇志偉養起來。
郁母心裡始終過意不去,才會記錄在日記里。
應該也是想著某一天,能夠讓郁儒安知道真相。
可真相來的太晚了。
他們錯過了二十多年。
陸絕擁住郁儒安,輕聲安慰道:「參與這件事的人都不在了,我們想算賬都不行。再說這些人都是你的家人,即便是還健在,我們也不能對他們做什麼。」
郁儒安知道他說的在理,但心裡就是難受。
「我們和念念分開了二十多年,他這些年過得很不好。」
「所以,我們現在要更加疼愛他,彌補他這些年的缺失。」
陸絕摸著郁儒安的頭髮:「有很多事,一開始就是註定的。就像我們第一次見面,你怎麼突然就去了學校,怎麼突然就遇到了我。這就是命運的安排。」
郁儒安抿著唇沒說話。
「現在我們知道真相,也算是了卻一樁心事。雖然真相往往很殘酷,但好過一輩子糊裡糊塗。」
陸絕將日記收起來:「當年他們覺得我們在一起不會幸福,現在我們就要告訴地底下的這些人,我們很幸福。我們的家庭很圓滿。」
郁儒安:「明天去上墳燒紙,告訴他們。」
陸絕笑了一聲:「呦!還是我老婆有辦法。」
郁儒安:「我要告訴他們,愛一個人無關性別。」
陸絕深深的凝視著他:「現在先告訴我,愛我嗎?」
郁儒安鄭重的說:「陸絕,我愛你!」
在很早以前,他就愛陸絕。
有多早呢?
或許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愛一個人,一眼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