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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伸進去就不出來

  上元夜,京兆府。

  裴寒瑭手拿京城羊皮地圖,展開舉在一眾京兆侍衛面前:「你,你,巡這條街,你,你,這條……」

  說著將地圖遞給身旁的聞鶴音看,點了點西街:「你和我巡這。」

  聞鶴音暴躁怒吼:「我又不是京兆府的人!」

  裴寒瑭微微笑:「小東西,你要的俸祿,我可是一文不少地給你了啊。」

  聞鶴音心虛,不說話了。

  裴寒瑭看向大家:「兄弟們,上元夜無宵禁,各處都人擠人,定有渾水摸魚使壞者,大家都把眼睛擦亮些,耳朵豎起來,遇見鬧事的直接抓,辛苦了啊。」

  大家哀嚎:「真~的~很~辛~苦~」

  裴寒瑭:「都找抽呢?趕緊巡街去。」

  大家嘻哈哈地散了。

  「小東西,我倆走吧。」裴寒瑭看向聞鶴音,笑著拿拇指一指門口。

  聞鶴音嘟嘟囔囔地跟在他身旁,往街上去了。

  街道上人山人海,燈花如星雨,裴寒瑭在市井街巷逛了一圈,見一切太平祥和,滿意地連連點頭,而後一轉身,發現聞鶴音癟著個嘴。

  裴寒瑭忍不住伸手捏捏聞鶴音的臉頰:「小東西,良辰美景,別苦著個臉啊。」

  聞鶴音揮開他的手:「別掐我。」

  裴寒瑭抱臂:「我瞧侯爺也掐啊,怎麼他能掐,我掐不得?」

  聞鶴音:「廢話。」

  裴寒瑭:「你這麼說,我可就不開心了啊。」

  聞鶴音:「誰管你啊。」說罷,大步流星往前走去。

  裴寒瑭追上他,攬住聞鶴音肩膀,不正經地嘻嘻笑道:「你知道為什麼我要帶你巡這條街嗎?」

  聞鶴音:「不知道。」

  裴寒瑭神秘兮兮地說:「你在這等我一會。」說罷鬆開人肩膀,不一會就消失在擁擠的人潮中。

  聞鶴音:「我不等!喂,去哪啊?還巡不巡街了?早些巡完我要回去和少爺一起吃元宵了!」

  他嘴上說著不等,見裴寒瑭走了,當即立定,寸步不移。

  一刻鐘后裴寒瑭回來,右手背在身後。

  聞鶴音問他:「跑哪去了?」

  裴寒瑭笑道:「你猜。」

  「不猜。」聞鶴音扭頭要走。

  「慢著,慢著。」裴寒瑭連忙攔住聞鶴音,笑著將右手從身後拿出,舉在聞鶴音眼前。

  他手裡拿著一張用油紙包好的火爐燒餅。

  正是聞鶴音最喜歡吃的西街巷口那家烤的。

  裴寒瑭笑得不知收斂,目光得意洋洋,好似在說:現在知道為什麼我要拉你巡這條街了吧?

