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罪人
四十五歲,正是女人最好的年紀,可是如今,蘇小紅聲音不蒼老,如同二八年華的少女,可是,卻是這副老態龍鐘的模樣,這令江南感覺到一種歲月滄桑的感覺。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才令這樣一個女人,變成如今這樣?
無論是侯紹宗還是蘇小紅,怎能就變成了這副樣子?
看著蘇小紅和侯紹宗的模樣,蕭長河微微嘆了一口氣,有些自嘲的道:「你不知道當年那一戰,你知道神仙鎮和忘仙鎮當時是這樣的一種境況,忘仙鎮倒還好,有書生白鷺用畫中游的意境封住了整個小鎮,可是神仙鎮就慘了。」
蕭長河說到這裡,眸子之中閃過一絲恨意。
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和無緣無故的恨,一個男人的眼中,竟流露出這樣一種彷彿痛徹心扉的恨意,那麼這種恨意,肯定就是不共戴天。
「你兩別秀恩愛了,考慮一下我們單身狗的感覺好不好?」蕭長河對侯紹宗說道:「弄點小菜,整兩杯?我蕭長河就好這一口了。」
「好勒!」侯紹宗說著,起身走進房間。
晴空萬里烏雲。
今天是個好天氣。
江南和蕭長河坐在院子里,很普通的農家小院,甚至,都是普通的人,有種莫名的恬靜舒適之感。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江南忍不住問道。
「當年么?」蕭長河心底微微一顫,似有些愧疚,道:「有些事情,你該知道,也有權力知道.……」
於是,蕭長河將當年的事情,以最平穩的語氣娓娓道來。
大約一百年前,那時候的蕭長河,也曾鮮衣怒馬,一夜看盡長安花。
自從那一年在驪水江畔結識了慕紅疏,兩人仗劍江湖,看盡世間繁華,最終隱居在一處宛如人間仙境般的地方,有仙禽飛舞,有飛瀑流丹,日子過的恬靜而幸福。
可是,一切都從蕭長河被種下了長生種之後,開始改變。
那一年,在那處人間仙境般的地方,蕭長河被長生觀主誘騙上山,是個很狗血的故事,為了能夠跟慕紅疏長相廝守,蕭長河服下了長生種,從此不死不滅,長生不老,只是會在深夜腹中劇痛難忍。
也就在那一年,慕紅疏知道了這件事,原來長生觀主跟慕紅疏都不是這一界的人,兩人是宿命的仇敵,而所謂長生種,的確能讓讓人長生不死,可是需要天才地寶去滋養,不然夜間就會疼痛難忍。
就在那一年,慕紅疏入陸地劍仙。
於是,那一年之後,慕紅疏帶著蕭長河幾乎走遍了整個風凌天下七大洲,搶了很多山上宗門的天才地寶,仇家越來越多,慕紅疏經常早晨出門,晚上拖著傷痕纍纍的身軀回家。
終於,在驪水江畔的神仙鎮。
慕紅疏打穿了神仙鎮,地涌金泉,自成一方洞天福地。
那一年慕紅疏殺盡整座天下武道前十人。
那一年慕紅疏一劍破千甲。
那一年之後,慕紅疏自行兵解,跟蒼天做了一個交易,慕紅疏入輪迴,原為世間正道磨刀石,再修三百年時光,換來的是神仙鎮被庇護百年。
二十九年前,百年之期已滿。
已經成為洞天福地的神仙鎮成為整個山上人的『葯園』,神仙鎮人人皆修士,但同樣危機也存在著,境界越高,待百年之期滿之後,境界越高就跌境越慘。
而有傳說,神仙鎮上神仙山,乃殘留著『上古洪荒之地,暫未封神之時』的縮影,據說這本來就是一片殘破的天地,秩序紊亂,而神仙山上據說有真龍,不知匿於何處,三千年一打盹,一萬年一呼吸,不知沉睡了多少歲月,那條真龍,是唯一一頭能夠破除這世界『法障』的真靈。
二十九年前開始有山上人入神仙鎮尋真龍足跡。
而遍地天材地寶的神仙鎮引起了山上人的貪慾,而不知何處有流言傳說,神仙鎮百年之期之後,將有大機緣,於是原本平靜的神仙鎮成為了眾矢之的。
二十九年前青雲劍宗執法長老宋西鶴同宗主之女寧採桑入青雲鎮。
那一年宋西鶴壞了『規矩』,於是跟驪水那頭正神交戰,那一年蘇小紅觀劍悟劍,入陸地劍仙,並斬殺了宋西鶴。
那一年朝霞島道教祖庭掌教李山水的分身和寒山寺那位苦行僧進入了『上古洪荒之地,暫未封神之時』的神仙山。
而蠢蠢欲動的山上人再也按耐不住,在百年之期未滿的時候就攻進了神仙鎮。
神仙鎮血流成河,土著幾乎被屠戮殆盡,那幾乎是一場空前絕後的屠殺。
鎮長陳橋生一人殺上青雲劍宗,斬掉青雲劍宗三成氣運。
神仙鎮朱記酒坊的老朱掌柜借山上七層劍意,斬掉大嶺王朝三成國運。
越來越多的山上人出手,神仙鎮的法陣被打碎,而蕭長河也在那一戰之中被杜長生打碎體內長生種,慕紅疏在死之前在蕭長河體內種下了一劍,於是蕭長河在長生種碎裂之後,借慕紅疏亡魂留下的一縷劍氣力挽狂瀾。
有上古大能施法給神仙鎮種下了詛咒。
那一戰之中強行破鏡的蘇小紅等人,皆身中詛咒,生不如死。
那一戰的諸多細節,蕭長河沒有提及,但是江南大概能夠猜到,蕭長河站在自己的角度,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出來,江南只覺得整個人不寒而慄。
蘇小紅在蕭長河的身旁,聽著蕭長河提起這些往事,淚水一滴滴的流下來。
那一戰的慘烈,又怎能用語言描述出來?
「或許你自己回一次忘仙鎮,再自己道神仙鎮去看看,很多事情就會明白了。」蕭長河對江南說道。
江南微微皺起眉頭,似乎在思索,片刻后輕輕嘆了一口氣,問道:「你之前所說的岸邊人,又是怎麼一回事?」
「你不知道,半神族沒有跟你說?」蕭長河疑惑的道。
江南苦笑,道:「半神族說,我不是岸邊人,而是罪人。」
罪人?
蕭長河身上一股殺機突然傾瀉而出,整個人在此刻,那醉醺醺的神情陡然消失不見。
江南背上的那把長劍,突然間震動起來,如泣如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