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暴君改造計劃(二合一)...)
男人看她這迷惘的神情, 心中輕蔑,臉上撲的粉撲簌簌地直往下掉,心中冷笑道果然是無知小兒, 今日非得讓她吃個苦頭。便眼神示意身旁的家僕部曲。
那幾個家僕個個人高馬大, 上前一步,蒲扇一般的大手牢牢地按住了陸拂拂的肩頭。
陸拂拂目光一轉, 在人群中於牧臨川四目相對。
少年烏黑的馬尾垂落在肩頭, 對上她的視線, 露出個譏誚的笑, 像是在嘲笑她的多管閑事。
拂拂一愣, 再去看的時候, 人群中早已沒了牧臨川的身影。
拂拂心裡嘆了口氣, 閉上了眼。
果然如此,她就不該指望牧臨川會幫她。
「還不快給我拿下?」男人揮著麈尾,沉聲走上前。
話音未落――
眼前一花, 不知何時,面前已多出了個少年, 擋在了陸拂拂與那少女面前。
少年腳蹬木屐, 笑意盈盈地攔在陸拂拂面前, 腦後的高馬尾在半空蕩開了抹秀麗的弧度。
男人一愣, 面色難看:「你是何人?」
這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少年聞言卻不答話, 朝他嫣然一笑,手腕一轉,竟然掣出一把錯金刀,直直地捅向了他下半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面色扭曲, 殺豬般地捂著□□,蜷縮在地上, 慘叫連連。
牧臨川渾不在意地反手將切來的東西,連同錯金刀一塊兒丟開。
嗓音輕快:「倒可惜了我這把刀,不能要了。」
男人痛得在地上滾來滾去,冷汗如雨,嘴裡「啊啊」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人群與那幾個僕從都被眼前這變故驚呆了,張口結舌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拂拂身後的小姑娘更是嚇得面色慘白,看著不遠處那一團血肉,抱著琴不斷乾嘔出聲。
陸拂拂震悚地看著牧臨川,少年對上她視線,無辜地看向她:「你不是要我幫忙嗎?」
拂拂瞠目結舌,磕磕絆絆道:「不是這個幫法!!」
拂拂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牧臨川的下半身。
就算他不覺得痛,她都感覺幻肢好痛……
那廂,男人竟然兩眼翻白,直接痛死了過去。
剩下來的僕從手足無措,面面相覷,怒道:「可惡!放肆!你這黃口小兒,可知我家主人是誰??」
少年嫣然一笑,眨眨眼,擠去了眼睫上欲墜不墜的血珠,「主人?你家主人從前是誰我不知道,但現在,不過是個閹奴,一個閹奴也該在孤面前造次?」
可惜,此時鬧成一團,並未有人留意到少年口中的「孤」一字。
小姑娘嚇得哭了出來,好在還保有理智,催著讓拂拂和牧臨川快跑,不然等官兵來了可就晚了。
少年卻絲毫沒有逃跑的意思,甚至還走到街邊買了一碗酥酪。面色不改地吃起來。
眾人見狀又是想吐,又是害怕,又是好奇。
也算是巧,就在不遠處,京兆尹高敞正陪著家人賞燈。聽到這消息傳來的時候高敞整個人微微一愣。
今日是上元,他便也出來看燈,卻沒想到竟然有人敢持刀在鬧市行兇,還剁了對方子孫根。
荒唐,實在是荒唐――
身為京兆尹,又離得近,高敞面色微微一變,低聲囑咐了家人了兩句,便順著人潮快步趕了過去。報出名號之後無人敢攔,撥開人群走到中央。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昏死在血泊中的男人。高敞一眼便認出了對方,心中不由微微一緊,這似乎是陳浚清,陳氏是上京望族,被砍去子孫根的竟然是陳氏子,此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那年紀不大的樂伎抱著琴,渾身抖如篩糠,淚水漣漣。
陳氏僕從見到高敞,忙跪倒在他面前求他主持公道。
高敞不由蹙眉,繼續往前看去。這一看不要緊,看到燈下這巧笑嫣然的少年時,高敞差點兒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勃然變色道:「陛、陛下!」
又一看少年身旁的少女。
目光沉靜,容色清麗。這不是新封的陸王后又是誰?
