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83章外賣（上）
江鴻宇抿了抿唇, 舌尖滿是苦澀。
自從發現夢想餐廳的食物有奇效，他就彷彿泡在苦水裡，尤其這苦水是自己釀成的。
少年發家, 一路跟著國家政策走，他的後半生除了女兒，沒有一點不好的, 就是女兒也漂亮大方，這樣的順風順水造成了他的自負，也一度飄了。
之前都沒事, 那是運氣，如今運氣沒了, 碰上蘇檸這個看似不堪一擊, 實際卻是鐵板的女孩。
這就導致現在他的境況一下子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從絕對的上風，變成了下風，他確實老了, 早年拼搏過度，如今雖然才五十歲, 但跟六七十歲老人沒什麼區別, 甚至更加不如。
偏偏他後繼無人。
尤其是生病之後, 每一天都對他來說, 其實是痛苦，身體機能二十四小時都會發生各種問題, 不是胸口疼，就是手腳無力，再就是頭暈目眩。
醫生說這都是『操』勞過度，好好休息就行。
但他能休息嗎？
不能啊！
江鴻宇知道現在最好的決定就是放棄公司，但他做不到, 尤其是有個能夠兩全其美的選擇在自己面前，他無法不受影響。
思來想去，他還是選擇波動這個電話。
陌生號碼打過來時，蘇檸正在對著手機懊惱。
她的手速這麼快，而且還隔這麼近，居然沒搶過網友？
見電話響起，她隨手接通。
就聽見電話那邊，一道陌生低啞蒼老的聲音出現：「蘇老闆，很抱歉打擾你，我是江曼希的父親。」
打這通電話，對於江鴻宇來說，是認輸了，也是他主動放下面子，在小輩面前低頭。
他以為看在他的身份上，對方會客氣一點。
誰知蘇檸接了電話，語氣冷淡到彷彿對著一個普通的陌生人：「有事？」
兩個字。
一點都不肯多說。
江鴻宇胸口一堵，緊緊捏著手機，溫聲道：「之前的事，我一直心懷愧疚，想要道歉，不知蘇老闆明天可有時間……」
話沒說完，蘇檸已經回：「沒時間，還有事？」
江鴻宇沉默幾秒，忍不住問：「一定要做的這麼絕？」
蘇檸笑了：「我自問沒你做的絕，真的。」
江鴻宇滯了滯，誠懇道：「我今天打這個電話，是來道歉的，蘇老闆，我知道之前我們做得不對，您想要的賠償，我們也會悉數奉上，只希望咱們能和解。」
這個蘇檸倒是有幾分興趣，沒有第一時間拒絕，而是笑眯眯道：「還是可以的。」
江鴻宇頓時鬆了口氣，一直氣悶的胸口都舒緩了一些，溫聲道：「蘇老闆只管說，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
蘇檸：「用江/氏所有面向公眾的官方賬號，比如微博、小視頻這些app，全都公開為當初因為你女兒當小三被打臉惱羞成怒封/殺我的事道歉，並買下一整天的熱搜，我需要這個道歉，掛在所有app熱搜第一上二十四小時，同時為貧困山區修路捐款十個億。」
「這不可能！你別獅子大開口！」江鴻宇不可置信：「十個億？還想要熱搜道歉？你是不是瘋了！！！」
他想也不想的拒絕，這種丟臉的事他怎麼可能做！
尤其是代價十個億。
雖然很多公司市值說是幾百個億，但流動資金和市值是完全不同的含義，十個億做公益，江/氏也得元氣大傷，還不如變現！
蘇檸聳肩：「那算了。」
她語氣是輕鬆，但江鴻宇那邊，可以明顯聽見他氣蒙了的粗粗喘息聲，還有秘書低低的詢問，像是怕他氣暈過去。
蘇檸聽得眉心一跳，這要是氣死了她會不會付法律責任？
她想要掛斷電話，就聽見江鴻宇緩過來后陰惻惻的聲音：「你真以為拉黑就能防得住？我願意找你和解是不想雙方太難看，你說我要是真的花錢重金購買你家的菜，我會吃不到？」
「要是你這個大老闆不嫌丟人，那就試試，看你能不能吃到。」蘇檸也不客氣，直接回，「順便說一句，惹了我心情不好，就會關店休息，到時候誰也吃不到。」
江鴻宇：「……」
艹！
他還真不能就這樣鬧得她關門。
