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死了,但是永遠活著。
先知屍骨無人問,可是他的樣子,永遠被刻在獸人所有部落代表信仰的圖騰上,這是阿古下的決定,這也是對先知最崇高的敬佩。
這就是獸人。
但是有的人活著,總喜歡以死亡鞭策自己,比如馬庫斯。
夜空之上,他趁著無人,翻開了命運之書。
迎著涼風,他陷入了回憶。
這本命運之書,是他第一次進入空間花園的時候,林奇讓他拿在手上的書。當時的林奇,僅是遞給了他一塊糕點,領著他到城堡的窗戶上,朝下望去,目光所及,正是那本命運之書。
他和林奇什麼都沒有說,甚至只是談論了一下城堡糕點的味道,還有談論林奇手底下那些看似苦巴巴的強大女神們。
在離開的時候,馬庫斯便將命運之書拿起,抬頭一望,自家的先生仍在城堡的窗口仰天而視,似是沒有看見什麼一般。
後來,馬庫斯從荷耳克斯的口中才得知,這命運之書.……是一本禁忌神器。它只有一個功效,能夠知曉命運。
無代價知曉萬事萬物的命運,這是多麼大的榮耀?
但是馬庫斯自從拿過那本命運之書後,卻發現絲毫欣喜的心情都沒有。
現在再望這本命運之書。
所有與他相關的人物的名字都出現在了金色的書頁上。
【獸人部落,獸人先知-坎德爾希,引領獸人一族走向真正的輝煌……落地歸根,成為了獸人一族圖騰新的信仰。】
這一頁的紙張上,文字在閃爍著。
這也是馬庫斯第一次知道獸人先知的名字,或許,他還是第一個知道獸人先知名字的人。
「曾經在克萊伊王國就任騎士長一職,所識之人,大多是惡人。可現在,我看到的,大多都是好人。那時候的我,終究是見過和接觸的東西太少。這世間本就沒有惡人,追名逐利,但是每個人心中都有著最美好的願望。」
「坎德爾希先生,是一個好人。半神之身,本已能夠永恆,可是卻為了預知未來,為獸人尋找光明的未來,不斷地透支永恆的生命。再見了,坎德爾希先生。」
馬庫斯嘆息一聲,翻開了命運之書的另一頁。
世界末日的倒計時,仍在繼續。
可馬庫斯卻已經習以為常,波瀾不驚,他緩緩地翻開了另一頁。
目光中閃爍著掙扎之色。
再翻開一頁,又是一聲長嘆。
一個個名字,隨著書頁翻動,顯現出來。
『潘妮·西尼爾』、『博格·巴比特』、『莫爾頓·肯尼斯』、『保羅·布茲』.……
書頁上,還寫著每個人的命運,各自都有著自己不一樣的生命線。
馬庫斯咬著牙,緩緩地合上了命運之書。
每一次看這命運之書,他都有不一樣的感觸。熟知命運,並非是一件好事。
馬庫斯不再想這些,他朝著四周看去,浩蕩的神恩之地大軍,朝著瓦町蘭進軍,現在的他們,是侵略者——引領世界,走向滅亡的,真正邪惡之人。
滾滾的煙塵若浪濤,這血月還是散發著鮮艷的紅色。
離得瓦町蘭越近,天空中傳來的響動便越發浩大。閃爍著各色能量雷霆產生的碰撞,與心臟的跳動齊鳴。
「停!」
馬庫斯猛地駕駛名為『飛飛』的飛龍,越過雄壯的獨眼巨人的頭頂,頓在大軍之前,猛地一轉身,手執刻畫著笑臉人軍旗的旗幟,有規律地揮舞著。
旗幟上黃光閃爍,馬庫斯身上閃爍著耀眼的電弧,讓他如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一般。
神恩之地的大軍,停止了前進。
魔舟在懸浮、獨眼巨人望著遠方瓦町蘭的巨大防護罩在怒吼、在雜亂的地形上跳躍的神恩之地亞人士兵立於灰塵中,只有空中花園仍舊在朝著瓦町蘭前行。
馬庫斯回頭望了一下散發著光輝前行的空中花園,沒有在意——那是屬於神明的戰場。
他的戰場,在瓦町蘭。
隨即,馬庫斯望向了眼前的笑臉人們,所有人的臉上都戴著對他們而言無比神聖的笑臉面具。
在遠方,便是那些望著瓦町蘭古城,目光中綻放著忐忑和興奮光芒的神恩之地大軍,以及那些在魔舟上,被獨眼巨人肩膀上,或者被一些從被亞人扛在肩上好不容易落地的人類教徒。數十名教皇級別的人物漂浮於灰塵上空,目光複雜。
這一場對人類最後一塊領土的戰爭,對所有人而言,意義都不一。
對於神恩之地的人而言,也許這一場戰爭代表著出人頭地、重拾種族榮光、吃飽飯、工作。對於那些教徒而言,便是對他們所信仰神明的絕對服從——如果沒有神諭,他們根本不會站在這裡,即便馬庫斯等人對這些教會和神殿做出再萬全的準備,這些狂信徒仍舊不會屈服。
馬庫斯的目光突然變得凌厲,他從身後拔出那把巨劍。
平日里被粗布小心纏繞的巨劍,突有雷光閃爍,露出了巨劍尖銳的鋒芒。
這一刻,神恩之地的大軍鴉雀無聲,遠方瓦町蘭的上空仍舊傳來能量碰撞的轟鳴之聲,可馬庫斯仍舊能夠聽到在場這數十萬各大種族傳來不一樣的心跳聲。還有,他自己的心跳聲。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馬庫斯的身上。曾經帶領著人類,征戰沙場的榮光已然逝去,現在,這樣的戰場更加值得他付出餘生。
「神恩之地的子民們,這是愛琴大陸最後一塊人類的土地!這是一個屬於神明庇護的領土,神的光輝照耀著瓦町蘭。很遺憾地告訴你們,當我們朝前踏上一步之後,我們的敵人,將不再是弱小的人類!」
馬庫斯舉起巨劍,劍尖弧光閃爍之處直指穹天。
『呲——』
雷弧衝天,倔強地要衝得更高!
「我們的敵人,將是天界眾神!地獄里的惡魔!」
馬庫斯在神恩之地領民們充血的目光中,扯開了嗓子吶喊,以至於銀色頭盔中堪堪露出的額頭上,青筋暴起。
「我們沐浴著先生的恩澤,請記住先生之名——林奇·尼古拉斯!他將是引領我們走向勝利之人!世界正在腐朽,而我們將以身上的熱血,以敵人之血,讓世界復甦!」
「一切雄偉的建築,一切強大的敵人,終將在神恩之地的力量下化為湮粉!」
「——」
隨著馬庫斯的怒吼,神恩之地的子民們也跟隨著他瘋狂咆哮。
怒吼聲,震懾了整個天穹。
天空中,突有數百名身穿黑袍的身影出現。他們似是被血月籠罩,這夜空狂風浮動,吹得他們的長袍獵獵作響,露出了內里蒼白的骨頭。
笑臉人的飛龍在瘋狂旋繞。
緊接著,籠罩著瓦町蘭古城的防護罩,自上而下緩緩消失。
馬庫斯再次巨劍,化身雷霆,劍指瓦町蘭。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