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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他發掘出了新的樂趣,就是...)

  天氣愈發冷了。

  宮中梅蕊初綻,  芳英疏淡,暮色微芒如火燒,寒風凜冽中,  東風吹落一地殘梅,  遠遠望去,霏霏靄靄,  朦朦朧朧。

  大鄭夫人正握著把小剪刀在修剪梅枝,  動作不疾不徐。

  前幾天她看了一場好戲,  今早心情不錯,  一大早便起來散步。

  女子指若削蔥,  指尖落了些清淺的梅影,  煞是好看。

  剪了一支l巧的冬梅遞與了身後的宮婢,  大鄭夫人眉眼淡淡道:「將這些花拿回去,插在瓶里,供於佛前罷。」

  「記住,  要黃銅瓶。古銅器入土年久,受土氣深,  以之養花,  再合適不過。」

  身後的宮婢芙蓉聞言走上前,  小心翼翼地抱著這梅枝道:「是。」

  芙蓉跟著大鄭夫人有段日子了,  即便如此,  她依然對這位鄭家女郎的一言一行時不時感到費解。

  抱著梅枝,亦步亦趨地跟在大鄭夫人身後,芙蓉心中拿不定主意。

  小鄭貴人與大鄭夫人姐妹情深。小鄭貴人之死並沒有牽連到其姊,大鄭夫人依然還是王宮中地位最為尊崇的嬪妃之一。

  讓芙蓉既驚且疑的是大鄭夫人的態度。

  小鄭貴人死得冤枉,  還是「勾結內侍,穢亂宮廷」這不清不白的理由。

  大鄭夫人這做阿姊的,  這段時日以來竟然毫無動作。

  陛下得罪不了,大鄭夫人貴至夫人,難道還收拾不了一個冷宮的陸拂拂嗎?

  芙蓉想得不由有些入了神。

  再者,陛下想來也沒多喜歡這陸拂拂,不過將她當個玩意兒使喚罷了。

  陛下行事一向不拘於禮法,就連那崔蠻陛下都封了夫人。

  他若真喜歡陸拂拂,何必連一個位份都吝嗇於給。實在是根本就沒將她當回事兒。

  在心中妄議君主實乃大忌,就在此時,一陣冷風吹來。

  芙蓉忽而凍得一個哆嗦,低下頭,方才意識到是梅花上的雪珠落在了手背上。

  這一滴融雪驚醒了她,意識到她剛剛實在是大不敬了,忙收斂了心思,快步往宮內走去。

  倘若大鄭夫人真沒打算為她妹妹報仇的心思,這便意味著她是個冷心冷情之人,如此一來,那她也得早日另尋出路了。

  一入殿內,便覺得冰冷刺骨。

  牧臨川為了陸拂拂搬空了全後宮的炭,各殿內的銀炭已經許久未送到。

  芙蓉微微蹙眉,心裡不住暗唾了一聲。

  裴姝真是個蠢貨,竟然好端端地將事兒辦成這樣。

  她轉身遵照大鄭夫人的意思,將梅花供入佛前,大鄭夫人則解下來斗篷,依靠在榻前看書。

  沒多時,一個內侍形色匆匆走了進來,上去交代了些什麼。

  大鄭夫人神色未變,依然眼睫半垂翻著書頁,「都辦好了?」

  「辦妥當了。」

  內侍並不避諱,「射偶人已經放在了陸拂拂屋裡。」

  大鄭夫人這才闔上書頁,眼尾曳出一抹冷色。

  她可不是多能忍讓的。

  這一天,自打宮宴起她便謀划著。

  芙蓉不由一凜,呼吸放慢了半拍,臉頰肌肉微僵。

  射偶人,就是偶人厭勝,也就是民間常說的扎小人兒,是偶人厭勝一種。

  歷朝歷代,向來對巫蠱厭勝之術尤為嚴苛。

  大雍律便有「放蠱人及教令者,棄市」這一條律令。

  這倒不算什麼,最重要的便是,當今天子的生母,先王后便是因「在宮內行巫蠱厭勝之事,禍亂宮廷」被先帝賜死。

  這件事宮中老人都知曉。

  芙蓉匆忙低下眼,心中不安。

  是她想岔了。

  原來夫人不報仇不動,不是因為不敢,也不是因為冷情,只是在等這個機會,將這些事暗中打點妥當。

  芙蓉聽完了全程,等那內侍離開后,趁著給大鄭夫人捏腿的空隙,她想了又想,還是忍不住問道:

