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意聽完這句話便沉默了,安安靜靜的坐著,周身彷彿有個看不見的屏障將這喧鬧的環境與自己隔絕開。
顏辭對這樣的場合沒多大興趣,其實像這樣逢場作戲的場合,一般alpha都不會帶自己真正的Omega來。
alpha的佔有慾很強,沒有人願意讓別人覬覦自己的Omega。
顏辭今天叫余意來,目的很明顯,就為了羞辱他。
白天的時候,余成樹到顏辭的公司來找他了。
余家在即將倒台的時候傍上了顏家這棵大樹,可即便是榜上了,但余家作的孽實在太多,根本回不到從前那般風光。
如今余家的家產僅剩下一個規模很小的分公司在苟延殘喘。
房子、車子、基金、存款、全沒了,如今所住著老宅別墅還是後來顏家給贖回來的。
余成樹又偏偏是個貪婪自私的小人,為錢不擇手段的行事作風讓顏辭嗤之以鼻,冷言冷語出言嘲諷很多次了,可對方依舊像個狗皮膏藥似的三不五時就要來顏辭面前晃悠一下,總是想要在顏家身上得到好處。
完全將之前差點坐牢的窘境忘得一乾二淨,私底下更是厚著臉皮找了顏辭好幾次,說希望能夠由顏家出面幫忙,讓余家能夠東山再起。
顏辭懶得搭理直接叫他滾,並且還囑咐了公司的安保,說以後這個人再也不許放進來。
白天剛剛發生了這件事,下午的時候私下派去調查余意的人又拿著余意最近的飯局照片過來。
全是跟著劇組的演員以及導演一起陪同製片人跟投資者的酒局飯局,這樣的局代表什麼意思是個人都明白,而照片上的人有的搭著余意的肩膀,有的人則是整個身體都在往余意的身上靠。
而余意呢?他竟然對這些騷擾視而不見,甚至還帶著笑容。
一想到這裡顏辭下意識的側過身看余意,Omega臉色蒼白的坐在自己身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在自己面前不管是床上還是床下,余意總是這麼一副死人樣。
顏辭眼眸暗了暗,抬手拿起面前擺著的洋酒倒了半杯然後推到余意麵前。
余意疑惑的回神,正欲開口,顏辭卻輕笑著說,「余意,劉總這麼喜歡你,去敬劉總一杯。」
Omega望向眼前的酒杯呆愣住了,這個牌子的洋酒喝純的.……
顏辭說這話的時候唱歌的聲音正巧停了,包房裡的人全聽見他說的話了,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又再次落在了余意身上。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顏辭有意刁難他,顏辭這樣的人多少人上趕著巴結討好啊,所以在場的人瞬間全嬉笑起來,有好幾個Omega都幸災樂禍的看著余意,等著他出糗。
而被點名的劉總更是摸不著頭腦了,這麼烈的純洋酒喝下去也太傷胃了吧,他看著錯愕的余意,看著那漂亮臉蛋實在有些於心不忍,可這顏家大少爺發話了,誰又敢不聽呢?
聽著旁邊人的笑跟打趣,看著一眾人像看小丑一般看自己,手背在疼,頭也在疼,心臟彷彿被人扼制住,連帶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而發話的顏辭此刻正放鬆的靠坐在旁邊,玩世不恭的催促自己快點。
余意不想喝酒,他真的好累,想回去休息,他心中憋悶恨不得摔了酒杯走人,可是他不敢.……
顏辭不會放過自己。
余成樹也不會放過自己。
半響后,余意站起身端起酒杯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對著那位調戲過自己的alpha說:「劉總,承蒙厚愛,這杯我敬您了。」
說完這話,余意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烈性洋酒剛剛吞進去就感覺喉嚨火辣辣的,進入腹中后更是感覺胃裡整個如同火燒。
