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的心全

  小姑娘跑到高玥跟前,  沖她伸手求抱抱:「爹爹,抱抱,爹爹抱抱!」

  高玥拿手指點了點小女孩腦袋,  警告她:「我不是你爹,叫媽!啊呸,  不是,你得叫我姐姐!叫姐姐!」

  水水圓潤的小臉肉嘟嘟,一雙大眼睛水汪汪,  像一顆水洗過的瑪瑙石,  明亮可人,  她就那麼眼巴巴又疑惑的望著高玥。

  她滿臉掛著疑惑,嘟嘟嘴,  腮幫子鼓了鼓,  小聲問:「為什麼呀?」

  小女孩的臉蛋滿是膠原蛋白,看起來充盈又柔軟。

  高玥蹲下身看她,輕輕捏了捏小女孩肉嘟嘟的臉頰,捏起來軟乎乎且q彈。

  高玥被這手感給萌到了,  聲音忽然就軟下來,她說:「因為我是姐姐呀,你是小仙女,我是大仙女,  你不能叫我爹爹,知道嗎?爹爹是叫男人的,而我是仙女,你應該叫我姐姐。」

  她一字一頓解釋,聲音也莫名柔軟。

  重越冷眼打量高玥,竟赫然發覺,  她從未如此溫柔地說過話,這是第一次。

  高玥話音剛落,小姑娘朝她撲過去,踮起腳,伸手就圈住她的脖頸,而後把肉嘟嘟的小軟臉,埋在女孩脖頸,拿鼻尖蹭了蹭她的脖子。

  而後又在她側臉「吧唧」親了一口,繼續奶聲奶氣道:「好的爹爹!」

  高玥:「……」

  忍無可忍,脾氣都被小女孩的奶勁兒給磨沒了。

  她單手把女孩抱起來,對重越說:「師尊,這小姑娘既然醒了,我們該如何安頓她?」

  重越坐在床榻上,被小姑娘折騰得一臉疲態,抬手一指,淡淡道:「趕緊送走。」

  高玥見重越一臉排斥小姑娘,彷彿想到什麼,又說:「師尊,送走也不合適,畢竟她剛出危險期,還處於觀察期,若是送走,行屍之毒複發,也無人給她緊急治療,不如還是留在寢殿內。這小姑娘既拿我們當父母,我們也得拿她當女兒,以後她就與我們共睡,以方便照顧。」

  「……」重越抬眼看女孩,彷彿猜到她的小心思。

  他冷冷道:「本尊不喜。」

  高玥提議:「就在我們床榻旁,搭一個小床就可以了。水水已經三歲,她有什麼需求,也都能說。尊上,她這般小便失去了爺爺,也沒有家人,夠可憐了,她現在正是心裡脆弱時,若我們拋棄她,也太不魔道了……您認為呢?」

  她繼續一本正經提升小姑娘在重越心裡的地位:「況且,我們能成功研發血清疫苗,也全靠她。魏女的勢力如此之廣,水水作為最早的抗體產生者,也最為重要。若是魏女得知她的存在,一定會想方設法殺了她。在魔界,除了我們自己,我們還能相信誰?尊上,您說呢?」

