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我救了你的命,從此之後,...)
「喂, 你真要跟他回去?」
坐在轔轔的馬車上,拂拂皺起眉,扭頭低聲問身旁的少年。
女孩兒憂心忡忡地擰著眉頭。
在上京王宮待了那麼久, 剛剛牧臨川與孫循之間的對話, 她勉強也能看出個好歹。這孫英表面上雖然極盡禮節,實則就差明晃晃地綁架了。
如此大招旗鼓的虛偽做派, 恨不得叫整間酒肆都聽見。
想必明日一過, 全天下都將知道他迎天子入并州了。這可不就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的老把戲嗎?將牧臨川架在火上烤, 使其牢牢和孫循綁定在了一塊兒, 進退不得。
牧臨川淡淡地捲起車簾, 看向車窗外, 看都未曾看她一眼。
「有何不可?」
女孩兒黑白分明的眸子, 在月色下閃動著明亮的光芒,顯得冷靜又清醒。
「你就不怕回去之後被扣下?」
牧臨川轉過頭來,眉梢輕輕一壓, 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完蛋了。
馬車昏暗,少年深紅色的雙眸如野獸般幽亮。
拂拂縮了縮脖子, 露出個訕訕的笑, 囂張的氣焰頓時為之一收, 額頭一滴冷汗滑落。
作死, 竟然忘記剛剛惹這小暴君生氣這事兒了。
少年眼含譏諷:「你不是很想我去?」
拂拂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避開了他的視線。
少年冷冷一扯唇角,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我若去了,孫循必奉我為天子,許之以榮華富貴, 這不就是你最想要的嗎?」
拂拂睜大了眼,眼裡掠過了幾許怒意。
她也知道鬧出這事兒本來就是她出爾反爾, 有錯再先,如果不是這小暴君來救她的話,她恐怕早就被人當下酒菜了。
但他怎麼能這麼說她?她以為她在這兒辛辛苦苦上班就是為了錢?為了傍大款嗎?
她剛想說些什麼,牧臨川卻猝不及防地湊近了。
他容貌i麗,眉眼含笑,冰冷的指腹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摩挲著她的唇瓣。
笑容滿面,黑夜中,肌膚蒼白得好像能發光,觀其眉眼,乖巧可親的像是個沒有任何心計的,討喜的富貴少年郎。
「這難道不是你想要的嗎?」
陸拂拂渾身汗毛炸起,怒瞪之。
去你喵了個咪的,這小變態斷腿之後反倒還更難以相處了。
陸拂拂反應極快,咬牙切齒地一把推開了他。
「是啊,我就是嫌貧愛富。」
他不就是一直看不起自己嗎?
拂拂死豬不怕開水燙地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
牧臨川抽回手,好整以暇地抬眼看著她,一副洗耳恭聽的表情。
拋開了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拂拂鬱卒地低下頭:「那句話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牧臨川漠然地盯著她,目露譏嘲,像是想看看她還能說出個什麼所以然出來。
拂拂被他看得心驚肉跳,僵硬地錯開了視線。
拂拂心裡砰砰直跳,有些發了狠,一口氣不帶喘的,脫口而出道:「我在王宮裡好日子過慣了,現在又讓我怎麼跟你一道兒過顛沛流離的生活?」
「這是你肺腑之言?」
拂拂眼睛眨也不眨,說謊不打草稿,厚著臉皮指天發誓道:「是我肺腑之言。」
很好。
牧臨川的臉瞬間就黑了。
。」
「那你為何要救我?」牧臨川的視線輕慢地在她胸前掃了一圈,冷嘲熱諷道,「以你的本領大可去過榮華富貴的日子。」
本領,什麼本領?
