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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花木蘭的阿娘32

  馬蹄輕快地在白雪上踏出泥印,  眼看著雪越下越大,葉棠與木蘭決定到前頭的土地廟裡去避一避風雪,順便烘乾身上被雪水浸濕的斗篷,  再吃上一些乾糧。

  葉棠與木蘭能夠輕鬆地離開武威而不被人察覺,  最重要的點在於葉棠與木蘭都沒帶什麼行李——行李拓跋燾早就命人給木蘭準備好了,並且統統都放在城外。木蘭與葉棠看起來就是如常地共乘一騎去周圍轉上一圈兒,  守衛想都沒想便放兩人離開。

  離開武威大營之後,木蘭與葉棠先去取了拓跋燾的人放在側營的物資與好馬,  這才去「取」了「寄存」在烾那裡的樹洛干。

  木蘭體脂率極低,整個人如同一根擰緊的鞭子,  看似纖細,實則有力。她的體重遠比看起來得要重。葉棠不是紙片人,體重是正常穩定的成年女性體重。兩人共乘一騎相當消耗馬力,馬兒也跑不出速度。若是遇上追兵,  木蘭與葉棠十成十逃不出追兵的手掌心。

  好在拓跋燾不是個小氣的上司。他給木蘭留的物資里有一匹上好的大宛馬。葉棠與木蘭騎出來的軍馬便用來綁樹洛干外加馱半分物資了。

  「……真是奇了怪了,  就算你們騎得馬再好,  追兵也不至於趕不上呀?」樹洛干小聲地嘀咕著:「綁我的馬可不是汗血寶馬……」

  「這有何奇怪?」

  木蘭升起火堆,  葉棠在火堆上架上鍋子。

  拓跋燾給木蘭的物資裡布匹最多,畢竟布匹不像糧食那樣容易壞,又不像金銀與赤金那樣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然而在貧瘠的北方,  就是你很有錢冬季也未必能買得到糧食。更何況葉棠與木蘭這種旅人對當地人來說就是可疑分子。

  葉棠與木蘭買不到像樣的糧食,頓頓吃胡餅又能把牙齦嚼出血來。於是乎葉棠將胡餅用手撕碎,  又將木蘭從土地廟後頭的水井裡打來的水與胡餅都倒入鍋中。

  隨後木蘭拿出一個小袋子,從裡面掏出一把灰紫色的東西加了進去。

  瞧見那被切成片晒乾了的紫花臉香菇,葉棠忍不住抿嘴——她就是在木蘭去平城大營的路上撿過一次蘑菇給木蘭燉肉湯,  不想這麼些年過去了,  木蘭不光記得這紫花臉,  還會把紫花臉切片晾成干自行攜帶。

  母女二人相視一笑,那種盡在不言中的溫情讓木蘭想起自己小時候阿娘偷藏雞子給自己的事情。

  當時阿爺發現雞窩裡的雞子少了一個,大發雷霆逼問家中兩個女兒是誰嘴饞偷了雞子去吃。不想搜過木蓮搜過木蘭不僅沒發現雞子,連雞毛都沒見著一根。阿娘說阿爺必定是記錯了。阿爺以為阿娘是在包庇花雄,氣哼哼地走了。

  誰知他一走阿娘就從衣袖裡掏出一個熟透了的雞子一掰兩半兒,一半塞給還在哭的木蓮,一半塞給因為被阿爺冤枉而氣紅了眼睛的木蘭。

  木蘭永遠記得朝著自己眨眼的阿娘眼中那略帶調皮的眼神。現在,對上阿娘的雙眼,木蘭又在其中看到了那種活泛的朝氣。

  「喂,別說話只說一半啊。你為什麼說沒有追兵不奇怪?」

  樹洛乾的漢話說得挺好,就是打岔得實在不是時候。

  幸好葉棠與木蘭耐性都不差,兩人又是從眼神上交流的。被樹洛干這麼一打岔倒也沒有生氣。

  「因為我是奉命『私奔』。」

  木蘭坐下來削樹枝。乾枯的樹枝被她削成箭矢,碎屑則進了火堆成了燃料。

  木蘭的任務是帶著葉棠這個拓跋渾的智囊遠走高飛。她們娘倆的後頭有拓跋燾的人在幫忙掃清障礙。即便是有追兵,追兵也必然是被拓跋燾的人給處理了。

  想要剷除葉棠,拓跋燾也可命人殺了葉棠。但拓跋燾沒那麼做。他讓木蘭帶葉棠私奔是有原因的。

  當然了,惜才不是主因。像拓跋燾這樣的君王,手中可用的棋子太多太多。就算葉棠才能出眾,她也不過只是一個人。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拓跋燾的智囊團可不會被區區一、兩個聰明人壓倒。