  站在公事公辦的角度,也的確是這個道理。

  小姑娘是第一個對行屍之毒產生抗體的人,也是舉國上下的救星,四捨五入,這小女孩也算是魔界功臣。

  因此,魔界上下,是得竭盡全力保護她。

  如今魏女的勢力滲透兩界,防不勝防,即便在魔界王都戒備如此森嚴的地方,都能遭遇行屍異獸群的攻擊,可見其它地方會有多不安全,可見魏女的勢力在魔界滲透得有多徹底。

  綜上,在保護小姑娘這件事上,的確他親力親為比較好。

  重越皺了皺眉頭,不再說話,兩者之間,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

  重越還在思考,該如何妥善安頓水水小姑娘。

  而高玥則把小姑娘放下來,慫恿她小聲說:「水水,還不去謝謝你娘親,讓他知道你有多乖!」

  水水雙腳剛落地,立刻又朝著重越跑過去,她一頭扎進大魔頭懷裡,並且努力踮起腳,小肉手扯住大魔頭的耳朵,將魔尊的大腦袋扯了一下來,在她臉頰上「吧唧」親了一口。

  大魔頭重越:「……」

  水水又在他另一邊側臉親了口,脆生生道:「娘親,謝謝娘親,娘親是最漂亮最善良的娘親!」

  大魔頭:「……」

  雖一臉的怒容冷酷,可心卻化成一灘水。

  他的心,突然又抽搐性地跳動了一下,而後開始癢澀發疼。

  半顆心又開始猛然生長,代表「親情」的那一塊心臟,突然全部補齊。

  胸腔之下的跳動令他不適,那陣兒跳動加快,又比從前急速不少,讓他很不適應。

  高玥注意到重越的神態變化,心頭也跟著一緊,又問:「師尊,你怎麼了?不舒服?」

  她話音剛落,房間突然颶風大作,殿內的燭火全被吹滅。

  站在門口的三位師兄和阿布崽,感受到颶風的力量,神色都變得緊張起來。

  阿布崽皺了皺並不存在的眉毛,沖著殿內「汪汪」叫了兩聲。

  大師兄驚道:「不好,渡劫雲又來了!」

  二師兄那雙俊秀的眉頭也皺緊,他攥緊一撮頭髮,在修長的手指上攪動:「元嬰境巔峰的雷劫!這次竟比師尊以往的雷劫更為劇烈。不妙。」

  宋樂樂抬眼去看天空中滾滾攪動的烏雲。

  雷電在厚重的烏雲層里聚集,那雲層像深海里的漩渦,翻騰不息,亦十分強勢,彷彿,被它吞噬的地方,立刻就能被攪得廢碎。

  雷劫九十九道,第一道雷劈下。

  「轟隆」一聲,劈開了整片屋頂,被龍捲颶風攪成粉碎的顆粒。

  雷電直衝屋內,直擊重越而去。

  高玥反應速度奇快,立刻衝上前將小孩抱開,並退出數米之外。

  三位師兄已經進來,她通過被劈開的屋頂去看天空攪動的雲層,也意識到什麼。

  她問:「這是……渡劫雷?師尊已經是元嬰境巔峰強者,他若渡劫成功,豈不化神?」

  然而在這個世界,元嬰境巔峰破鏡渡劫意味著什麼,眾人心照不宣。

  她頓了一下,又道:「這渡劫雷太強了,師尊一定無法承受!必須想辦法阻止渡劫雷!否則,師尊輕則靈根盡毀,重則魂飛魄散。」

  大師兄攥緊了手中的驚天錘,道:「從前師尊想方設法破鏡,都失敗了。這次師尊不想再突破,雷劫卻比以往每一次都來得更猛烈,真是造化弄人,天不如人意。」

  高玥追問:「大師兄,有沒有什麼辦法把那渡劫雷給壓回去?」

  大師兄皺眉道:「除非有人去進入雷劫範圍,把渡劫雷引到自己身上,讓渡劫雷認為自己找錯了人,從而,渡劫雷會根據那人的修為層次,自動調整渡劫雷。但這也都分人,也不是每個人進去都可以。」

  高玥立刻道:「我去!」

  宋樂樂阻止道:「小師妹,你前不久剛破境,你現在靈根里完全沒攢夠靈力升階,若是你強行破境,很有可能靈根被廢。小師妹,你可想清楚了,這太危險了。還是讓我去吧,我爛命一條,死不足惜。若是殘了廢了,後半生好好照顧便可。」

  高玥催動靈根,裡面的靈力急速運轉,她道:「我是異獸化息靈根,殺屍化異獸時,吸收了不少異獸廢息,都儲蓄在靈根里。但這些異獸廢息乃屍化異獸之息,還未完全被靈根凈化。用它們來升階,是沒問題的。可我不知道,憑藉這些屍化異獸的廢息強行升階,會變成什麼模樣。若我變得人魔不分,請三位師兄不要手下留情。」