回過神來后,拂拂猛地捂住了胸口,兩隻眼睛睜得圓溜溜的。
「你、你怎麼這麼下流?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嗎?」
牧臨川:……
他用十分挑剔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十分無語。
「因為……」拂拂老臉一紅,硬撐著與之對視,「因為奇貨可居這個道理你不明白嗎?」
「我說過,我救了你的命,從此之後,你就是我的人了。」
「所以我拿你怎麼樣都沒問題吧?」
她根本不知道,她其實一點兒都不會撒謊。眼神遊移,閃閃爍爍,四處亂飄。他要是相信她那真是蠢到家了。
牧臨川冷眼旁觀,面色鐵青,太陽穴突突直跳,頭疼欲裂。許久不曾發作的頭疾像是又發作了。
「喂喂!!」
拂拂從軟座上一躍而起,心驚膽戰地看著牧臨川驟然蜷縮成了個蝦子。
面色扭曲,捂著腦袋,又是咳嗽又是痛哭流涕的,牽連到腿上的斷口,更是疼得冷汗如雨。
一摸頭髮,被冷汗浸透了大半。
拂拂頓時就後悔了,束手無措地扶著他,在馬車裡平躺下來。暗罵了一句自己過分了,明知道他都成這樣了還故意刺激他。
墨色的烏髮散亂間,少年狹長的眸子空茫,水光熠熠。
她甚至能清楚地看到他眸子里倒映出來的她。
小小的一個。
他眼尾泛著驚心動魄的紅,渾身顫抖,惹人愛憐。這番請君□□的模樣,看上去倒像是個正兒八經的病嬌了。
除了――
人中上一層光光的鼻涕。
很慘沒錯,但是拂拂還是忍不住「噗嗤」笑出來。
少女皺著一張臉,從袖子里掏出了手帕,嫌棄地捧著他的頭,替他擦乾淨了鼻涕。
「臟死了。」
「來,用力擤。」
她像是一點兒都不在乎他有多臟,像抱著只小羊羔一樣,細心地照顧著他。
正因為如此,才愈痛恨自己的軟弱無力。
「說起來,今天你怎麼突然就跟來了,如果孫英沒出現的話――」
少女絮絮叨叨吵得他頭疼欲裂,牧臨川他懶得回答她,皺著眉只淡淡地說了句:「不會。」
她真以為誰都像她這麼蠢?沒有把握和底氣就敢同人硬碰硬。
牧臨川眼睫顫了顫,又想起方才陸拂拂說過的話來。
他心裡其實早就知道,陸拂拂不是這種人,她雖然粗鄙愛錢,卻並非嫌貧愛富之人。
可她為什麼會說出這番話。
最令他動搖的是,哪怕她的這番話,他甚至都甘之如飴。
彷彿鬆了口氣,自己與她而言好像還有些用處。
不論她愛慕虛榮也好,嫌貧愛富也罷,他全不在乎,渾不在意。
「陸拂拂,你想不想再當王后?」
沉默良久,牧臨川突然開了口。
拂拂驚訝地看著他:「你怎麼會這麼問?」
「想啊,我當然想了。」
牧臨川又閉上嘴,不吭聲了。
拂拂認真地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但是,我只想當你的王后。」
少年瞳孔霎時間凝成了個針尖兒大小。
咳咳,這話聽上去真的很像不要臉的情話沒錯。
拂拂紅了紅臉。
但她的意思,其實就是只有這樣才能完成任務。本來她救牧臨川,就存了點兒死馬當作活馬醫的意思。
「但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拂拂忙不迭地補充。
她眼裡若有耀光爛爛,「你得做個明君。」
說著說著,陸拂拂似乎也覺得好笑,噗嗤笑起來,「只有成為一個明君,才不會亡國,才、才能一直滿足我享樂的慾望,你要是能重新當皇帝,那我每天得用金鋤頭種地,睡那種幾百平米的大床,養好幾百個面首。」
……
牧臨川闔了闔眼,定了定心神,默然無語。
不論從哪方面來說,陸拂拂都是他一眾老婆後宮里,最不起眼的那個,命如草芥,哪怕成了王后,也依然如此。
淺顯得像是一眼就能看穿,看穿她的喜怒哀樂,看穿她對他生出的那點兒愛慕之意,她也坦坦蕩蕩,絲毫沒有遮掩的意思。
當他從城樓上跌落,被屍山淹沒的時候。是她滿頭大汗地將這些形容可怖的屍身一具一具移開。
迷迷糊糊間,他彷彿看到烏雲密布的天空裂開了一道口子,自罅隙中漏出來星星點點的天光。
明明渾身上下惡臭難聞,臉上還沾著血,灰頭土臉,發如蓬草,卻如同天上的神女一般,腳踩祥雲,明光爛滿,從天而降。
少女叉著腰氣勢洶洶地說,「傻了吧,到頭來只有我來救你這個王八崽子。」
當她跌跌撞撞走在火海中的時候,他心裡甚至冒出個古怪又令人膽寒的念頭。
她若是叫他立刻去死,恐怕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所以,哪怕剛才的話真是出自她的本意,哪怕僅僅只是為了滿足她虛偽膚淺的物質欲。
他也願一步一步往上,為了她逐鹿中原,將全天下的寶物都捧到她面前供她享樂。
雖粉身碎骨亦無悔。
這是個極為令他膽寒震悚的念頭,也是個極為沒出息的念頭。哪個野心家,爭奪天下的目的是為了這個?