要是之前普通餐廳，就算了，可現在夢想餐廳的價值明顯都已經在那些人心中了，他這樣跟對方結仇的人，都經常聽見有人想要去夢想餐廳包廂吃飯，一旦搶到包廂，在圈子裡那就是熱門選手了。
就比如最近剛稍微恢復元氣的柴元偉，就因為預訂到了包廂，還請客給自家女兒過生日，一群之前看不上他的人都願意賞臉吃飯，一頓飯下來，他獲得好幾個不錯的訂單。
這些足以見那群人對夢想餐廳的重視。
電話掛斷，江鴻宇耳邊彷彿還殘留著蘇檸那毫不客氣的聲音，地位調換，他真的就硬氣不起來了。
這個發現讓他腦袋一陣疼痛，尤其在想到今早一時氣急打了女兒，女兒現在都離家出走了，就疼得更厲害了。
道歉是不可能的，就女兒這倔脾氣，他也正後悔動手打了女兒，現在見蘇檸明顯不想和解的態度，他苦笑一聲，交代下去，再不管夢想餐廳的事，是生是死，聽天由命，在死之前，將女兒給安置好就成。
*
『插』曲過後，微博上一片熱鬧。
因為樂文君帶來的流量，夢想餐廳多了一個超話。
喜歡夢想餐廳食物的網友們會在這裡和同好討論，比如今天上新了什麼，吃了什麼，哪道菜最好吃之類的。
當然今天討論的話題全都是外賣！
蘇檸發的外賣預告因為短短時間聚集了太多的人，在這個沒有什麼爆炸瓜的時候，還一度衝到了微博熱搜前二，不過很快又被頂下來。
但那熱度也是不小的。
因此十二點半過了不到一分鐘，就有網友激動的跑上來炫耀：【我搶到了！！！】
【真的十秒沒啊！你們都是看了預告等在那的嗎？】
【哈哈哈，我居然搶到了，我和夢想餐廳可是隔了好幾十公里！真不知道餐廳送不送？】
【羨慕你們本市的，嗚嗚嗚……為什麼我不是a市的！】
【別說了，我在鄉下老家，周圍都沒個外賣的，就湊熱鬧掃了個二維碼點餐，結果一個手快，還真的付款了，現在正激動又忐忑，它到底送不送啊？怎麼還不拒絕我的訂單啊？】
有人看見，留言調侃：【沒事，她要是給你送，就是你賺了！】
幾秒后，此人再次上線發表評論：【卧槽！居然接受訂單了！！！】
網友：【？？？你做夢呢？】
張霄月懵『逼』的回：【不是做夢，是真的接單了！】
然而她自己也飄乎乎的，感覺分外不真實。
她可是在幾十公裡外的老家啊，這裡去公交站都得二十分鐘走路，夢想餐廳居然敢接單？
夢想餐廳之前開外賣，她就一直點，由於工作不算忙碌，她也真的經常刷新，經常碰見突然加貨的蘇檸。
後來外賣關閉，她和她媽都十分惋惜，還特意跑去餐廳吃了。
但即使她工作不忙碌，也不能隨意離開，只有下班有時間，再加上距離，以及餐廳排隊的時間，去餐廳堂食一頓實在太難。
張霄月都以為指望夢想餐廳開外賣是沒機會了，誰知如今柳暗花明！
她現在是因為老家『奶』『奶』生病，在城裡治好了，就鬧著回家，但傷的是腿，老人家一個人也不方便，剛好張霄月之前年假沒用完，就被派過來照顧她，順便在老家這空氣清新的地方休息。
算一算這次回來都快七天了，老家交通不便，她回來急，忘記了買點零食，每天吃著『奶』『奶』之前種的蔬菜，嘴裡淡出鳥了。
碰上夢想餐廳外賣恢復，她咬著黃瓜羨慕得口水嘩啦啦的流，也跟著掃碼進入小程序。
張霄月真的只是湊個熱鬧，然而點進去了，就很巧的發現店家上貨了，更瞧的是她居然可以點餐，那時候還想著估計是沒有輸入地址。
丑團不就是這樣嗎？
有了地址，就會告訴她，不在配送範圍！
要知道她現在可是在老家，村子裡外賣到達不了，雖然還是a市，但這是不可能買到的。
然而事實上她下單了，順手提交了，還成功了。
張霄月驚嘆不已，忍不住發了個微博，回來再次點開小程序，就見人家已經接受到訂單了？！
她這個微博因為是發在夢想餐廳的超話里，看見的人還挺多的，等她在這個微博評論區說一聲店家接單。
立馬有人回復：【哈哈哈，是不是因為第一次弄外賣平台，老闆忘記設置範圍了？】
【牛掰啊！居然真成了？你確定不要聯繫一下人家退單？】
【我就想知道配送費多少？】
張霄月哭笑不得的回復：【看了一下，兩百，從老城區打車過來，剛好是兩百左右，我懷疑店家是打算打車給我送餐了。】