  「夫人,這當真沒問題嗎?倘若查出來?」

  大鄭夫人撿起書卷繼續看,嗓音冷清:「那也查不到你我頭上。」

  見大鄭夫人鎮靜冷清,芙蓉低下了頭也不敢再多問。

  想必夫人是有自己的法子的,就是不知道射偶人到底管不管用。

  又不禁感嘆。

  夫人當真不愧為鄭家女郎,果然性情沉密,鋒芒不露。

  自那天宮宴后,牧臨川便若無其事地常常晃悠到永巷來,少年瞪著兔子眼,一臉無辜,就好像之前壓根就沒晾過她。

  拂拂眨眨眼,她算是發現了,這小暴君沒別的優點,唯獨一點,宮斗這事兒全讓牧臨川一人代勞了。

  睏倦地打了個哈欠,拂拂一邊低頭解裙帶換衣服一邊任由思緒漫無邊際地飛揚。

  這點又和幺妮很像,幺妮比她更聰明,心眼更多,往日別人欺負到她面前來的時候,表面上不動聲色,實則暗地裡慣會使那些機靈的小絆子。

  哐當!

  門被人從屋外推開。

  少年如同一道黑色的旋風一樣從屋外颳了進來。

  進門前放緩了步子,或許是覺得自己這來得有點兒頻繁,少年作出一副臉色難看的樣子,猩紅的眼一掃。

  什麼話也沒說,就也往榻上一癱,霸佔了陸拂拂的床榻。

  拂拂手一個哆嗦,差點兒跳起來,捂著胸口的系帶,一時間目瞪口呆:「你、你!」

  「我怎麼了?」少年無辜地看著她,那雙兔子一樣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拂拂神情複雜地看著他,結結巴巴道:「你進門怎麼都不敲門的?」

  幸好她裡面還穿了裡衣,這還是換衣服呢,要是她在洗澡呢?豈不是都被這小暴君看光了?

  牧臨川眨巴著眼,眼裡水光瀲灧,看著竟然有幾分驚訝和委屈:「你是孤的夫人,孤為何要敲門。」

  還沒多躺一會兒呢,少年突然皺起眉,伸手往枕頭下面一抄。

  「這怎麼回事?怎麼硌得慌?」

  拂拂轉過頭來。

  這一掏不要緊,看清牧臨川手上的東西后,拂拂嚇了一大跳,吃了一驚,怔怔地站在原地。

  「這是巫蠱娃娃?」

  這不是電視劇裡面最常見的那種詛咒小人嗎?問題在於她枕頭底下怎麼會有個巫蠱娃娃?

  這小人兒明顯做成了個牧臨川的模樣,身著天子冠服,上面戳了幾根銀針,縛手釘心。

  就算再傻,拂拂也知道被算計了。

  拂拂腦子飛速轉動,臉上卻未見驚慌,坦然地指著那巫蠱娃娃說。

  「陛下饒命,懇請陛下明鑒,這巫蠱娃娃與妾無關。」

  「巫蠱娃娃?」牧臨川拿著這小人兒,神情未變,反倒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說這射偶人?」

  拂拂歪著頭眨眨眼:「似乎也能這麼說吧。」

  牧臨川特無語地看了她一眼,拔出銀針,又戳了進去:「孤知道不是你乾的。」

  仔仔細細地端詳著手裡的小人兒,少年臉色一沉。

  他從未覺得,自己智商被如此深深侮辱過。

  牧臨川眼露譏諷,冷笑道:「這往你枕頭下面塞小人兒的是當孤傻子嗎?」

  聽聞這話,拂拂心神微微一松,心裡同時也浮現出了淡淡的疑慮。

  牧臨川怎麼不按常理出牌,按照套路,不應該是牧臨川勃然大怒,拂袖離去,勢必要查個清楚。她可能會從此失寵被牧臨川冷落,也可能會掉腦袋……

  拂拂嘆了口氣。

  這讓她肚子里原本想的一肚子求饒的話落了空,毫無施展餘地。

  「陛下不懷疑我?」拂拂奇道。

  牧臨川用看傻子的目光看著她,半晌,終於嘆了口氣:「……要不是孤賞識你,你有現在這個快活日子?你這日子過得好好的,是閑得發慌了還是得了臆病來扎孤的小人兒?」

  敢把他當傻子,牧臨川危險地眯起了眼,冷笑,必須揪出來,殺了。

  拂拂眼裡有些複雜:……這小暴君是不是搞錯了重點?

  又看了一眼自己手裡的小人兒,牧臨川臉色更黑:「這小人兒做得這麼丑。」

  少年臉色難看極了。

  他便生得這般模樣?