馬車走走停停,終於在刺史府前停了下來,一直到下車前,牧臨川都被自己嚇得沒敢吱聲。
少年這一副冷若冰霜的,陰鬱厭世的模樣,拂拂已經見怪不怪。
孫英親自掀開車簾,迎兩人下車。
在出歡伯樓前,孫英已另拍一匹快馬前去府上報信,等馬車到了,并州刺史孫循已攜一家老幼,立於門前相迎,身後跟隨一眾幕僚。
拂拂收斂了神情,迅速進入營業狀態,抿著唇微微笑著看向前方。
為首的中年男人,便是大名鼎鼎的并州刺史,一方梟雄,孫循了。觀其容貌倒不像是個野心勃勃的武夫,其樣貌清雅,美須髯,笑容堆在眼角,頗有些不怒自威的氣勢。
其身後的孫氏子孫,個個一表人才,樣貌堂堂,女眷們眉眼清麗,溫文爾雅,嫻靜動人。
從穿越到現在,拂拂雖然不吃大雍所宣揚的高低貴賤這一套,也不得不承認這些世家高門,涵養果然好,畢竟是壟斷了教育。
就在前不久,得了嫡長子孫英遞迴來的消息后,孫循忙招心腹謀士徐延共同商議。
徐延一至,便起身施施然笑道:「恭喜府君。」
「郎君此事做得甚妙。」
孫循此人剛愎自用,聞言也有幾分得意,捋著鬍鬚大笑道,「瓊芳長大了。」
徐延莞爾不語。
牧行簡入主上京,天下諸侯看在眼裡,俱都眼紅,嫉妒得不行,覺得自己才是那個該坐上這位子的。
趁著新朝初立,根基未穩之際,四方諸侯紛紛揭竿而起,宣布與新朝決裂。勢要攪亂這灘混水,逐鹿中原,從中分一杯羹。
此時畢竟不同於後世,後人很難理解時人對正統的執念。
哪怕牧臨川是個朝野皆知的暴君,也是正統,正兒八經的先皇嫡子,大雍王朝天子,實乃天命所歸。
牧行簡得位不正,對自己族弟痛下殺手,惹人非議,可他姓牧。他孫循為外姓,若想與之共爭天下,先天就矮了他一頭。
如今有了牧臨川這面大旗,將來征戰討伐四方,師出有名,孫循怎麼能不大喜。
和大多數人一樣,對於牧臨川本人,孫循倒不曾放在眼裡記掛在心上,也不怕引狼入室,養虎為患。
雙腿已斷,都成了個廢人了,還能折騰出什麼浪花來。
牧臨川要借他的勢,尋求他庇佑,他借他的名。
一舉兩得,這樣正好。
更何況,聽聞這小暴君手底下還有一支精銳的騎兵,遮遮掩掩,未曾現於人前。
若是能將之收編為己用……
想到這兒,孫循面上的笑意更真切熱絡了幾分,親自上前,低聲詢問道:「不知陛下何日來并州的?怎也不知會一聲?」
下一秒,拂拂就看著牧臨川當場給她表演了個什麼叫川劇變臉。
少年一改方才陰沉之色,笑吟吟道:「實不相瞞,孤月余前已至并州,也曾親至府上,欲拜見明公。」
孫循面露訝然之色:「哦?那為何――」
牧臨川唇瓣微翹,陰陽怪氣道:「自然是貴府門房盡忠職守了。」
「哈哈哈哈原來如此,無妨。」孫循擺手大笑道,「我這便叫人把他們帶過來。」
未多時,孫循左右隨從已將刺史府上那幾個門房都帶至門前來了,指著瑟瑟發抖的一串家僕從容而笑道,「陛下,你看看,是哪個惡奴不長眼睛,冒犯於你?」