「王、王后?」
高敞簡直是心神俱震了,眼前晃了一晃,才勉強站穩腳跟。
???他是不是眼睛出什麼問題了?少年帝后偷溜出來看燈,還見義勇為砍了陳氏子的子孫根??
高敞的失聲驚呼,被人群一字不漏地聽了進去,熙熙攘攘的人潮轟地炸開了鍋。
這對少年夫妻竟然是陛下與王后?
這時,眾人才注意到了少年那猩紅色的雙眼。
那幾個僕從更是如遭雷擊。
陛下?是他們想的那個陛下嗎??
高敞心神一凜,忙不迭地斂衽行了一禮。
牧臨川拽著陸拂拂走上前,淡淡道:「這裡交給你處理。」
高敞連聲稱是。
「走罷。」少年心情很好地揚起唇角。
拂拂愣了一下:「這……這就走了?」
「不走?」少年看向擁擠的百姓,微微一笑,「不走等著和孤一道被百姓丟菜葉子嗎?」
陸拂拂眼角一抽:……
她能說牧臨川還有點兒做昏君的自知之明嗎?
那小姑娘已然怔住了,抱緊了琵琶,半天都沒反應過來救她的竟然是當朝的帝后。
回過神來后,不由鼓起勇氣追了上去,踉踉蹌蹌地撲倒在地,行了個跪拜大禮。
「今日、今日多謝陛下與王后相助。」
女孩抖得像個鵪鶉,頭壓得低低的,不敢去看那位素有暴君之稱的少年帝王,通紅的眼忍不住去看陸拂拂。
方才正是這位和善的王后將自己擋在了身後。
想到這兒,小姑娘簡直如墜夢中,又驚又喜,手足無措。
預想之中丟菜葉子的畫面卻並未出現,在驚駭騷動之後,很快有人不住高聲歡呼起來。歡呼陛下與王后英明。
向來,高高在上的天子微服私訪,幫百姓懲治貪官惡霸,除惡揚善之類的故事,只在話本里才會出現。正因為生活已經足夠憋屈和困苦,人們才渴求有個機會能一舒心中鬱氣。
少年帝后恩愛不移,又接地氣,公權力親自來打臉,完全滿足了老百姓們喜聞樂見的精神追求。
所以就算他們這位少年天子名聲之前有多差,是公認的暴君,這也無所謂了。
怪不得政客不是演員就是瘋子。民意是如此純粹,又是如此直接。
鬧出了這麼大陣仗,燈會是不能再看下去,宮中特地派來鸞車將少年帝後接了回去。
而這一路上,民眾情緒竟然越發高漲,爭先追逐起鸞車來,只為看一眼這少年帝后。
無奈之下,拂拂只好捲起帘子,抿起唇角微笑致意。
眾人見王后容貌清麗,雙眸澄澈,非有天人之姿,卻有小家碧玉之靈動嬌憨。
瞧著就像是哪個街坊鄰里家裡的小女兒,那神氣的眉眼透著股平易近人的可親氣質。熱情更加高漲。
「你看。」沒忘記正事,放下帘子,拂拂扭過頭,振作精神笑起來,「生活還是有意思的吧?見義勇為感覺怎麼樣?」
有意思嗎?
牧臨川扭頭看向車窗外的燈火,暖色的光暈落在他眼皮上,少年目光從街邊跪拜著的百姓身上一一掠過,半天沒吭聲。
護送著鸞車往宮門而去,高敞的頭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上元人多,如今人潮全往這一個方向擁擠而來。生怕出現踩踏事故,忙責令軍士拍馬而去,大聲呵斥疏散群眾,然而依然抵擋不住民眾的熱情。
一直到鸞車駛入宮門,少年才猶如隨口那麼一提般,淡聲道:「「陸拂拂,孤給你一個賞賜,你想不想要?」
拂拂睜大了眼:「賞賜?給我的??」
「你想要什麼?什麼要求孤都會滿足你,金銀珠寶什麼東西孤都能給你。但你可要想好了。」牧臨川嗤笑,「可別白白浪費了這個機會。」
少年雖然一如既往的目含譏誚之意,心中卻微微有些緊張。
猩紅的眼一眨不眨地看著陸拂拂,等著她的反應。
她,會要些什麼?
