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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不甜你來擰我頭

  意識回到身體里時,慕之明最開始感受到的是疼痛,他渾渾噩噩,腦袋發昏,四肢麻木,怎麼也睜不開眼睛。

  他能感覺到自己是躺著的,卻不知自己在哪,直到隱隱約約地聽見父親的嘆息和母親的哭泣,才猜測出自己應當是在燕國公府邸。

  床榻邊時而喧鬧時而安靜,正當慕之明昏昏沉沉時,他感到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以不敢使勁但也不願鬆開的力度。

  那人的手掌寬厚溫暖,那般熟悉安心。

  慕之明恍惚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孤苦伶仃從寒天雪地走到翻騰血水之上的橋前,也是這樣溫暖的手掌,牽起他的手,帶他走回和煦人間。

  這樣的溫柔,怎麼可能不留戀。

  慕之明勉勉強強睜開眼,只覺得頭暈目眩,他耳邊響起連續不斷的嗡鳴聲以及不知是誰的喊叫:「少爺醒了,快,快去喊老爺夫人,還有大夫。」

  他強忍著疼痛轉頭看去,對上顧赫炎布滿血絲的眼睛,但其眸底深處是欣喜若狂。

  其實顧赫炎的狀態極差,多日飲食不妥加之身上有傷,就是鐵打的軀體也熬不住,偏偏顧赫炎說什麼也要守在慕之明榻邊,誰勸都無用。

  便也是因此,慕之明一睜眼,就瞧見了他。

  瞧見曠世溫柔,生生世世深藏其眼眸。

  「赫,赫炎,你出牢獄了。」慕之明氣息不穩,這句話才說完,眼淚奪眶而出。

  顧赫炎點點頭,拭他眼角的淚,開口時,聲音也在顫抖著:「皇上為我平反了。」

  慕之明哽咽著喃喃:「太好了……太好了……」

  這對苦命的鴛鴦還沒說上幾句話,屋裡進了一堆人,心疼兒子的慕博仁和龔氏,哭喊著『少爺』的聞鶴音,上前替慕之明把脈的匡大夫,以及苦口婆心勸顧赫炎去歇息的夏天無。

  這人世間,原就是要這樣喧囂,才稱得上花天錦地。

  慕之明的傷雖不會危及到他的性命,但因皮開肉綻要受許多苦楚,匡大夫為了他養傷的時日能舒心些,煎了許多止痛和安眠的草藥給他服用。

  所以有段時間,慕之明總是昏昏沉沉的,無論白日還是黑夜皆嗜睡。

  這天,夢醒之時,慕之明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可一瞬入眼的,卻是無邊無際的黑暗,若不是身子疼得厲害,慕之明真的會誤以為自己還在睡夢中。

  他並不算很清醒,處於半夢半醒的混沌中,他花了一些時間反應過來此時是深夜,隨後聽見房間門被悄悄推開的聲音。

  燭光照亮一方,雖不刺眼,但對於剛從黑暗中掙扎著醒來的慕之明來說,仍覺得十分晃眼不適,他連忙重新閉上眼,微微偏過頭。

  正此時,夏大夫的聲音小聲響起:「將軍,再過半個時辰就天亮了,你自己身上都有傷,還是去隔壁廂房的軟榻上睡一會吧,莫要坐在這躺椅上守著了。」

  顧赫炎:「沒事。」

  夏大夫:「這……那好吧,將軍您把這碗葯喝了吧。」

  顧赫炎:「好。」

  片刻后,夏大夫退出廂房,四周重新陷入黑暗中。

  便是這一會緩神之際,慕之明清醒不少,四肢似乎也攢了些力氣,他正準備再次睜眼,忽然感覺有人握住了他的左手。

  與其說握,不如說是小心地捧著,慕之明手心有傷,顧赫炎避開他的傷口輕攥他指尖,隨後心疼地吻了吻他手掌纏著紗布的地方。

  似覺這般慰藉尚且不夠,顧赫炎又輕手輕腳地坐在床榻旁,俯身左手手肘撐在慕之明耳邊,低頭親他的額頭,隨後唇覆上慕之明的唇,伸舌輕舔他的唇縫。

  顧赫炎才喝過葯,唇和舌皆有高於體溫的熱度,既暖又濕還帶著淡淡的苦澀草藥味,他又親得非常矜持,輕柔似鴿羽撫過,頓時,酥麻酥麻的感覺從慕之明的嘴角直接癢進他心底。

  性情使然,顧赫炎平日很少主動吻慕之明,更不要說像現在這樣偷偷摸摸好似在做壞事般親他,慕之明心跳如擂鼓,好奇顧赫炎接下來會行何事,所以一直未睜眼。

  顧赫炎親了兩下后直起身來,坐在床榻邊,伸手輕順慕之明的鬢髮,隨後又把手伸進被子里,一路往下。

  緊閉雙眸的慕之明:「!!!」

  顧赫炎的手沒有撫在慕之明的身上,卻比落他身上更讓人難以忽視,慕之明能感到顧赫炎的手在自己身側滑過,帶著微不可察的風,至腰旁未停,至胯旁未停,至膝蓋旁未停,然後……

