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站在世界頂峰的神明從馬庫斯的嘴中,問到了事情的緣由。
他們的身體開始顫抖。
死亡,是這個世界那些敢於站在神恩之地戰場上的生靈們,最後的決心。
他們的心情無法用言語來表達。
通紅著雙眼,卻遠遠沒有達到落淚的地步。世界眾生,皆是強者,為強者榮耀之死落淚,是羞辱。
以性命博得一份未來者,更希望屬於未來的生存者們臉上帶著歡笑。若是偶爾能夠記起他們曾經的榮耀,那更好不過。
「父神(先生)!」
突然,六芒星陣中的六人轉身,朝後單膝跪地,面容虔誠。
塔耳塔洛斯幾人瞪大了雙眼,可沉浸在悲傷之中,臉上卻難帶喜色,同樣單膝跪地,「父神!」
一艘魔舟飛來。
林奇與宙斯立於舟頭,宙斯見著大神們單膝跪地的場景,連忙躲在林奇身後。
虛空中無風,林奇的白髮卻仍然朝後飄飛。
眉眼低垂的他,稍緊閉雙眼,已是面容冷峻。
悲傷永是留給自己的,而不是給友人以及敵人看的。
「起身。」
眾人聞言,連忙起身。
看著面無表情,面對如此破爛不堪的世界卻毫無異樣的林奇,他們千言萬語,卻難發一言。
作為創世神,死去的可都是他的子民,毀滅的,可是他的世界。
神恩之地,有著他的血汗。
創世神連一滴眼淚都沒有,他們又有什麼資格落淚?
便是對創世神最為恭敬,無數年來都為創世神尋找內鬼的塔耳塔洛斯,也不敢多言。
幾人便無言浮於高空之中,靜靜地看著世界的動向。
小丑已然打破了吞噬之王的防護,在血繭中再次與吞噬之王戰起。
吞噬者的生命,被他們瘋狂收割!
力量源源不絕地落入他們的身體之中,戰鬥在繼續。
殘破不堪的世界,不斷地顫抖著。
空氣中瀰漫著塵粉。
流淌的鮮血已然成海,卻被強大的力量蒸發成霧。
世界,被血霧淹沒。
吞噬之王與小丑殺紅了眼。
不知什麼時候,吞噬者幾乎成為了過去式。
透過血霧,吞噬之王看到了林奇那張討厭的臉。
在無休止的戰鬥中,他朝著林奇咆哮,「林奇!現在的你,是不是很開心?你親手殺死了愛琴大陸的所有生靈,而我,也被你逼著殺死了所有入侵的吞噬者!你是不是很滿意這個結果???」
林奇無言。
直到現在,吞噬之王仍然將這場戰爭當做一場較量。
而癲狂的小丑,現在在他身邊的殘餘的幾位神明,還有已經失去了神格卻仍舊守護著世界的馬庫斯等人,還有無數的生靈們,都只是為了生存,為了世界的未來。
「你好狠!林奇,你讓整個世界作為祭品,就是為了打造出這麼一個怪物!」
吞噬之王再次被小丑一腳踹飛,身體穩住,仍然朝著林奇咆哮,「比起我這樣的侵略者,你更不堪!你的手上,沾滿了世界上所有生靈的鮮血!你的手上,沾滿了友人的鮮血!」
林奇沉默,就那麼冷冷地看著在封印中被小丑毆打的吞噬之王。
他只要敵人的命。
身旁的宙斯,低聲呢喃,聲音只有身旁的神明們能夠聽見。
「無數年前,我和我的兄弟姐妹們,有一種交流方式。」
「我常年裝瘋賣傻,可我知道只有他們能夠聽得懂我說的話,我需要用那種交流方式作為以備不時之需的暗號。」
幾位神明看向宙斯,皺著眉頭,不明所以。
「父神行為古怪,和我很像,所以赫斯提亞察覺出了父神也是在裝瘋賣傻,便一直與其他女神配合父神裝瘋賣傻到底。」
「後來啊,在世界毀滅前夕的半年,父神到了天界,與我一同傻了半年。」
「每和父神說一句話,我就會顯露出我曾經用作暗號的手勢。慢慢地,不出一個月的時間,父神就學會了我所有的手勢。」
「平常,我二人經常裝瘋賣傻,手舞足蹈。可實際上,父神一直在與我用手勢交流。這半年.……父神不僅是躲起來不讓吞噬之王察覺神恩之地的準備,他更是在幕後,與我用手勢交流決定一切。」
塔耳塔洛斯等人低著頭,他們心中發涼。
「父神給我下達指令,執行人便是我。」
「告知荷耳克斯,將世界樹栽培進神恩之地;讓眾神在世界地底建立上古邪術,吸收生命力;詢問眾生,問起是否願意付出生命,在他們身上刻下符文;讓小丑成為吸收整個世界生命力的強者,對抗吞噬之王……」
「這一切,都是父神的命令。」
「和吞噬之王說的一樣,他的手上沾滿了這個世界的鮮血……」
林奇仍然面無表情。
塔耳塔洛斯、巴爾與烏拉諾斯臉上儘是悲涼。
「狠毒嗎?」宙斯突然笑問道。
狠毒嗎?
眾神心中早已開始自問。
隨即,他們看向了林奇。
創世神林奇,仍然虛弱。便是在場任何一個神明下手,都能輕易蹂躪這個高高在上的創世神。可偏偏這個弱小的創世神,卻還是如山一般高。
可若非狠毒,身臨其境,又有和人能夠戰勝強大無匹的吞噬之王?
便是吞噬軍團,便已可屠滅整個世界!
又有和人處在林奇的境地,在始終被吞噬之王監視的情況下,能夠做到如此境地?
林奇無言,眾神垂首低眉,亦是無言。
倒是那吞噬之王,恨極了林奇這一副無論何事都波瀾不驚的表情。
他朝著林奇怒吼,「你說話啊!林奇!你勝利了,你讓你的奴僕,像對廢物一樣蹂躪我,你應該開心,應該興奮才對啊!為什麼?為什麼你還是那一副冷漠的表情?你是勝利者!」
他明明臨近勝利的時候,是那般囂張,是那般興奮。
可林奇的態度,似乎從來沒有將他當做一個賽場上的對手。
他輸得,太徹底了。
「我只要你的命。」
這是臨其唯一的回答,冷漠無情。
吞噬之王看到林奇仍然這一副樣子,他目光空洞了一下,任由小丑蹂躪。
雙目直勾勾地看著林奇。
他感覺到,林奇才是坐在鐵王座上的人,他已經,從台階跌落了深淵,他只能透過黑暗,仰視高高在上的林奇。
突然,他的面目猙獰。
「你做不到!我是創世神,不死不滅,便是你創造的這個怪物再強,你也殺不死我!」
「有我在一天,你創造的世界,就仍是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