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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48章苦肉計?

  阿梨將孩子託付給雲潤和劉嫂,  便立即踩著矮凳,上了早已在書肆門口候著的馬車。

  剛坐穩,馬車便立即動了起來,  朝前駛去。

  上了馬車,  阿梨整個人冷靜下來,  才發覺自己掌心濕濕的,  下意識『摸』了『摸』,  卻發現是方才嚇得出了冷汗。

  谷峰在外趕車,大抵路還算平穩的,  馬車並不算晃得厲害,  阿梨卻覺得一顆心七上八下的,猶如水井裡懸著的一隻水桶,  風一吹,便晃來晃去,  卻總也掉不到井底。

  沉浸在這樣的情緒里,  也不知馬車跑了多遠,  阿梨剛想撩開帘子看一看,  馬車卻猛地朝前一衝,  阿梨跟著一個踉蹌,手按住車廂,  勉強穩住身子。

  然後,馬車卻驟然停了下來。

  阿梨一愣,剛要問,  卻見谷峰撩了帘子,  臉上『露』出為難神『色』,朝她道,「馬車陷進泥里了,  勞煩主子下來等一等。」

  阿梨一聽,趕忙答應下來,也沒等谷峰取矮凳,直接半蹲著,從馬車上跳了下來,雙腳穩穩落到地上。

  谷峰下意識要來扶,阿梨便趕忙催他,「不必管我,先想辦法把馬車弄出來吧。我能幫忙么?」

  阿梨一邊說,一邊朝馬車看。

  前幾日下了雪,這幾日氣溫更低了些,偏又趕上了融雪,雪化作水后,滲進土了,原本堅硬的路面,被水這樣一滲,變得十分泥濘。車輪駛過,便極為容易打滑,運氣差一些,便會整個陷進去。

  他們的馬車便是如此,整個車輪都陷在泥濘的泥地里,打滑得厲害。

  谷峰在一旁試了好幾回,都沒成功,倒是泥漿四濺,險些濺到阿梨身上。

  谷峰便朝她道,「主子站遠些。」

  阿梨怕自己耽誤谷峰做事,便應了一聲,朝後走了幾步,站在路邊,遠遠看著谷峰帶人推那馬車。

  她的身後,便是一片林子,此時因是冬日,樹葉都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些許枯枝敗葉,呼嘯的風,嗚咽地吹著。

  阿梨卻顧不得冷,只盯著陷進泥里的馬車看,下意識捏緊了拳頭,心裡有些著急。

  她今日走得匆忙,還未來得及穿上厚厚的斗篷,便下意識雙手搓著取暖,放在唇邊哈了口氣。

  正這時,阿梨便聽到身後的林子里,傳來些許窸窸窣窣的聲響。

  她下意識回頭,害怕是林中野獸或是什麼,卻見到一匹高大的馬,慢吞吞朝她走過來,沒走幾步,馬上的人便悶頭栽了下來,滾進枯黃的草叢裡。

  然後,那人低低呻.『吟』了一聲,聲音莫名的熟悉。

  阿梨怔了一下,待聽出那聲音里的熟悉后,顧不得其他,撩起裙擺,邊喊谷峰,邊獨自跑進林子里。

  跑到那人身邊后,阿梨費勁將他整個人搬過身來,『露』出那張蒼白狼狽,卻不減半分貴氣清冷的臉。

  阿梨的心下意識一抖,顫著聲喊他,「李玄……」

  李玄毫無回應,雙目緊緊合著,薄唇抿著,眉心微微蹙著,唇上毫無血『色』,清冷俊朗的臉上,沾染著血,渾身上下也都是血,不知是他的,還是旁人的。

  阿梨慌得手都在抖,連自己掉了淚都沒察覺,她從未看過李玄這樣孱弱的模樣,整個人像是從血里撈出來一樣,無論她怎樣喊,他都毫無回應。

  她伸手去探李玄的鼻息,帶著熱意的虎嗅,緩緩噴在她的手指上,阿梨手抖得厲害,感受到李玄還有呼吸后,緊繃著的身子,才鬆了下來。

  她還以為李玄死了……

  好在,谷峰聽到阿梨的喊聲,很快便過來了。

  幾人將李玄搬上了馬車,阿梨立刻跟著坐上去,她的手還抖得厲害,邊去掏袖子里的帕子,給李玄包紮,邊撲簌簌地朝下掉眼淚。

  甚至自己都沒察覺。

  李玄身上的傷口太多了,阿梨沒學過醫術,看不出哪處嚴重,哪處不嚴重,哪處傷及要害,哪處只是皮肉傷,她只看見那些鮮紅的血,汩汩地湧出來,紅得她心裡慌得厲害。

  帕子不夠用了,阿梨便去撕自己的衣裳,一邊撕,一邊慌得直掉眼淚,一遍遍喊著李玄的名字。

  「李玄……」

  「你別睡,你睜睜眼……」

  「你流了好多血,我害怕……」

  似乎是她的喊聲奏效了,李玄居然真的動了一下,只是指尖輕輕動彈了一下。

  極細微的動作,阿梨卻一眼看見了,撲過去,小心翼翼將他的腦袋,搬到自己的腿上,動作細緻小心,彷彿生怕他再磕著碰著。

  阿梨眼淚止不住地掉,邊小聲喊李玄,「李玄,你睜眼看看我……」

  「世子……」

  「三爺……」

  喊到那聲「三爺」的時候,昏『迷』著的李玄,像是聽到了什麼一樣,眼皮微微動了一下。

  但他卻沒醒。

  而此時的李玄,其實並不像阿梨想的那樣,毫無知覺昏『迷』著,他受了傷不假,卻還不到意識全無的地步。

  他能聽到,阿梨在哭,且哭得極為厲害。

  他從未見她哭得這樣厲害過,彷彿被嚇壞了一樣,眼淚止都止不住,一滴滴落在他的臉上,明明是溫熱的,卻又像是滾燙砸在他心頭的淚,燙得他整顆心顫著,

  他心裡生出了點悔意,但很快被他壓了下去。

  既然要演戲,便要演全套,半途而廢只會叫人看出端倪。

  事關阿梨能否做他的正妻,他不能拿這件事開玩笑。 .