牧臨川倒也不推辭,像模像樣地轉了轉眼睛,定定地落在其中一個尤為驚懼的家僕身上。
「是他。」
孫循嘴角一抽,暗道,這混小子果真歹毒。面上卻笑著道:「來人,將這惡仆帶出來!」
門房兩眼翻白,兩股戰戰,哀聲叫著饒命,嚇得幾乎快昏死過去。
孫循眼睛眨也未眨,高聲呼喊道:「殺了!」
如此兩聲,言罷,揪著那門房的衣領,一劍斬殺於門前。這才提著血糊糊的人頭,轉頭望向了牧臨川,眸光微動,如狼似虎。
「陛下,如此,可彰顯臣之誠意?」
幾個女眷俱都微微變了臉色。
孫英不動聲色地瞥了陸拂拂一眼,卻見這位少女王后,脊背挺直,眼神晶亮,微微笑著,眼睫眨也不眨一下。孫英微露錯愕,心中一凜,心底緩緩漫開一陣冷意。
這對少年帝后可真是……夫妻相。小小年紀,都非易於之輩,心狠手辣至此。
看向孫循,孫英憂心忡忡。只可惜阿父他為人太過張狂自信。
實際上,拂拂臉都快笑僵了。
內心欲哭無淚。
操、操啊,又殺人。
人的承受能力果然是與日俱增的,她現在竟然能面色不改,還保持微笑注視這罪案現場了。指不定,哪天她興許就能跟貞子、伽椰子之類的怨靈正面掰頭而不改其色。
卻渾然不知自己在眾人眼裡的評價已成了個「一樣歹毒的小妖女」。
帝後來投,孫循大喜過望,躬身親迎,自刺史府中,設宴招待。
酒還未過三巡,牧臨川這個空頭皇帝,便臉不紅心不跳,厚著臉皮封了孫循一個鎮東大將軍的名號。
孫循心中不屑,表面上卻一副大喜之色,忙快步離席,以頭扣地,大禮來謝。
一番君臣親親熱熱之後,酒酣耳熱之際,孫循這才醉醺醺的吐明了用意。
眼神卻十分清明。
「聽聞陛下有一支親兵?」
未等少年回答,便狀似大方般地又拊掌大笑出聲。
「陛下不如將他們招來,我刺史府定好生招待諸位將士。有諸位精銳猛將在側,又有我并州軍輔佐,料想那些宵小也不敢再來犯。」
「正好,也叫我并州軍瞧瞧天子赫赫皇威,叫他們好生學著點兒,別整天懶懶散散,每沒個正形兒。」
「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牧臨川嘴角噙著抹盈盈的笑意,十分給面子地也拍起手掌大笑起來,「好好好,愛卿此言甚合孤意。」
觀其形容,面色紅,眼兒媚,明顯是喝多了的模樣。
孫循眼裡露出幾許自得之色,聞言哈哈大笑,這回笑得倒頗有些真情實意。
……
孫循這座刺史府,可謂極盡奢華,當中多有逾制之處,但見崇閣巍峨,巍然上逼雲霄,府上奇花爛漫,一帶玉溪穿屋而過,微風徐來,清流生韻,別有一番琳琅意趣。
縱觀整座府邸,雖建於蒼茫雄渾的西北并州,卻當真如閬苑蓬萊一般。
然而牧臨川全當作沒看見,眼睛眨也不眨,孫循本也不甚記掛在心,只是嘴上笑著說這刺史府太過寒酸,望陛下見諒,待事畢定要另修一處行宮。
如今寄人籬下,也不好挑剔什麼,實際上,對於目前的住處,拂拂已經十分滿意。