  燒餅懟在眼前,聞鶴音先是一愣,隨後別彆扭扭地接過火爐燒餅,嘟囔道:「謝謝。」

  「快吃吧,我可是在那爐子前擠了好一會才買到的。」裴寒瑭笑道。

  聞鶴音點點頭,心滿意足地啃著餅,和裴寒瑭繼續巡街。

  裴寒瑭瞧他大口咬餅的模樣,嘴閑不住了,拿手肘戳戳聞鶴音,笑問:「我對你好不好?」

  聞鶴音雖對裴寒瑭兇巴巴的,但其性子是坦率的,這也是他曾主動吻裴寒瑭的原因,他吃著餅,含含糊糊地說:「是挺好的。」

  裴寒瑭稱心遂意地點點頭,沒過一會,又問:「那我和慕侯爺,誰對你更好?」

  聞鶴音咽下最後一口餅,抬頭忽然瞧見什麼,喊道:「少爺!」

  裴寒瑭:「……」他恨得直咬牙,「要不是我打不過顧煜熠……」

  「你在自言自語些什麼呢!我瞧見我家少爺了。」聞鶴音拉起裴寒瑭的手,拽著他小跑往前去。

  裴寒瑭被他扯得踉踉蹌蹌,好不容易停下腳步,抬頭一看,見顧赫炎和慕之明正在站在京河的白石拱橋上賞河燈,兩人手裡各拿著一串糖葫蘆,顯得格外童趣。

  聞鶴音:「少爺!」

  慕之明:「阿音!」

  聞鶴音:「你怎麼出府了,身上的傷不是挺嚴重的嗎?」

  慕之明笑道:「天天悶在屋裡也不是個事啊,上元節如此盛景,怎能不出來看看?放心吧,我不往人多的地方去,不會碰到傷口的。」

  兩人興高采烈地寒暄著,另一邊,裴寒瑭看看顧赫炎,又看看他手裡的糖葫蘆,挑著眉說:「好傢夥,還挺合適啊。」

  顧赫炎:「……」

  裴寒瑭目光緊接著落在顧赫炎纏著紗布的右臂上:「你的傷勢如何了?」

  顧赫炎:「無大礙。」

  裴寒瑭:「那就好。」

  慕之明將手裡一口未動的糖葫蘆遞給聞鶴音:「在和裴大人巡街?這個你拿去吃吧。」

  「嗯。」聞鶴音點點頭,接過糖葫蘆,「謝謝少爺。」

  四人一起從石橋上走到河邊,慕之明和顧赫炎身上皆有傷,不打算繼續閑逛,告辭離去。

  聞鶴音揮手目送,忽然感到自己拿糖葫蘆的手腕被人握住抬起。

  裴寒瑭沒皮沒臉地咬下一顆冰糖山楂果。

  聞鶴音怒道:「你不會自己去買一根嗎!」

  裴寒瑭笑道:「不要,你拿著的比較甜。」 ——

  元宵過後,是驚蟄日,萬物蘇醒,春雷始鳴。

  有大夫的妙手回春,又有府里悉心照料,慕之明和顧赫炎的傷逐漸癒合,再無大礙。

  這天午時,白日清光,雀鳴啾啾,顧赫炎在庭院里練劍。

  他左手持三尺薄劍,利落地挽出劍華,身前旋轉至身後,快到只見殘影,再擲於空中,右手穩穩接住。

  顧赫炎收劍,輕吐出口氣,曲臂將劍背放在手肘彎處,夾緊后慢慢抽出,以衣服拭劍,隨後望向放在樹下的長弓。

  他猶豫片刻,放下劍上前拿起長弓,慢慢拉弓如滿月,隨後身形定住,箭指前方金丸樹的樹榦。

  顧赫炎正要鬆手時,忽然覺得右手微疼無力,就因這片刻,箭飛出去,斜斜落地,未中樹榦。

  顧赫炎蹙眉,低頭看向右手,五指合攏,攥著的全是不甘心。

  「赫炎。」一聲呼喚傳來,顧赫炎抬頭望去。

  慕之明穿過迴廊,走到庭院,朝他笑:「在這練箭?」

  「嗯。」顧赫炎點點頭。

  慕之明拉起衣袖,替他拭了拭額頭和鬢邊:「右手不是昨日才拆木板嗎?別練得太辛苦。」

  顧赫炎:「好。」

  慕之明道:「我要離府一趟。」

  顧赫炎:「去哪?」

  慕之明:「賢王府邸,濟安說他有事拿不定主意,讓我給他謀划謀划。」

  顧赫炎:「早些回。」

  「嗯。」慕之明彎眸親他,隨後離去。

  顧赫炎目送他離開,繼續練弓。

  不多時,一名小廝小跑過來:「顧公子,宮裡來了人,尋你。」

  「尋我?」顧赫炎疑惑。

  小廝:「是呢,好像是來請您入宮的。」

  顧赫炎點點頭,跟小廝於偏廳見到宦官,得知是皇上召他入宮,不敢怠慢,連忙收拾妥當,同宦者入宮。

  他於宣政殿見到了皇上。

  近來世事紛雜,皇上似乎一下子老了幾歲,鬢邊添了許多白髮,但他坐在金椅上,平靜地望著人時,赫赫君威不減半分。

  顧赫炎跪地行禮:「見過皇上。」

  皇上竟沒有立刻喚顧赫炎起身,他以審視的目光直勾勾地凝視著顧赫炎,半晌才緩緩開口:「四年前,你當真領兵去了西南邊陲?」

  顧赫炎心一緊,但沒有任何辯解,只道:「是。」

  皇上問:「當年西南被詔國圍攻,蜀郡王只向嶺南、淮南、荊州三地求援,你為何要主動派兵支援?」

  顧赫炎:「大晉邊疆有難,身為臣子,怎能袖手旁觀,視若無睹。」

  皇上沉默下來,他不言不語更讓人覺得心驚肉跳。

  半晌,皇上抬抬手,說:「平身吧。」

  「謝皇上。」顧赫炎謝恩站起身。

  皇上拿起一個白皮素封的書信:「你看看這個。」

  一旁的宦者俯身上前,雙手捧著書信,捧到顧赫炎面前。

  顧赫炎拿過書信,展開一看,露出驚訝神情。

  蜀郡王病故了。

  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

  之前顧赫炎與慕之明同去西南邊陲之地時,蜀郡王就已病重。

  皇上一直注視著顧赫炎,見其驚訝神色並不像偽裝。

  他原是不打算放過任何一個與西南邊陲有聯繫的武將的。

  可這位皇上,在半個月內,賜死了自己的皇后,幽禁了自己的兒子。

  而後收到與他一生為敵的親弟弟身亡的消息。

  平常百姓享天倫之樂的年歲,他只能看見皇權帶來的滿目瘡痍。

  他覺得疲憊無比,也是這些疲憊,讓他變得寬容起來。

  皇上道:「東北邊疆傳來消息,融焰軍與南境軍因無主帥,將士們的矛盾爭執不斷,今日,復顧赫炎羽林大將軍官職,即刻出發至白城以北,以融焰軍主帥身份整頓軍隊,領回京城,駐紮洛都大營。」

  顧赫炎重新跪地,領旨謝恩。 -

  兩個時辰后,明月別枝驚鵲,府邸廂房,慕之明坐在床榻上,看著眼前人,驚詫地問:「明天就離京?」

  「嗯。」顧赫炎點點頭。

  慕之明不舍地問:「何時才回?」

  顧赫炎:「四十五日,定回。」

  慕之明嘆道:「我有所思在遠道,一日不見兮,心悄悄,不過我也該知足了,你並非去打仗,無性命之憂。」

  顧赫炎攥住慕之明的手,緊握一下,隨後鬆開:「我會儘早回來的。」

  「好。」慕之明笑了笑,「對了,將軍,你身上的傷是不是尚未癒合?」

  顧赫炎:「已經無恙了。」

  慕之明微微眯眼勾起唇:「口說無憑,我得檢查一下才行。」說著他輕車熟路地解開顧赫炎的衣帶,把手伸了進去。

  顧赫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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