網友們大部分在哈哈大笑，一小部分還認真了。
【這家店老闆不會真的要送吧？！這麼狠？哪裡請來的配送員？】
【牛掰啊，這回是花血本了吧？】
一片和樂中，杠精雖遲但到：【不是吧？一個營銷起來的餐廳，你也捨得花兩百的路費點餐，真不知道是人傻還是錢多。】
張霄月正笑著，看見這句話，眉頭微皺，不悅的回復道：【有什麼捨不得的？我有錢，想吃就吃，只要他敢送，我就敢下單！夢想餐廳值得這個價！】
發完，她又點開下單界面看，激動又忐忑。
配送費確實貴了點，當時只是鬼『迷』心竅，見小程序居然還不顯示超出配送範圍，她就咬咬牙，點擊了付款。
當時張霄月抱著好玩的心態，這次回老家真的把她憋壞了，是真的沒想到會成功。
她點開不少東西，加上配送費，一千多塊，真的不便宜。
但夢想餐廳的東西還是很值得的，因此她就沒退，有些那麼一點想法：它到底送還是不送？
現在她明確得知了：送！
因為現在原本的接單頁面，已經被改成了外賣員的實時坐標！！！
張霄月就這麼看著他開著一輛白『色』的小車子出發，朝著一條熟悉的路過來，上面還有一條路線，路線的盡頭，是她所在的老家。
她激動的忍不住截屏，準備發微博上。
才打開就發現自己被懟了，就是剛剛那個人：【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夢想餐廳一個小破店營銷就算了，居然還敢自己創立外賣，真以為自己很牛『逼』啊？真的小村子給送到了，那得付出多大代價啊？怕不是炒作吧！】
張霄月眉頭一擰，乾脆艾特這人，然後將截圖發出來：【看看吧！你覺得不行別人未必不行！】
還在圍觀的網友直呼：【6666！】
【來真的啊？居然開車過來送外賣？這就是夢想餐廳的能量嗎？】
然而那人依舊不服輸：【沒準半路就停了，這家店這麼愛營銷，這個估計也是聯合營銷，做做樣子了。】
此話一出，微博下立馬多了不少懟他的。
夢想餐廳如今流量大增，樂文君的事才剛過，又有外賣開通，超話里人不少，導致越來越熱鬧，眼看著點贊過千，評論幾百，還有不少轉發的。
然後這條微博成了超話里的熱門。
這人明顯是夢想餐廳的黑粉，也不知道怎麼非要跑到餐廳超話里博眼球，但他說出來了，還在和夢想餐廳粉絲堅持互懟，固執己見，這就是在誣陷餐廳，會對餐廳造成負面影響。
這不，因為他說的信誓旦旦，讓一些沒真的了解過餐廳的路人或者樂文君的粉絲都產生了懷疑，懷疑她和餐廳聯合炒作。
張霄月氣得臉都白了！
想當初她臉上長痘全靠餐廳的食物治好了，現在只有零星一點，讓她整個人都自信了很多，這點就足夠她對餐廳報以最感激的想法。
雖然大家大多不會隨意說夢想餐廳的食物有奇效，但有些事都記在心裡。
而且自從當初外賣的事，她也一直在關注後續發展，知道餐廳說不再入駐平台開外賣就不開，如今不僅僅是不開，而是自己搞了一個小程序，將自己之前說的話完全做到了。
這樣的餐廳，從不宣揚自家食物多麼好，還賣得這麼便宜，讓所有人都受益，又說到做到，很難讓她不心生好感。
此時見餐廳被人黑，她又回到小程序看了一眼情況，從老城區到她家，只需要兩個小時，在網上鬧騰的這十幾分鐘，已經可以明顯看見車子還在繼續往這裡來。
張霄月定了定心神，在評論區發了一條評論，同時轉發微博：【本來只是因為夢想餐廳接單了，發出來感嘆一下，現在見大家這麼多質疑，我打算開個直播，不相信的人，直管進來看看吧，直播時間是三十分鐘后[圖片]。】
附帶的圖片是騎手開車過來的路線圖。
比上一張截圖明顯往前來了一段，可見車子開得還挺快的。
*
這兩張圖片對比，還是挺有說服力的。
不少懷疑的網友又開始偏向夢想餐廳，和大家懟得起勁兒的人，卻忽然不說話了。
網友們一看，這還得了？
於是一個紛紛艾特他：【哥們，別慫啊！過來圍觀啊！】
【要是真的送到了，你怎麼說？不會當縮頭烏龜吧？真以為網上就可以隨便『亂』說話呢？】
