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彩雲易散琉璃脆(中)
天地在這一刻復歸於平靜,好似一切都從未發生,只是天際那劍開天門的道道漣漪,才讓人覺得這一切不是夢。
趙蘇盈背負雙手做仰天狀,十八歲的靈魂眸子此刻清澈無比,這份從容氣度,倒是頗具千古女帝的雛形風姿。
趙蘇盈突然對坐在天上白玉京樓上的書生白鷺做了一個手勢,然後又莫名的朝著身後揮了揮手。
看似很平凡的一個動作。
但整個皇宮在此刻,卻莫名的處於一種殺氣森森的可笑狀態。
趙蘇盈輕輕扭了扭脖子。
像是緩解抬頭望天的酸痛脖子。
整座皇宮在此刻安靜無比。
卻莫名的如同一隻正要擇人而噬的恐怖凶獸。
半個時辰后。
天際再次波動起陣陣漣漪。
然後……
卻見那位縱橫天下近乎無敵的天子近侍,從天際直直的砸下來,剎那間地動山搖,正好落在趙蘇盈的不遠處,將地面砸了一個巨大的深坑。
那位被前皇親口御封為天下第一神運算元的玉機子,立刻衝上前去,俯身將杜長生從深坑之中拉了出來。
他眉頭突然一皺,心底莫名的顫抖了一下。
「怎麼樣?」趙蘇盈臉上不見一絲感情色彩,語氣平靜的問道。
「回陛下,經脈盡斷,修為盡毀,仙肧已壞……」玉機子斟酌一下,說道。
「說人話。」趙蘇盈冷冷的道。
「這輩子,下輩子,甚至下下輩子,都廢了,慕輓歌斬斷了他至少三世仙緣。」玉機子苦笑著說道。
「很好!」趙蘇盈這般說著,目光投向天際,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有紅衣女子踏雲而來,站在天際,如同仙女下凡,只是那襲紅衣之上,似有一抹鮮紅的血液,那是,陸地神仙的血。
「慕輓歌啊慕輓歌,你比你妹妹,還要愚蠢得多,還敢回來?甚至,你可能猜錯了,我父皇當年沒有鎮殺慕紅疏,是因為他,老了,真的提不動刀了。」趙蘇盈就這般輕嘆了一口氣。
原本仙女下凡的慕輓歌卻突然臉色大變。
她身軀微微一動,卻是動用了某種能瞬間移動的神通,想要逃離此地。
此間,似有大恐怖。
趙蘇盈冷笑。
「鎮殺天上人!」
殺伐果決。
言出法隨。
已經瞬間消失的慕輓歌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從虛空之中被彈射出來,整個人在此刻渾身是血。
「瘋了瘋了,小娘皮你瘋了,竟動用大道之力,哪怕不惜賭上整座大嶺王朝的國運?瘋婆娘!」慕輓歌失聲大吼。
「如果,我贏了呢?」趙蘇盈突然雙手攏袖,年紀輕輕,在此刻卻莫名的滄桑,她身上,莫名的湧現出一股浩瀚的金色龍氣。
「大嶺當興,興在蘇盈?」已經徹底淪為廢人的杜長生,睜開沉重的眼眸,盯著那個渾身被金色空氣包裹的小女孩,重重的嘆息了一聲。
此景。
慕輓歌終於不再心存僥倖。
生來就是陸地神仙,在此間問道一千年。
慕輓歌在此刻似真的恐懼了什麼,她如同一隻困獸,被某種神秘力量將她圈在某個地方。
「畫地為牢!」趙蘇盈輕輕開口。
身上金色的龍氣沖霄漢而去,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金色牢籠,將慕輓歌困在其中。
「天上人創造了這個人間,但是天上人同樣制定了規則,雖然不完善,但是也夠用了,正好可以鎮殺胡作非為的天上人,不是么,慕輓歌,這些,我在趙氏先祖的手札上,曾看到過,哈哈……」
趙蘇盈意氣風發。
已經不再心存僥倖的慕輓歌,眼眸深沉如冰,她在此刻各種手段齊出,法術一道道,法寶一件件,將這片天空撞擊成為一道絢爛光華。
而在這座人間,天下人看此刻的皇城之巔,卻好似有七彩斑斕,有大福氣降臨人間一般。
左右衝突的慕輓歌突然看向了那座天上白玉京。
正在雙手攏袖看戲的最慘打工人書生白鷺,一句「卧槽」還沒有說出口,整個人就淹沒在濃濃的光華之中。
而此刻,天上白玉京,剎那間變為齏粉。
也正在此刻,天空金色龍氣猛然一暗,抓住契機的慕輓歌陡然衝突,剎那間就消失在了此地。
「哎,假的始終是假的,困不住她,若不是她心境大亂,恐怕還真唬不住她,天上人,也是人,如何殺不得?」趙蘇盈這般說著,心情無比暢快,轉身往大殿而去,而此刻,她身上的龍氣,分散向四面八方,而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情況下,皇宮裡面那畝池塘,蓮葉更蔥鬱了些。
灰頭土臉的書生白鷺從天上白玉京的廢墟之中爬出來。
張口吐出幾口泥土。
他愣愣的看著已經風平浪靜的天際,破口大罵道:「彼其娘之,這他娘的難道就是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去你大爺的……」
他獃獃的望著淪為廢墟的天上白玉京,苦不堪言。
最慘打工人,又得從頭開始。
……
池塘的榕樹下。
咳咳。
古樹下的對弈兩人,官子卜棋和仙鶴洛秋,靜靜的看著池塘里倒映出來的畫面,皆有些錯愕。
仙鶴洛秋將一根大蒜蘸醬,咬了一口,忍不住哈哈大笑道:「眼高於頂的慕輓歌,毛遂自薦問道一千年,沒想到是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啊,哈哈!」
官子卜棋卻是盯著灰頭土臉的書生白鷺,道:「此子倒是頗具大氣運!」
「就這修補劍氣的苦逼打工人?他師父已經成聖了,您再瞅瞅他那副德行,像是有大氣運的人?」仙鶴洛秋不屑道。
「做好我們守塘人的本分就行,不干涉!」官子卜棋說著。
他再凝望那畝池塘,卻莫名的有些憂心忡忡。
「遠古洪荒之地,暫未封神之時?再來一次封神大劫,這世界怕是要崩壞了,哪個王八蛋出的餿主意?」官子卜棋突然「咦」了一聲,輕輕滑動湖面,心底一沉,道:「這裡,又有一方變數!」
……
黃河岸邊。
一個渾身上下只包裹著一塊破獸皮的孩童揉揉惺忪的眼睛,看著茹毛飲血的一群野人對自己虎視眈眈。
孩童驚恐後退。
卻被一個野人拎起脖子,倒提而起,往這蠻荒部落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