  「來人!給孤查查,這幾天有誰進入過才人的寢宮。」

  少年摩拳擦掌,嘴角高高翹起,簡直是迫不及待。

  一個冷宮的才人敢做陛下的射偶人,絕對是件大事。

  佛前的供花已然枯萎,這天,芙蓉又去華林園中剪花枝的時候,回來的路上正好便聽到幾個宮婢小聲議論此事。

  她神情凝重地緩緩攏緊了裙衫,回到了玉壽殿內。

  將此事通知過大鄭夫人,大鄭夫人也只是不咸不淡地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過是個鄉野之地走出來的丫頭,她甚至不必在她身上多費什麼心思,說到底還是阿妹太過冒失,這才枉送了性命。

  想到這兒,大鄭夫人握緊了書卷,壓下心頭萬千哀痛,闔上眼淡淡想。

  阿妹,這回阿姊算是為你報仇了。

  ……

  「射偶人?」裴姝從滿桌的案牘中詫異地抬起眼。

  那宮婢點點頭,壓低了嗓音輕聲說道:「聽說陛下大怒,正責令徹查永巷呢?」

  裴姝心裡又驚又喜。

  壓下心頭這點淡淡的喜悅,裴姝眉眼冷清,不允許身邊的宮婢再多加談論。

  此事敏感。

  大鄭夫認不愧是心思沉密,心狠手辣之輩。

  看來,她入宮抱鄭家大腿這一步棋倒是走對了。

  陸拂拂屋裡發現了陛下的射偶人,到時候出事兒,整個永巷都跑不了,都要給陸拂拂陪葬。

  永巷上上下下感覺脖子涼颼颼的,頂著巨大的壓力,眾人工作熱情高漲,工作效率猛升,很快就帶來了個嫌疑人。

  嫌疑人以一副英勇就義的姿態上來的時候,牧臨川正翹著二郎腿,百無聊賴地,在戳自己的小人。

  戳腦袋,□□

  戳自己的眼睛,□□。

  還惡趣味地戳自己的雞兒,□□。

  他的雞兒長了和沒長差不多,牧臨川坦然地想,反正也硬不起來,又沒用。

  坐在牧臨川身邊的拂拂「嘶」得倒吸了一口冷氣。下半身莫名一痛,愁眉苦臉地由衷地感嘆道。牧臨川可真是個各種意義上的猛人,不讓他來當反派boss那還真是虧了。

  嫌疑人明顯也是這麼想的,神情不上不下僵在了臉上。

  對方是個樣貌清秀的內侍,抿著嘴硬氣的很,死活不吭聲。

  牧臨川不禁不惱怒,反倒還笑起來,「讓孤猜猜,可是大鄭夫人指示你的?」

  陸拂拂的背景,牧臨川摸得比她還清楚。

  她初入宮不久,少有仇家。

  就算後宮里有人嫉恨她,也鮮少有膽子這麼大,敢借巫蠱厭勝之術置她於死地的,這是不死不休之恨。

  牧臨川支著腿,把玩著手中的射偶人,嘴角微彎。

  縱觀整個後宮,也就只有大鄭夫人與她有這血海深仇。

  牧臨川覺得沒意思。

  人是他隨便找理由殺的,關陸拂拂何事,有本事來找他。要是來找他,那還有幾分趣味。

  欺軟怕硬。

  牧臨川將這射偶人隨便往床上一擱。

  他都不知道他這夫人竟然這麼窩囊。

  內侍道:「陛下何處此言,此事與大鄭夫人無關,皆為我與陸才人兩人之恩怨。」

  牧臨川:「昭然若揭的事兒,孤早已知曉,你替她瞞著有用嗎?該殺我還是得殺。敢做孤的射偶人用在這後宮爭寵上,鄭家上上下下,還有你與你家人都不要命了?」

  見提到了自己家人,內侍瞳孔一收,聽聞這話卻勃然變了臉色:「陛下饒命!」

  眼見瞞是瞞不下去了,內侍一咬牙,終於鬆動了:「的確是鄭家人指示於我。」

  少年換了個舒服點兒的姿勢,笑問:「你收了她什麼好處?不惜為她死?」

  這內侍原本是一直埋著頭,緊握雙拳的,此刻卻抬起頭來,雙目炯炯,整張臉都漲紅了:「我父母都是鄭家家僕……」

  他父母皆是鄭家家僕,全家性命繫於鄭家……

  那內侍面露隱忍之色,眼含痛苦,終於開口――

  牧臨川突然憨態可掬地笑起來:「算了,孤沒興趣聽。」

  一轉頭,表示孤知道了,讓人把這內侍帶下去殺了。

  內侍臉色憋得青紫。

  少年一偏頭,又撐著下巴,恍若想到了什麼,眸光流轉間淡淡道:「讓黃門郎劉季舒替朕下一道旨意給鄭家。」

  「隨便寫寫,逼他家自戕就行。天涼了,催他快點兒,劉季舒做不到,就提頭來見孤。」

  饒是陸拂拂她早就知道這小暴君是個什麼德行,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看得心驚肉跳。