孫循大手一揮,面子上做得足夠,特地騰出了刺史府中最大的一間院子,供二人居住,又撥了幾十個侍婢家奴貼身伺候。
拂拂卻一點兒沒覺得有多開心,一想到後面要跟孫循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她就頭疼。
第二天天還未亮,便有侍婢進屋傳話道,孫循正室劉夫人,攜孫家女眷上門請安,拜見王后。
拂拂沒辦法,只好強打起精神來,請人進來。
雖說是王后,可拂拂心裡也清楚,自己充其量只能算是個空頭王后,人家特地來請安,千萬不能怠慢了人家。
孫循的正室劉夫人,是個實打實的丰神綽約的美人兒,梳高髻,氣態高華,嫻靜動人,裙衫稠疊下墜,衣帶飄舉。一舉一動,無不如尺子丈量出來般的好看。
三言兩語寒暄過後,便吩咐身後的女眷們前來見禮。
孫循后宅人不算多,除了夫人劉氏,另有妾室宋氏。
這顧盼生輝,眼角生淚痣,笑容明妍大方的想必便是宋氏了。劉夫人溫婉大方,宋氏綺麗明艷,倒是很符合各自的人設。
劉夫人育有一子二女,長子便是上回所見的孫英,大女兒已然出嫁,小女兒尚在身前養著,名喚神妃,不過七八歲的年紀。
宋氏育有一子,名喚孫景。拂拂隱約想起好像在席間看到過,生得唇紅齒白,頗為討喜。
據說孫循寵愛宋氏,相比自己這位大兒子,倒是更為寵愛幼子孫景。
不過看劉夫人雍容大雅,宋氏謙卑恭順,彼此之間其樂融融的模樣,倒是不易覺察出其中的暗潮洶湧。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席間一位二八芳齡的女郎了。
女郎生得仙姿玉貌,柳眉杏眼,楚腰蠐領,身著一襲絳紗的間色裙,時而微微抿唇輕笑,大大落落,風度翩翩。
雖然打扮的素凈清冷,卻別有一番雍容華貴的雪中牡丹的氣勢。
「這位是辛靈。」劉夫人笑著催促道,「阿靈還不快見過王后?」
女郎以額扣地,緩緩行了個大禮,「民女見過王后。」
是異姓?
似是看出來拂拂的好奇,劉夫人莞爾一笑,徐徐道來。
「王後有所不知,阿靈非我所出,她生父是夫主好友,前幾年為了救夫主,不幸殞身沙場。」
說及此,劉夫人輕輕嘆息了一聲,扭頭看著辛靈,目光中多了幾分憐憫之意。
「我們夫妻二人愧疚感念,便將阿靈接回來撫養,視若己出。」
拂拂在不動聲色注意著劉夫人等人的時候,劉夫人也在打量著她。
這位少年王後生著一頭烏黑濃密的長發,像一匹最光滑柔順的緞子,她只穿著件蒼青色的襦裙,勾勒出窈窕的身姿。
兩隻眼睛如兩粒白日里的星子一般,左顧右盼間,泛著瑩潤明亮,興緻勃勃的光。
或許是不大擅長應付面前這個場面,努力遮掩住懨懨的神色。看起來倒像是個不甘心被摁在屋裡的孩子。
劉夫人看在眼裡,心裡不知不覺鬆了口氣,又瞥了辛靈一眼。
從昨夜起便萌生的念頭,又活絡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