  當年萬忸於淳被殺死在平城大營,拓跋渾一直認為背後指使之人是拓跋燾。實際下手的卻是拓跋燾的阿爺,後來的明元帝拓跋嗣。

  萬忸於淳被拓跋燾派往拓跋渾身邊做眼線,這眼線不光沒做好,還想易主而侍。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因此一直致力於為兒子鋪平後路的拓跋嗣自然無法容忍萬忸於淳這種有二心的棋子。

  他命人殺了萬忸於淳這隻雞就是要讓其他的猴子知道:不管你被派到了誰的身邊,做了誰的心腹,都要記好你真正的主子是誰。否則——

  拓跋燾不難推斷出自己的阿爺就是黑手。也因此拓跋燾明知黑手是誰,仍舊自己背下了黑鍋。況且追根究底,要不是為了他,拓跋嗣也不會命人殺了產生二心的萬忸於淳。說是拓跋燾害死了萬忸於淳也沒錯。

  容易被感情操控是拓跋渾的弱點。拓跋燾若是讓木蘭殺了葉棠,不難想象拓跋渾一定會被徹底激怒。到時候不管是兩敗俱傷還是拓跋燾勝利,拓跋燾都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那麼讓木蘭假裝與葉棠私奔,實則殺了葉棠呢?

  拓跋燾並不確定木蘭是可以為了權利、金錢而殺死心愛-女-人的毒士。他也不想去賭木蘭會不會將自己的計劃告訴拓跋渾,反過來和拓跋渾聯手——比起手下人才濟濟的自己,拓跋渾那裡顯然更容易出人頭地。

  所以拓跋燾乾脆做了次純善的月老。他想看看他的阿弟會不會為了心愛的女人追到劉宋,甚至是從原來屬於吐谷渾的領土繞過北魏,直接率軍攻打劉宋。

  木蘭與葉棠的解釋很充分。

  但就是太充分了,所以樹洛干感到害怕。

  用力咽了口唾沫,曾經的單于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們把這些告訴我一個不相干的人……這是想做甚?」

  「都聽過這些了,您覺得您還算不相干的人?」

  葉棠溫婉柔美的面容被跳躍的火光照得明暗各半。樹洛干卻是看得心驚肉跳,彷彿瞧見了那傳說中殺人不眨眼,把人頭串起來掛腰上的羅剎女。

  「這個嘛——」

  母女兩個笑著對視一眼,葉棠道:「端看您是想回您的吐谷渾做您的單于,還是願意成為比單于更偉大的人了。」

  ……

  花雄十九歲這年,總算熬到可汗又徵兵了。

  先即將飛入千家萬戶的軍帖一步,可汗徵兵的告示貼滿了北魏的每一處地方。儘管魏人里識字的不多,但因為張貼告示的小吏都敲鑼打鼓地吸引人群過來,然後對人們解釋告示上的內容。不多久魏人就都知道剛過了不到兩年的平穩日子又要到頭了。

  絕大多數的魏人如喪考妣,唯有少數青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亂世造英雄,沒有戰打哪裡能出那麼多將軍?

  花雄也是摩拳擦掌的青壯中的一人。六年前他阿姊與他阿娘說走就走。爾後花家的生活便一落千丈。

  以前十分寵溺花雄的花弧覺著十三歲的花雄已經足夠大了,不僅把嬌生慣養的花雄趕到了田裡幹活兒,更是照三餐地對著花雄發火。

  就像此刻——

  砰!

  一個陶杯用力砸向了花雄的後腦勺。

  也是萬幸,砸杯子的人手法不準,杯子擦著花雄的右耳就砸到了牆壁上,撞了個粉碎。剛把飯菜端給花弧、正要出門去的花雄木雕泥塑地瞧著那個粉碎的陶杯,一時訥訥。

  「咸死老子了!!花雄!你這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是不是想毒死你老子!?還是說你不知道現在外頭的鹽有多貴!?」

  花弧瞪著一雙老眼,眼珠子有一半兒都因為生氣而鼓在眼眶外頭。他垮著嘴角,一張老臉鬆弛發皺且布滿毛孔。讓人看了忍不住想說上一句:癩-蛤□□成精必然得生成此等模樣。

  「對、對不住、阿爺……」

  花雄雙膝一曲,跪得那叫一個爽快流暢、姿勢標準。

  「你這逆子還知道我是你阿爺!?」

  花弧可不會因為花雄跪了就不抽他。他抓起花雄油膩膩還泛著些臟污與酸臭的衣領,兜頭就給了花雄一個大耳巴子。

  花雄被抽得眼冒金星、耳朵里嗡鳴不止,頓時哭哭啼啼地求起饒來。

  帶著狗兒打獵回來,正好從花家門前經過的柏氏翻了個白眼。

  柏氏曾經是有福的妻子。在平城大營來人說有福與弟弟得財還有葉老三等人一起逃了兵役之後,柏氏就回娘家鬧,要父母為自己解除這樁倒霉婚事。

  魏女比宋女好些,若是能說動父母,確實有解除婚姻的希望。北魏對逃兵的處罰十分嚴厲,往往是一人當了逃兵,全部親族都要連坐。柏氏的父母不想被連坐,破天荒地站到了女兒一邊。