  小鄭貴人和這內侍的死,再度提醒了她牧臨川是個毋庸置疑的小暴君和瘋子。

  下頜卻在此刻被人輕輕抬起。

  少年眉眼彎彎,憨態可掬地沖她笑:「在想些什麼?」

  陸拂拂感到下頜一涼,少年已湊近了,雙目猩紅,微微笑。

  陸拂拂飛快搖搖頭,坐直了身子:「沒什麼。」

  掙扎了半天,拂拂心裡動了些惻隱之心。就算大鄭夫人算計她,那也和鄭家那些家僕無關吧。這些家僕就好好上個班,招誰惹誰了,還要給傻逼領導買單。

  拂拂忍不住開口問道:「我聽說鄭家是服膺儒教的大族,陛下這般……」

  牧臨川道:「孤是皇帝,想怎麼做就怎麼做,願意殺誰願意寵幸誰。誰做天子還這麼憋屈?」

  少年古怪地看著她:「這些人慣會看人下菜碟,看他們臉色的皇帝不過是窩囊廢。」

  鄭家這幾個,最近的確不老實,仗著一雙女兒地位尊崇,攝威擅勢,刻剝百姓,養得胃口大了,更與牧行簡私下來往,做兩手準備。

  拂拂抬起眼,目光灼灼:「那陛下能放過鄭家家僕嗎?他們畢竟與此事無關。」

  心裡卻像是打起了小鼓。

  牧臨川看了她一眼,渾不在意道:「好啊。又不是什麼大事。」

  這這麼輕易??

  拂拂睜大了眼,心裡緩緩地升騰起了一股彆扭之感。

  這小暴君……現在算是會考慮她的想法了嗎?

  整了整衣袍,牧臨川面無表情地架上了一條腿,盤腿坐在榻上。

  這麼低級的構陷方式,他自己動手都嫌臟手。

  大鄭夫人難不成以為他看到這射偶人會勃然大怒?

  實際上牧臨川他才沒這麼玻璃心。

  他又不是個玻璃做的。

  牧臨川不住嗤笑。

  這把他當成個什麼心理脆弱的玩意兒了。

  少年覺得好笑,兼之不耐煩。

  不知有多少人將他視作了這玻璃瓶作的人,以為他阿娘之死給他留下了不少心理陰影,就先王后這事兒上,諱莫如深,態度小心翼翼,形同走鋼索,生怕就觸及了他這傷心回憶。

  殊不知,人早死八百年了,他就從未對此事上過心。

  牧臨川托著下巴。

  他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笑起來時顯得乖巧而甜蜜。

  他一直等著自己這堂哥打入上京的那一天。

  只是,總要在這過程中找點兒樂子乾的。

  待到下午的時候,大鄭夫人差芙蓉外出了一趟,打探消息。

  這幾天下來,該查出來的也都該查出來。

  芙蓉回來得也快,她面色極為古怪,看著她眼中有震驚,有驚魂未定的恐懼,有同情,甚至還有不忍?

  不忍與同情?

  大鄭夫人心中一緊,立刻涌生出了些不詳的預感:「你查出什麼了?」

  芙蓉竟然噗通跪倒於地:「夫、夫人……」

  「陛下並未處罰陸拂拂,而是――」

  「而是什麼――」大鄭夫人追問,嗓音甚至因為這股忐忑驟然變了調,「你給我好好說話!!」

  芙蓉怕極了,瑟縮道:「陛下,陛下下了道旨意,叫夫人母家自戕了……」

  大鄭夫人:!!!

  眼前驟然天旋地轉,大鄭夫人癱坐在地上,面色慘然。

  芙蓉:「夫人!!」

  大鄭夫人死死地盯著,嗓音嘶啞:「你說得可是真的?」

  芙蓉不敢多看她。

  一陣涼意自心頭緩緩漫開。

  大鄭夫人眼裡迷惘。

  怎麼會這樣呢?