要金銀珠寶?
要獨寵她一人?
要權勢?
天子一諾,一言九鼎,他想,不論陸拂拂要些什麼,他都會滿足她。
可是沒有,什麼都沒有。
這好像又是一個試探,陸拂拂覺得有點兒心累。
想來想去,還是沒想出來要什麼比較好。
可是,下一秒,拂拂又改變了主意。
少女搖搖頭,目光轉向窗外,眼裡綿延著上京霏霧融融的月色花光,眉眼彎彎,嘴角蘊著星星點點的笑意。
「我,我想讓陛下放了劉黃門。」
牧臨川一怔,眸子睜大了點兒,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只這個?」
陸拂拂點點頭:「就這個,僅此而已。」
「畢竟今天是元宵……劉黃門也應該想回家與家人團圓吧。」
他預想過陸拂拂都會要些什麼,卻從來沒有比眼前這個回答,更讓他微惱。
她竟然只要這個??
在這說不清道不明的微惱之下,牧臨川身形微僵,幾乎是不受控制地脫口而出,出言譏諷:「你倒是會要賞賜。一來就要走了孤新封的夫人。」
「讓劉黃門與家人團聚?這當真是你的本意?還是說,你不過是在欲擒故縱,放長線釣大魚?你覺得這樣,孤便會認為你善解人意?淡泊名利?與後宮里那些只會爭風吃醋的女人都不一樣??」
陸拂拂轉過頭來,杏眼圓睜,惱怒地看著他:「你怎麼能這麼想?你非要把所有人都想得這麼壞嗎??」
牧臨川微微一僵,自知剛才的話的確刻薄過了頭,煩躁地低下了眼。
「那這樣吧,」拂拂深吸了一口氣,「陛下,我能換個賞賜嗎?」
「你說。」冷淡的回答。
拂拂盯緊了牧臨川,一字一頓道:「我想請陛下做三個月的明君。」
牧臨川霍然抬起眼,以一副看到鬼了的表情看著她:「你這什麼狗屁要求?」
少女眨眨眼:「不是陛下說的嗎?什麼要求都會滿足我。」
「我還沒要陛下把王位給我做呢。」
牧臨川片刻無語:「……陸拂拂,膽挺肥啊?孤從來不知道你膽子竟然這麼大。」
少女理直氣壯:「身為王后自然是要督促陛下勤政愛民了。」
「是,」牧臨川涼涼譏諷,「孤還不知道,孤的王后竟然如此心懷天下,實在是我大雍江山社稷之福。」
可是剛剛被百姓誇他明明也很高興啊。
拂拂看破不說破,抿起唇角甜甜一笑,沒有吭聲。
人與人之間交往,距離是很重要的。關係還沒到那一地步,就不能越界。
少頃,牧臨川捏了捏她的手,漠然道:「行啊,這既然是你想要的賞賜,那孤允你,這時候再反悔也晚了。」
拂拂乾咳兩聲,大著膽子小心翼翼地捋著老虎鬍鬚,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既然如此,那陛下還是把劉黃門放了吧?畢竟明君可不會強扣臣子。」
牧臨川:……
少年無語地翻了個大白眼。
這個「要求」雖然沒比「放劉黃門回家」好上不少,但這要求好歹與他有關。
少年奇異般地溫順了下來,垂著眼睫,一直到回宮前竟然都沒再打嘴炮,提出任何異議。
三個月的明君,聽上去還挺有趣。
第二天一早,就下令就放劉黃門出了宮,甚至還提了劉黃門一級,拜錄尚書事,以垂惠撫。
劉季舒並未著急出宮,若有所思地向張嵩低聲詢問了一番,陛下緣何突然改了主意。