  柏氏從此變回了柏氏。

  柏氏從來厭惡花弧。以前花弧抽木蓮,打木蘭,揍花袁氏都是說他家女人什麼地方沒做好了,該打了讓她們長記性、學教訓。現在花家沒女人了,花弧也沒錢娶媳婦兒了,花弧毆打的對象就成他曾經的寶貝兒子了。

  可見過往並非是花家女人做得不夠好,純粹是花弧手癢就想打比自己弱小的人。

  「真是個畜生!」

  柏氏啐了一口,卻也不打算進花家的門阻止花雄打兒子。

  擱八、九年前,像這樣被打得痛哭流涕死命求饒的還是木蓮與木蘭呢。誰能想到當初木蓮與木蘭被花弧打得直落淚時能在旁邊拍著手大笑的小胖子如今會長成個骯髒落魄的青年,還每天被他阿爺揍得抽抽搭搭?

  倒是木蘭……不對,現在是花木將軍了!兩年前有吏登門拜訪花家,說是花木升了萬夫長。一年前又有官員拜訪花家,說花木被可汗封為雜號將軍,去給南平王做裨將了。

  她真是為木蘭……為花木感到高興!更讓她高興的是花木在晉陞之後沒把錢財往家裡送,而是自己收著了!花家占不到花木用汗用血用命換來的便宜,真是大快人心!

  所以她千萬不能說漏了嘴,讓人知道花木小將軍其實是木蘭!

  屋中,找了個借口收拾花雄的花弧直到自己手臂酸了才收手。

  兒子又怎麼樣?兒子皮更實,不像女人家隨便打打就死了,倒是更方便他盡興!只要這小子沒被自己打死,他還能娶媳婦兒給自己生孫子就行。平時多打打這小子,把這小子打乖了打順了他才能體會到「孝順」的真諦!

  「還敢嗎!?」

  「不、不敢了……阿爺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鼻血都被打淌了的花雄縮在牆角里。小時候他不明白花木蓮怎麼被人稍微碰一下就能尖叫一聲跑到角落裡縮著。現在他卻發覺自己的身影與當年的花木蓮完美重合。

  「不敢了就好。」

  把自己的臭鞋子丟回地上,又把自己光著的腳丫塞回去,花弧心滿意足道:「再敢,下回老子抽死你!」

  花雄一個哆嗦,連忙在地上規規矩矩地跪好,不顧自己鼻血流個不停,給花弧磕頭道:「不會了阿爺!雄兒再也不會了阿爺!」

  嘴上說著「不會」,實際花雄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向花弧保證什麼東西不會如何。

  他放少了鹽要被阿爺打,放多了鹽還是要被阿爺打。有時候連續幾天都是放同樣多的鹽,他阿爺也硬要說今天的咸了,昨天的淡了。

  他隱約能感覺到阿爺打他純粹就是因為想打他,旁的都是借口。卻也只能打掉牙和血吞,老實承認一切都是自己的過錯。要不然阿爺更是會瘋了一般打他……

  恍然間,花雄心中升起一股恨意。

  為什麼他要在這裡挨打呢?原本該在這裡挨打的應該是花木蓮、花木蘭,還有那拋夫棄子的花袁氏啊!

  花木蘭頂替阿爺去了軍營就成了威風八面的「花木」將軍!

  再看看他!

  他現在過得都是什麼日子……!!畜生也不用一日照三頓挨打的!

  ……他要去軍營,他得去軍營!他要去糾正被擺錯了位置的自己與木蘭!他才是該是花家光宗耀祖的將軍!

  只要可汗再征一次兵,再發一次軍帖——

  花家再度收到軍帖那日,花雄高興得差點兒沒有發瘋。他等花弧夜裡睡了才敢在黑暗中手舞足蹈。這一晚他在炕上翻來滾去,瞪著一雙發紅的眼睛直至天明。

  「花家也收了軍帖?」

  一小吏被花弧請到了家中——花弧不願自己上戰場,也不願把唯一的勞動力花雄給送出去。

  那小吏看著花家收到的軍帖笑了:「可汗體恤民眾,此次只徵召家中有青壯而無從軍將士的人家。你們家不光有從軍將士,還是位將軍。你家花雄可以不入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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