被艾特了太多次，估計原本想真的縮起來的那人也不好意思了，又冒出來，言語上還是那麼兇狠：【呵呵，笑話，我會怕？這要是真送了，我給她刷十個飛機！】
在直播間里，飛機一個是1999，十個就是將近兩萬元。
網友們頓時歡慶：【哈哈哈，真的啊，我截圖了！】
【關注了，你要是不刷，真對不起你！】
遠在c市的呂浩宇看著自己後台上漲的粉絲數，崩潰的『揉』著腦袋往床上一趟。
床上髒兮兮的還有沒洗的襪子，電腦開著，還在運轉，桌子上放著肥宅快樂水，薯片，吃過的泡麵，屋子裡一片狼藉。
他卻早已習慣，半點不覺得有問題，只盯著那微博的變化惱怒不已，低聲咒罵：「艹，能什麼能啊？有本事送到c市來啊，一個營銷起家的破店，靠著一群小白臉吸粉，也就傻子才會真的吹捧！」
呂浩宇之所以會這麼討厭這家店，歸其原因，還是半個月前，一直乖巧聽話的女朋友被人拉著去a市旅遊，去了一趟夢想餐廳，回來就說自己醒悟了，要跟他分手。
他每天玩遊戲，沒有工作，一心只想著靠遊戲代練賺錢，將愛好變成賺錢的工作，偏偏他技術不是特別好，當代練都賺不到多少錢，還脾氣暴躁，接活不多。
前女友覺得他沒出息，說他這點錢，也就能讓自己餓不死，去夢想餐廳吃一頓都不夠，還覺得自己以後能有大出息，簡直妄想。
以往定期過來給他打掃衛生的前女友在這次之後，拉黑了他所有聯繫方式，再眉宇出現。
呂浩宇的出租屋越來越臟，脾氣也越來越暴躁，在十二點左右他打遊戲時，隊友忽然掛機，說要搶夢想餐廳的外賣。
他忽然被觸發了記憶，想起來這個讓自己恢復單身的罪魁禍首，尤其是這次遊戲，隊友掛機導致遊戲輸了。
呂浩宇更是氣的不行，遊戲也不玩了，直接打開微博搜索這到底是個什麼鬼？
能讓他女朋友去一趟就果斷跟他分手，還能讓他隊友掛機也要搶個外賣？
等他搜了一大堆，發現裡面最出『色』的話題只有兩個——美食和帥哥服務員。
呂浩宇看著那一堆對帥哥服務員表白的內容，臉都綠了，覺得自己前女友肯定是給他帶了綠帽子，靠著小白臉的男『色』吸引人，這個餐廳也是個垃圾營銷餐廳，傷風敗俗！
他氣急了急需發泄時，不小心進入超話，就正好撞見那條微博，當即陰陽怪氣的懟回去。
然後他被懟回來了。
呂浩宇能甘心？
在遊戲里，他可是出了名的噴子，因此又激動地打字，將那些回復自己的話，一一懟回去，反正宗旨就是一個：垃圾營銷店鋪，外賣肯定也是營銷的！
正常人腦子沒問題，都不會去送一個小村莊的訂單，那不是浪費嗎？
他堅定的相信這是炒作，直到……張霄月說要開直播。
呂浩宇就算是個噴子，也是要臉的，到這個時候他隱隱感覺不對了，但見自己不停被艾特，當即還是說了個大話。
是真的可能『性』肯定不大！
他還是有贏的勝算！
呂浩宇是這樣想的，網友則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截圖的截圖，關注的關注，用盡手段保留證據，等著半小時后看結果。
要是平時，半小時其實過得很快，但這一次，半小時像是過得很慢。
除了期待直播的網友，期待打臉的夢想餐廳粉絲，呂浩宇以及張霄月，其實都過得挺煎熬的。
前者看著夢想餐廳的情況，忐忑不安，隔幾分鐘看一下時間。
後者還要進入小程序看一下騎手到哪了。
一看騎手又近了一點，就更安心一點。
一直到一點，張霄月準時打開直播，還發了個微博提醒關注這件事的網友。
她以為不會有太多人。
誰知剛開播沒兩分鐘，直播間湧入好幾千人，進來的網友都十分激動，彈幕一下子覆蓋了屏幕：
【就來看看是不是真的送到農村？】
【過年吃外賣有希望了！！！】
【嗚嗚嗚，我再也不排斥回老家過年了！】
【不愧是夢想餐廳，太牛掰了！在a市農村創業的我終於能吃上外賣了，從今以後我就是餐廳的死忠粉！】
張霄月舉著手機的手一抖，被嚇得差點把手機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