  人魔不分的三位師兄宛若被內涵到:「……」

  高玥讀懂了他們的表情,立刻又解釋:「人屍不分。」

  二師兄聲音溫柔:「不是有疫苗和血清嗎?小師妹,你可有注射疫苗和血清?」

  「來不及了。」

  颶風加劇,狂風雷電「轟隆隆」地朝著重越卷了過去,渾濁的大風將男人團團裹住,宛如周身被裹了濃郁的霧繭。

  高玥把懷裡的小姑娘一把塞給大師兄,而後自己朝裡面沖了進去。

  重越盤腿坐在渾濁的龍捲風之內。

  雷電、砂石、雨露、雜碎……亂七八糟的混合物,不斷擊打他的身軀與皮膚。

  噼里啪啦,不間斷地拍打男人白皙面頰。

  在道道雷電劈身的同時,重越亦覺得心臟的疼痛感,令他極難忍受。

  心臟瘋狂生長,終於完成了閉環。

  他周身沸騰的血液流入心臟,終於與心相連。

  重越捂著心臟,竟痛苦地□□出聲,一雙秀眉痛苦地擰緊,看起來可憐又無助。

  高玥見他如此模樣,竟生了一絲心疼,一把將男人抱住,試圖把他身上的雷劫引到自己身上。

  雷劫感受到了另一個人的能量場,果然開始轉移,並且隨高玥的修為開始調整磁場。

  雷劫雲逐漸轉小。

  高玥見重越一臉痛苦,立刻問他:「師尊,你怎麼樣?」

  重越捂著心臟,睜眼看她,痛苦地幾乎說不出話。

  剔骨剔肉都沒這般疼,欲岩焚身也沒這般痛苦。

  原來有了心,對痛苦的體會居然會如此深刻。

  胸腔之下的心臟跳動急速。

  撲通、撲通、撲通……

  那些有心之人的情誼,那些他們曾經經歷過的酸甜苦辣與痛楚,全都如同影像一般,在重越腦子裡飛速掠過。

  旱魃與孫女。

  羅女與柯為。

  紅玉與蕭杉。

  ……

  還有年輕時候的老酒頭與鬼靈。

  他們的心,他們的炙熱,像火一樣燃燒著重越的心臟。

  高玥忍著雷劫之痛,問他:「師尊……你……怎麼樣?」

  重越一雙眼因痛苦而發紅,此刻的男人極度虛弱,是高玥從未見過的虛弱,彷彿下一瞬間就要死掉。

  因為痛苦,他渾身每一根筋都緊繃著,額間青筋暴突,手也在止不住地發顫。

  他握住女孩的手腕,帶動她的手,擱在自己心臟上,讓她感受自己的心跳。

  高玥不僅感受到了重越的心跳,亦感受到了他眼中的一股炙熱。

  如少年熱血,滿是渴盼與激昂。

  重越已經是元嬰境巔峰,能量之強。

  他每一次靈力盛滿時,都會招來飛升的雷劫。

  從前,重越每一次招來雷劫,因無法承受雷劫之力,會被迫與阿布崽靈魂互換,也因此可以保住一條命與靈根,同時也會身負重傷。

  重越此次因為長心,招來超出他預料的雷劫,來得猝不及防,他亦毫無準備。

  前幾次他能逃脫,也是因為雷劫之力並不強,可是這一次,若無高玥來化解,只怕會讓重越無法承受,亦會讓他萬劫不復。

  雖然現在大魔頭已經擺脫了被高瑜苒殺掉的劇情,可天道是公平公正的。他躲掉了高瑜苒,也很有可能會在其它方面遭遇不可預料的意外。

  這些不確定性,讓高玥開始憂心忡忡。

  大魔頭是可怕,可她也不得不否認,大魔頭待她不錯。

  她如今一切都是大魔頭給的,她不能忘恩負義。

  她還記得剛來這個世界的窘境,也記得大魔頭一路陪她的歷練。

  無論他拿她當什麼,她都無法否認,重越給予她的一切。

  重越的心跳越來越快,血液沸騰。

  鑽心蝕骨的疼痛席捲而來,每一寸筋骨都開始刺痛。

  似被碾碎,似被撕裂。

  高玥見他愈來愈痛苦,緊張問道:「師尊,你到底如何?」

  重越竟在此時,笑得沒心沒肺,把她的手在自己胸口壓得更實:「長心原來這麼痛。」

  男人聲音一頓,又似在炫耀,無比驕傲:「沒關係,我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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