張嵩笑道:「這是王后的意思。王后說,昨天是元宵,明公也該和家人團聚。」
劉季舒心中微微一驚,面上不動聲色地拱手道過了謝,一路出了宮門,回到了家中。
回到家后,自然是親人相聚,一番涕泗橫流,抱頭痛哭,這些都掠過不提。
隔天,又有不少人登門拜訪。
少不得又是一番應酬忙碌。
好不容易歇下,已是兩日後的傍晚。
劉季舒正與老友鴻臚卿楊曦秉燭夜談。
庭中夜雪婆娑,屋裡正溫著一壺小酒。
兩人閑話了半晌,這才緩緩引入正題。
楊曦奇道:「陛下這是改了性子了?」
對於陛下突然改了性子這事兒,朝野上下頗為驚疑不定。
劉季舒剔亮銀燈,低聲嘆了口氣:「明公有所不知,我這番能回到家中,還得多虧了那位陸王后。」
楊曦訝然:「是陸王后替你求情?」
劉季舒頷首微笑:「然。」
「明公有所不知,這位陸王后,雖然出生寒門,不通詩文。卻柔順聰慧,敏而好學。」
便將陸拂拂請求他教她識字念書的事兒說了出來。
楊曦面上露出個驚訝的神色,緩緩道:「這倒是……頗為出人意料了。」
有了前面幾位王后的前車之鑒,牧臨川要封陸拂拂,朝野上下俱都升華了,見怪不怪,淡定了。
陛下開心就好,愛咋地咋地吧。
自然也沒將這位出生寒門,大字不識幾個的陸王後放在眼裡。
「依明公所見,這位陸王后……」事關皇室,楊曦壓低了嗓音,「還能受寵多久。」
劉季舒凝神:「這我不知。只是,我看陛下對這位陸王后倒是頗為上心,與從前那幾位大有不同。」
「倒有點兒像對上那位長樂王妃。」
長樂王妃顧清輝。
楊曦沉默半晌,一揮m尾,長長地嘆了口氣:「可惜了。」
這是何意,兩人皆心知肚明。
誰都知道少年天子只聽他這位嫂嫂的話,若是顧清輝真肩負起長嫂之重任,多規勸兩句,牧臨川也不至於落到如此地步。
然而,顧清輝是長樂王的妻子,長樂王圖謀不軌,巴不得牧臨川早日失民心,她這作妻子的自然不可能胳膊肘往外拐,細心教導聖上。
劉季舒微笑道:「倒也不可惜。顧清輝始終難以信任,說不定,陛下的轉圜之機正在陸王後身上。」
兩人默契地不再提,只溫酒清談,吟詠詩作來。
……
牧臨川的心情很微妙,十分之微妙。
這是他上朝以來,頭一次被老頭兒們給表揚了,為的就是上元節那天他一刀剁了陳氏子的雞兒這事兒。
此事在民間已流傳開來,說是少年帝后仁政愛民,元宵節這日微服私訪,與民同樂,路見不平,懲惡揚善。這是自這位頑劣的少年天子上位之後,第一次在民間得到的正面評價。
陳氏子的雞兒固然重要,但相比較之下,陛下得民心則更重要。於是,一眾大臣,便睜隻眼閉著眼,理所應當地忽略了面色難看的陳家人。
最令朝野震動的是,這位少年天子,竟然破天荒地處理起政務來,大有一改往日昏聵作風的意思。
轉眼間便到了大朝會的日子。
天還未亮,外面還飄著小雪,牧臨川毫不客氣地叫醒了陸拂拂:「還不快起陪孤一道上朝?」
陸拂拂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聞言一個哆嗦,徹底清醒了,睜大了眼,不可置信地問:「我去上什麼朝?」
她上朝這不是後宮干政嗎?!