  然後顧赫炎把手抽了出來,替慕之明掖好被角。

  慕之明:「……」

  侯爺還以為將軍要對自己使坏於是緊張得呼吸停滯,然而將軍只是想探探被子里夠不夠暖和,不夠暖和他去拿個湯婆子來。

  顧赫炎站起身要重新坐回床榻旁的躺椅上。

  慕之明睜眼喚他:「赫炎。」

  顧赫炎適才轉身,聞言身子一僵,緩緩回頭:「……你醒著?」

  慕之明笑道:「嗯。」

  顧赫炎垂死掙扎:「你醒了多久了?」

  慕之明:「從你偷親我時,就醒了。」

  顧赫炎:「……」

  慕之明忽然覺得有些遺憾,如果四周稍微亮堂些,定能瞧見顧赫炎的耳垂此時紅得快要滴血。

  慕之明用沒受傷的手肘撐起身子,往床榻內側挪去:「赫炎,你躺床上來。」

  顧赫炎見他亂動,忙道:「別動,慢些,我能躺。」

  慕之明身上確實疼得厲害,他不再勉強自己,側躺好。

  顧赫炎整了整被褥,在慕之明身旁躺下。

  啟明星懸空,熹微光透窗,兩人面對面躺著,隱約可見對方五官輪廓,顧赫炎問他:「為何不睡了?」

  慕之明手不安分地勾顧赫炎的手指,揉他指尖玩:「睡夠了,睡不著。」

  「身上疼嗎?」顧赫炎擔憂地問,「要不要喊夏大夫來。」

  慕之明笑了笑:「不用,我想和你說說話,我倆好久未獨處了。」

  顧赫炎:「治傷痛要緊。」

  慕之明因其不解風情恨得直磨牙,他突然想到什麼,彎眸笑得有些狡黠,他說:「赫炎,我問你件事,你不許說謊。」

  顧赫炎:「……好。」

  慕之明笑道:「我倆定親前,曾多次同行住客棧,睡一張床榻也是時常有的事,你……有沒有趁我熟睡時,偷親過我?」

  顧赫炎:「……」

  顧將軍默默地翻了個身,背對著慕之明。

  他說不能說謊,可沒說不能不答。

  面對顧赫炎的舉動,慕之明先是一愣,隨後反應過來什麼,驚詫地笑著喊出聲:「你偷親過,你竟真的偷親過?!」

  這真出乎了慕之明的意料。

  顧赫炎:「……」他背影靜默如頑石。

  「赫炎,你背對著我做什麼?」慕之明樂不可支,鐵了心要逗他,語氣多了幾分不懷好意,「你以前從沒這樣背對過我,你都是抱著我的,你瞧瞧你今日,不但不抱我不回答我的話,你還冷落我,留我孤寂對冷月。」

  顧赫炎:「……你身上有傷,抱不得。」

  慕之明笑道:「就算抱不得,那你也不能背對我呀。」

  顧赫炎:「……」

  慕之明手扶他肩膀上,輕晃:「赫炎,轉過來吧,我不要你回答了,如此可好?」

  聞言,顧赫炎猶猶豫豫地轉過身,重新面對慕之明。

  慕之明哪會輕易放過他,勾唇笑得恣意明媚:「不回答可以,但你若是偷親過我,你得點點頭。」

  顧赫炎:「……」

  見慕之明滿臉期待,顧赫炎也是不忍拂了他的興緻,不得已承認,默默地點了頭。

  慕之明眼眸發亮,急切地問道:「何時?何地?」

  顧赫炎斂眸,他越是覺得害臊聲音就越淡漠,此刻說出的話,便是冷冰冰的:「……四年前的邊疆小村落,我們住在客棧的第一日。」

  慕之明錯愕,那時候的他,還以為顧赫炎厭惡、不喜歡自己,誰曾想,自己竟已被顧赫炎偷偷親過了,他忍不住喊出聲:「什麼?!四年前?!」

  顧赫炎:「……」

  顧赫炎又一個翻身,背對著慕之明。

  「赫炎。」慕之明朗聲笑著,慢慢挪過去,額頭抵在顧赫炎背上,「等你不覺害羞了,能不能重複下那日的舉動,我太好奇你是如何偷親我的了,你瞧我渾身是傷,多可憐啊,你定捨不得讓我撓心抓肺對不對?便答應我吧。」

  顧赫炎深吸了口氣,轉過身,手撫慕之明下顎,抬起他的下巴,湊上前,蜻蜓點水般小心一吻。

  慕之明眨眨眼:「只是這樣?」

  顧赫炎:「嗯。」

  慕之明囅然而笑,身子前傾動情地吻住顧赫炎,舌頭蠻橫地撬開他牙關,主動將柔軟的舌伸進他口中,任他放肆地吮吸,奪走自己的呼吸。

  吻了許久兩人才捨得分開,慕之明喘著氣,舔舔被咬紅的唇,說起玩笑話:「四年前,你應當這樣親我才對。」

  可這句話玩笑話,顧赫炎卻當了真,他輕聲道:「……可是我若真如此,你會覺得害怕,伸手推開我。」

  慕之明想反駁:「我……我……」可若是說自己不會,只是在撒謊。

  他想了想,攥緊顧赫炎的手,認真道:「赫炎,我此生最後悔的事,就是沒能早些明白你的心意,不過好在南風已知君意,餘生,我定不會辜負你的情深。」

  顧赫炎親他的手:「快些好起來,我想抱你。」

  慕之明勾唇:「好。」 -

  在門口站了半天不敢進去的夏大夫看著自己手裡盛滿葯湯的碗,撓撓頭。

  算了,重新熱一遍再端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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