  怎麼會這樣……不該如此的,陛下不是最懷念先王后的嗎?提起先王后時曾掩面痛哭,目露哀容,其痛苦之情令她都不忍多看。

  她入宮以來,與阿妹互相扶持,不知花了多少心血,才坐穩了今天的位子。

  不過是像從前那般,對付個無足輕重的小賤人而已。

  實際上,大鄭夫人還不知道有三個字叫「裝樣子」。

  這嘴裡沒一句話真心話,經常自打自臉的小瘋子,信他就輸了。

  那廂,裴姝正用早飯,心裡記掛著射偶人這事兒,叫來身邊的宮婢,盤算著等過會兒得去玉壽殿一趟,再備下一份薄禮多走動走動。

  宮婢:「陛下沒責罰陸拂拂,倒是鄭家……鄭家完了。」

  裴姝:?

  宮婢:「陛下下了一道旨意,逼鄭家上下自戕了。」

  裴姝:???

  從扎小人兒這件事中,牧臨川好像獲得了巨大的樂趣。

  他的生活不再光殺人這麼單調了,他發掘出了新的樂趣,就是捋起袖子替陸拂拂宮斗。

  牧臨川興緻勃勃,熱火朝天。

  完全不覺得把自己這一身帝王心術用在宮鬥上是多麼丟人的一件事。

  尊貴的少年天子宮斗,恍若滿級大號屠新手村,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手段歹毒,幾近將後宮絞殺了個七零八落,人人自危。

  而這屎盆子全都扣在了陸拂拂頭上。

  牧臨川愈加「愛憐」陸拂拂起來,寵得那叫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

  這樣下去不行。

  自打宮宴結束后,她已經快被禁足了半個月了。

  合上崔家送來的家書,崔蠻急得面色發白,眼圈已紅。

  這數日,她耐著性子與牧臨川這小瘋子虛與委蛇。

  而牧臨川卻在同她裝傻,絕口不提阿父之事,還一而再再而三如此折辱她。

  一想到這事兒,她就羞憤得恨不得撞柱去了!

  阿蠻阿蠻,你不許哭。

  崔蠻狠狠擦了把眼淚,咬牙道。

  為了阿父,為了崔家,你都得振作起來。

  那小瘋子為了陸拂拂竟然逼得鄭家上上下下自戕,倘若真得了她的寵愛,那阿父之事定然也會有轉圜之機。

  不論是否出自她本意,她都得去爭寵。

  問題是要怎麼爭,如何去爭。】

  這幾天後,又過了幾天安生日子。

  牧臨川無聊了,歪著腦袋,不滿地說:

  「怎麼沒人對付你了?這讓孤一身拳腳毫無施展之處。」

  拂拂有些無言以對,鬱悶地想:合著我就是您老人家拉仇恨的工具人嗎?

  牧臨川也就隨口一提,把她腦袋摁到胸口,睡了一覺之後,便起身自個找樂子去了。

  牧臨川走後,拂拂一邊整理床鋪,打掃衛生,一邊好奇地問:「系統,能幫我查查牧臨川的好感度目前多少?」

  【牧臨川好感度目前為:50】

  50??

  拂拂放下掃帚,吃驚地張大了嘴。

  怎麼會漲得這麼快?她並不認為牧臨川是喜歡上了她,拂拂略一思忖,很快便想明白了。

  難道是替她宮斗這件事?

  她不論有意或是無意,都為牧臨川找到了新樂子,自然而然地,牧臨川的好感度也上漲了許多。

  陸拂拂越想越有可能,謹慎起見,又點開系統面板看了一眼。

  這「五十」兩個阿拉伯數字,叫少女心頭有些雀躍。

  目光往下一掃,拂拂又蔫了。

  雖然好感度已經破半,但系統界面還有崔蠻與裴姝這兩個重要角色。

  除此之外,還有顧清輝這個隱藏任務。

  想到顧清輝,拂拂不由摸上了自己的眼睛。

  她現在在牧臨川心中的地位,類似於一個……替身?

  替身不替身這個,陸拂拂到不是很在意,只要能救幺妮一切都好說。

  陸拂拂大腦十分清醒。

  她知道牧臨川如今對她的好感度都建立在嫂嫂顧清輝的身上。

  倘若他真喜歡她,便不會將她置於風口浪尖而連個位份也不給。

  照牧臨川這封夫人封王后宛如穿衣吃飯一樣隨便的人,給個位份是輕而易舉之事。

  因為,只有一個位份足夠低的陸拂拂,才能供人隨意傾軋,為他提供樂子。

  而後宮中的嬪妃們也正是看中了她在牧臨川眼裡不過是個玩意兒這一點,才敢對她頻頻下手,哪怕她恩寵正盛。

  拂拂這廂下定了決心,正準備關掉系統面板的時候。

  屬於「崔蠻」的人物界面卻突然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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