  不知過了多久,但阿梨感覺,像是過了很久一樣。馬車停了下來。

  谷峰掀了帘子,將李玄背下馬車,阿梨跟在兩人身後,疾步追著進了府邸。

  她頭也未抬,自然沒有看見,這府邸上方的匾額上,龍飛鳳舞寫著「鄭府」二字。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總算安頓了下來。

  大夫來替李玄診脈。

  阿梨在一旁站著,面上不自覺『露』出點緊張,緊緊盯著大夫,似乎是被她的緊張感染到了,那大夫朝她看了眼,見她梳著『婦』人頭,輕聲勸道,「夫人莫怕,你家相公身子骨好,沒什麼大礙。」

  阿梨聽了大夫的話,心安了一半,另一半卻依舊懸著。她冷靜下來,等大夫給李玄包紮后,才問他,幾時換『葯』、幾時喂『葯』、什麼吃食同『葯』相衝……

  她問得細心,大夫便也耐心回答,又作了些醫囑,便提起『葯』箱要走。

  阿梨送他出門,又叫守在門外的谷峰送送大夫,很快便回了屋子。

  回到屋裡,阿梨便有些不知所措,她遲疑了會兒,慢慢在床榻邊沿坐了下來,一言不發看著榻上沉沉睡著的李玄。

  李玄模樣生得極好,阿梨從前在府里的時候,便這樣覺得。他不是那種溫文儒雅的長相,是略微有些冷冽的,眉眼清冷、薄唇總是緊緊抿著,身上有一種疏離於人群之外的貴氣。

  但他在自己和歲歲面前,彷彿又是另外一個模樣。

  剝去了那層世子的偽裝,他像一個好脾氣的爹爹,縱容著歲歲,耐心哄她、陪她,唇邊總是帶著笑容,像是全天下脾氣最好的爹爹。

  彷彿永遠都不會生氣一樣。

  阿梨從前從來沒想過,李玄還會有這樣溫情的一面。

  就像她從來沒想過,李玄會願意委屈自己,窩在她那個簡陋得可憐的小院子里,毫不嫌棄。

  阿梨胡思『亂』想著,忽的,聽見敲門聲,她回過神,叫人進來。

  一個丫鬟端著碗『葯』進來了,恭敬道,「三小姐,『葯』來了。」

  阿梨起初沒主意到她的稱呼,下意識接過那瓷碗,直到扭頭的一瞬,才忽的反應過來,回頭叫住那丫鬟。

  「你喊我什麼?」

  那丫鬟一臉納悶,似乎不明白阿梨為何是這個反應,只老老實實道,「奴婢方才喊您三小姐。」

  阿梨眉心微蹙,疑竇叢生,張了張嘴,卻沒繼續追問。

  倒是那丫鬟,等了許久,見阿梨沒什麼話,屈了屈膝,道,「三小姐若沒什麼吩咐的話,奴婢便先下去了。」

  阿梨點點頭,那丫鬟很快便退了下去。

  然而,這還只是開始。

  很快,阿梨便發現,這個院子里的下人,無論是年紀輕輕的丫鬟,還是年長的婆子,個個都喊她三小姐。

  那自然的態度,彷彿她真的是他們口中的三小姐一樣。

  連一直守在門口的谷峰,都未曾『露』出半點異『色』。

  若不是阿梨很清楚,自己壓根不是什麼三小姐,怕是自己都要被哄得相信了。

  但她並不能分出太多心思在這些事情上,因為,李玄終於醒了。

  他只昏了一日,第二日中午,他便睜眼醒了。

  他醒的時候,阿梨剛好出門去端『葯』了,一進門,便看見李玄坐在榻上,手裡的碗險些砸了。

  她眼睛一熱,眼淚差點掉下來。

  倒是李玄,抬眼見阿梨站在門口,見她泫然欲泣的模樣,朝她伸了伸手,溫聲道,「我沒事了,過來吧。」

  阿梨走過去,忍住淚,好險沒丟人哭出來,然後將碗遞過去,道,「喝『葯』吧。」

  李玄順從接過去,一飲而盡,隨手將碗擱在一旁,輕輕去握阿梨的手,輕聲道,「嚇著你了吧?」

  阿梨只搖搖頭,輕輕將手縮了回去,道,「你沒事便好。」

  李玄的手一頓,面上神『色』微僵,輕輕抬起眼,望著阿梨,良久,卻什麼也沒說。

  接下來幾日,李玄一心養病,他底子好,阿梨又將他照顧得很好,因而他恢復得極快。

  沒幾日,便能下地走了。

  見他大好,阿梨便惦記起留在家中的歲歲,但還未等她開口說要走,雲潤便帶著歲歲來了。

  幾日沒見到娘,歲歲委屈壞了,一見到阿梨,黑琉璃的大眼睛頓時就濕了,委屈巴巴朝阿梨伸手。

  阿梨心疼壞了,忙抱過歲歲,歲歲軟軟的臉蛋貼著她脖子,雙手環著她,抽抽噎噎地哭。

  阿梨拍著她的後背,哄著她。

  然後,便聽到歲歲帶著哭腔喊了她一句。

  「娘……嗚嗚……」

  阿梨一怔,心頭一片柔軟,忙抱住了歲歲,自己眼淚也撲簌簌掉了下來,拍著她的後背,「娘在呢,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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