「不是說要孤做明君嗎?」牧臨川回了她一個古怪的眼神,彷彿她問出了什麼弱智的問題,「你自己惹的火,自己滅。」
拂拂:……
這話實在太過熟悉,她好像在霸道總裁文學中聽過無數次。偏偏少年神情格外無辜和正直。
就這樣,陸拂拂被牧臨川毫不客氣地從溫暖的被窩中拖了出來,帶著她大搖大擺地進了太極殿,陪他一道上班。
諸位大臣早早地就到了,看到她俱都吃了一驚。
陸拂拂的出現,在太極殿引起了不小的騷動,但到了朝議時間,眾人也只能睜隻眼閉著眼,權當做沒看見。
昏聵到了這個地步,唉。他們就不該認為陛下改性子了。
不過這位陸王后倒是知禮,朝會時一直安安靜靜地坐著。少女容貌清秀,烏髮如雲,笑起來倒是頗為博人好感,看上去謙遜聰慧,並不像恃寵而驕之輩,與牧臨川從前寵的那幾位妖艷賤貨都不大一樣。
少女凝神正色,眉目認真,在心裡悄悄記下這些朝臣的班序。
正議著事,少年很快就原形畢露,換了個姿勢,壓著一條腿,懶散地坐著。
朝野上誰誰告了御史中丞張秀一狀,說他身為御史台台主,以權謀私,將御史中丞這一職位當作黨爭的工具,平日里橫徵暴斂,貪污不可勝數。
少年便擺擺手,連問都沒仔細聞,隨意道:「哦,那殺了吧。」
陸拂拂:……
朝野上下又是一陣嘩然,便有劉季舒等大臣站出來求情。說張中丞為人鯁正,凡所糾劾,不避寵戚,此番定是有人構陷。
陸拂拂隱隱間覺得張秀這個名字有點兒耳熟,順著眾人視線看去,只看到一容貌端正,神情沉靜冷冽的男人。
陸拂拂這才猛地想起來,張秀這個名字在《帝王恩》中出現過。這位御史中丞廉明威正,因為彈劾義陽王違法,被對方記恨在心。
而後,天下大亂,關中氐羌藉機起兵,這位張中丞被逼領兵三千對戰氐羌十萬眾,最終以身殉國。
不論怎麼說,這位都是風骨鯁正的忠臣清官。
陸拂拂迅速收斂心神,深深吸了口氣,微惱地瞪著牧臨川,「陛下。」
「陛下難道忘記答應了我的話嗎?」
少年頓了一頓,立刻就像被套上了繩的瘋狗,面色有點兒僵硬,蹙眉耐著性子繼續往下聽,再另作決斷。
拂拂緊繃的身子一點一點放鬆,悄悄地舒了口氣。
人群中,好似對上了那位張中丞的視線。男人微微一怔,蹙著眉好似躊躇了半晌,最終還是朝她微不可察地輕輕頷首,算是道謝。
不和牧臨川上朝倒還好,一和牧臨川上朝,陸拂拂這才驚悚地發現,小暴君的江山簡直是岌岌可危。
朝會上,又是巴蜀水災,會稽旱災,又是士庶矛盾,北方僑姓名門望族與吳地士族之間的矛盾,又是荊揚矛盾,又是君主與官僚之間的矛盾。
朝野內訌,彼此傾軋。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前些日子,巴氐豪酋李氏李仇作亂,南平郡郡守崔素平亂治災不力。眾人交頭接耳,懷疑巴氐流民這次起義實在是早有預謀,是為崔素故意縱容為之。
眾所周知,荊州刺史就是長樂王牧行簡與崔素這段時日來往走動密切。
z人勇猛好戰,《華陽國志?巴志》曾言:「周武王伐紂,實得巴蜀之師。巴師勇銳。若長樂王得了巴蜀之師後果簡直不容想象。
下了朝,拂拂可謂是身心俱疲。
少女神情恍惚,雙眼無神,深感責任之重大,任務之艱巨。
牧臨川這江山都亂成這樣了?她真的還能成功在牧行簡起義之前把牧臨川改造成一代明君嗎?
牧臨川:「在想什麼?」
「我在想要怎麼把你改造――」自覺失言,拂拂迅速閉上嘴,搖了搖頭,「沒什麼。」
素色帷帳中,點著一盞銅牛錯銀燈。
少女跪坐在案幾前,撐著下巴,面前攤開一卷《左氏傳》,長長地嘆了口氣。
拂拂這幾天幾乎全身心地投入在了國家大事上,為的就是能搞清楚現在的局勢和狀況。
皇帝簡直不是人幹事兒,光是這些一長串的,亂七八糟的加官、散官、勛官、清濁官就將拂拂搞得頭大如鬥了,完全分不清誰是誰。
正難為小暴君他是怎麼記住的,還記得這麼清楚,還要從他們手中爭權奪利。
很快,牧臨川就不樂意了。
少年陰沉著臉,一把扯走了拂拂手裡的《左氏傳》,隨手翻了兩下:
「這些東西有什麼好看的?」
陸拂拂睜大了眼:「還給我。」
少年歪著身子,勾著唇角打量了她一眼:「後宮干政,就不怕孤治你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