他喝完這杯酒只在沙發上坐了一小會兒就衝出包房直奔外面的廁所。
余意跌跌撞撞的小跑著,眼前的意識越來越模糊,險些站不住,最後余意在廁所乾嘔了半天,中午跟晚上根本就沒吃飯,胃裡根本就沒什麼能吐的,嘔了大半天什麼都沒吐出來。
他靠著門板休息,身體正難受著可手機卻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垂眸一看,來電人竟然是余成樹,余意只瞥了一眼這三個字就想也沒想的掛斷了電話,可對方不死心,又接著打了兩個,余意通通掛斷後對方發來了一條信息。
【小兔崽子現在翅膀硬了竟然連我電話都敢掛,你信不信……】
僅僅一個省略號,余意就呼吸一窒立馬給他回了電話,剛一接通就傳來了余成樹的謾罵。
這個中年男人以前的脾氣也沒這麼暴躁,但自從余家倒台以後他的劣根性就全出來了。
「不是我掛的你電話。」Omega淡淡的解釋。
余成樹立馬鎮定下來了,帶著疑問道:「不是你,那是誰?」
余意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撒謊反問道:「這個時間點,你說還能是誰?」
他太了解余成樹了,果不其然都還沒提到顏辭的名字對方的態度就軟和下來了,余成樹今天在顏辭公司吃了癟心中正窩火,原本是想找余意撒氣,可現下這氣卻只能往回憋了。
「你跟顏辭究竟怎麼樣了,你不是說他對你很好嗎?」余成樹問。
「他是對我很好,我現在正陪著他在外面參加一個飯局。」
聽余意這麼一說,余成樹更加不耐煩了,氣憤的問道:「我交代給你的事你到底有沒有放在心上?!」
余意冷淡道:「你真當我是禍國殃民的絕色天仙?他對我再好難不成還能直接將顏家送給我?」
聽見對方頂嘴,余成樹威脅著說:「你可別耍花招,你媽最近的狀態可才剛好些。」
余意一聽,臉色立馬沉了,語氣也冷了幾分,「你讓我做的事我都答應了,你答應我的事也得做到。」
余成樹在電話里輕笑了一聲,余意緊張的咬了咬下唇,隨後立馬換了個輕鬆又略微炫耀的語氣道:「他今天拿了零花錢給我,我知道你想要錢,等會兒我就轉給你,我勸你在做事前還是多少掂量著點,剛才你有句話說的挺對的,我確實翅膀硬了。」
不得不說這扮豬吃老虎的挑釁話語以及這恃寵而驕的語氣余意是演的真好。
余成樹這下不生氣反倒笑了起來,隨後他又道:「我有事要顏家幫忙,你周末的時候帶顏辭回家來吃飯吧。」
回家吃飯!?
余意心中咯噔一下,剛剛那些話全是自己瞎編的,顏辭厭惡自己,厭惡余家的要命,怎麼可能會跟自己回家。
「這個,我.……」余意有些底氣不足。
余成樹這樣多疑的人立馬就聽出不對勁,厲聲反問道:「怎麼?你不是說他對你很好?難不成你是在騙我?!」
「當然不是,周末我會跟他一起回來的!」
大約是喝了酒的緣故,余意竟然一口答應了下來,掛斷電話以後余意立馬給他轉了錢,十萬塊錢幾乎是余意身上所有的錢了,顏辭沒給過他一分錢,他自然也是不敢主動找他要。
他給余成樹的這些錢其實都是他辛苦拍戲賺來的,看著僅剩三位數的存款,余意將手機往旁邊一丟,又掐著自己白天被燙傷的手背勉強讓自己清醒。
原本,余意是打算在廁所這躲一躲,不然回到包房后顏辭又繼續折磨自己,可是剛才接了余成樹的電話答應了他要帶著顏辭周末一起回家,用膝蓋想想也知道顏辭不會答應。
一番思索下,余意不敢在這躲著了。
不管如何先將這頭憤怒的雄獅給安撫下來,先讓對方不折騰自己,順著他,讓他心情好一些,再求求他交換一下條件之類的,或許還是有希望的.……
琢磨好對策的余意回到包房后將自己疏離冷淡的情緒全藏起來,十分主動的敬了在場許多人酒,他風輕雲淡又大方得體,讓人挑不出錯。
余意其實想的很簡單,顏辭叫自己來的目的不就是以陪酒的方式來羞辱自己嗎?
雖說不知道究竟又是哪招惹到了alpha,但既然他想,那自己就乖乖聽話,不就是喝酒嗎?自己就隨了他得意又如何。
而顏辭看著猶如交際花與人開玩笑喝酒的Omega心卻越發冰冷。
那些照片,那些傳言如同放電影一般在他腦海里閃過。
果真是個婊.子,對著誰都能一副討好賣乖。
余意喝了不少酒,喝到跑了好幾次廁所去乾嘔,喝到胃像被灼燒。
再一次在廁所吐了后,余意掐著自己燙傷的手背,跌跌撞撞的在洗手台用冷水洗臉。
他洗完臉一抬頭就從鏡子里看見顏辭站在自己身後,余意嘴唇毫無血色,但兩頰又有一抹異樣的紅暈,烏黑的頭髮沾了水,有的貼在額頭有的則還往下墜著水珠。
廁所里的燈光並不太明亮,故意設計的昏暗,原本的初心是為了增添曖昧,但此時此刻余意看著鏡子里的顏辭卻猶如在看一個嗜血的魔鬼。
他瞳孔放大了些,一臉懼意的回過頭。
顏辭看著狼狽不堪的Omega勾了勾嘴角,輕飄飄的問:「感覺如何?」
不好,一點都不好。
胃裡難受,身體難受,手也疼的難受。
余意心中苦澀,明明頭暈目眩險些倒下的他靠在洗手池邊緣,他故作鎮定可卻十分狼狽,顫著聲說:「顏辭,我想回去了。」
alpha盯著他的臉冷漠的說:「大家可還沒盡興,你這就不行了?」
不知是因為情緒激動所致還是因為委屈,余意的眼眶都紅了,在他蒼白的臉色顯得尤為惹人心疼。
顏辭看著他莫名就想起了余意躺在床上的模樣,情到濃時受不住的時候Omega也是這個樣子。
兩人無聲的對峙著,最後顏辭低頭咒罵了一聲,然後抓住余意的手有些粗暴的將他往包房裡帶。
余意腳步踉蹌險些摔倒,身體下意識的打著顫。
原以為回到包房是再一次的腥風血雨,可沒成想顏辭抓著自己回到包房竟然拿上外套就帶著自己離開了。
余意幾乎是被扔到車上的,頭裝在後座的靠背上更加暈更加疼了,他身子難受,又沒有安全感,可憐兮兮的側靠在車門上。
車子停下以後,顏辭粗暴的將他叫醒,「要死別死在我車上。」
余意醉著酒,反應遲鈍還未徹底回神,顏辭就打開車門憤憤離去,上千萬的豪車車門被摔得巨響。
余意意識不清拖著疲憊到快要死了的身子回到自己的卧室。
顏辭沒跟他住一個房間,只有做的時候顏辭會到余意的房間來,做完以後也不管累的快暈過去的余意,不清理甚至不多看兩眼就離開。
Omega總覺得自己像個MB,他陪顏辭上床,顏辭給余家庇佑。
余意甚至都沒能撐到躺在床上,一進屋子就摔在了地上。
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他做了個噩夢,睡夢之中一會兒熱一會兒冷,渾身都在疼尤其是胃裡彷彿被火焰灼燒一般,嗓子像是被撕裂開般,眼皮很重想睜眼都十分困難。
顏辭洗過澡進入余意見他倒在地上,一靠近發現他不太對勁,Omega趴在地上,細微的嗚咽著臉頰很紅,可嘴唇又很蒼白。
顏辭喚了他兩聲對方都沒反應,抬手一摸額頭卻燙的要命。
「余意!余意!!」顏辭將他抱回到床上,蹙著眉頭喊他。
可余意皺著眉頭只動了動眼皮沒睜開眼,他嗚咽了一聲,聲音很輕很像脆弱的小貓崽,他似乎很難受眼角都濕潤了,呼出的氣裡帶著他的信息素的味,幽遠清淡的甜香味,像是雨季里冷冽雨水落在糖果上,甜而不膩忽遠忽近。
顏辭又喊了他好幾聲,這次余意終於睜開眼了,瞳孔黯淡像蒙了層白紗,他好半天才看清眼前顏辭的臉,有些害怕但還是不得不求助眼前唯一的人。
「麻煩你……幫我叫一下救護車……」
顏辭一聽他這疏遠而倔強的語氣,眉頭皺的更緊了,惡聲惡氣的說:「我幫你?憑什麼?你以為我半夜三更進來你這是為的什麼?」
余意看著alpha俊美的臉,微微張了張口,目光空白的說:「那你快些結束,我好去醫院。」
他躺深色的床單上皮膚格外的白,纖細的脖頸彷彿輕輕一用力就會被扭斷,顏辭有些微怒抬手直接掐住了余意的脖子。
兩人目光對視,Omega眼底的驚恐全映入了顏辭眼中。
顏辭想讓他服軟想讓他低聲下氣求自己,可沒料到他會答應。
窗外的弦月高掛在天上,深秋的風吹的樹葉沙沙作響,月光透過窗斜落入氣氛冰冷的卧室中,顏辭的手還放在余意的脖子上,他看著對方咬牙切齒的說:「余意,有時候我真想直接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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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兩人沒做,救護車也沒來,顏大少爺穿著家居服深夜飆車帶著人到了醫院。
顏家家大業大,在醫療上面也有投資,他帶著余意到了自家入股的私人醫院,見是顏辭親自帶著人來,大半夜嚇得醫院的專家都從被窩裡爬起來。
亂七八糟的儀器設備對著Omega一番檢查下來,低血糖、營養不良、急性胃炎、發燒、燙傷.……
顏辭越聽臉越黑,可余意對對方的低氣壓渾然不察,因為他在來的路上就已經意識不清了,連進醫院都是顏辭將他抱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