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上 艾兒
「東哥，我來拿書了。」我來到了表哥的書店。之前就是他推薦我給編輯部投稿的，這次他向編輯部要了幾本別人寫的合格文章，為了讓我多多借鑒，一個合格的作者是如何去寫作的。
「哦，來了啊，先在那裡坐一會吧。」旭東哥在我面前放了瓶水，隨即回到房間里幫我找書。
世間所有事都是有聯繫的，像是上天安排好，如果我沒看到吊墜，如果我沒有獃滯地看了艾兒幾秒，如果表哥不會因為和顧客聊天才口渴，如果我再多走一步到前面的桌子，此時此刻擰開瓶蓋抬頭喝水我都不會看見那本《女生徒》。
「那是太宰治的書啊，你應該看過吧？」表哥注意到我在盯著那本書。
「嗯。」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這種感覺，我一直覺得，閱讀書籍是根據自己的閱歷來獲取知識的，此時此刻，我想再去讀一遍那本書。「東哥，這本書再借我看一下。」
我將書放進書包的同時，腦海里突然浮現出剛才那句：頭髮亂糟糟同學。
「頭髮亂糟糟同學！原來頭髮亂糟糟同學就是周言同學啊。」艾爾邊接過玉蟬吊墜，邊用吃驚的語氣講。
「啊？」疑惑和緊張的情緒同時充斥在我身上。轉瞬間，我突然明白了，之前那種奇怪的感覺，居然有人從開學注意我的頭髮到現在……
艾爾將吊墜掛回到自己的脖子上，用手握緊放在胸前，彷彿就是在祈禱。
「你這個玉墜……好漂亮……」可以說的是，我從來沒有和除了我媽第二個女性講話，現在我這個結巴的語氣我一點都不意外
「哦……這是我姐姐送我的，本來是我媽媽……送姐姐的，姐姐她……覺得這個寓意不適合她，就……送我了。」艾爾邊手忙腳亂地整理吊墜一邊解釋。
雖然場面很尷尬，但不得不說，兩個人同時緊張，是可以抵消的，我現在感覺已經得到緩解了。
「蟬的寓意？」
「蟬有高潔、頑強的象徵。蟬一般生活在黑暗潮濕的環境之中，不僅沒有病死，反而能夠茁壯成長，並長出屬於自己的翅膀。所以佩戴玉蟬的掛墜會表示著對佩戴者蛻變的一種期待和祝福，希望可以迎來一個意志堅定和美好的自己。」
「那……確實很適合身為體委的你。怪不得我看你跑的時候……完全變了一個人。」
「嗯！謝謝。」
現在想想剛才的對話，我的臉就會紅一圈。
太宰治說過，「膽小鬼連幸福都會害怕，碰到棉花都會受傷，有時還被幸福所傷。」
可能是出於想對她的了解，我再次以新的角度嘗試讀這本《女生徒》。
本書用少女獨白式的口吻，用細膩的筆法展示了少女從早至晚的心情變化。
我也很好奇，為什麼身為男人的太宰治能將少女的幽微心情心情表現的淋漓盡致。
「小言！今天你爸爸升職了，我們去外面吃飯。」熟悉的喊聲在我耳邊響起，媽媽真的很有活力。
爸爸是個比較幽默的人，不得不說，除了我之外，這個家還是很活躍的。
我也一直在想，剛剛發生的事情，畢竟是第一次和女生聊天說話，還是只有我們兩個的情境下，平常最多就是前後桌交流問題。
「小言，去幫我接點飲料。」爸爸手持雜誌和我講。
我來到了飲料機旁邊，正在打算撥動橙汁標誌下面的開關，我注意到了藍色運動裝的少女，我之所以會關注，是因為她衣服背面的濱海中學四個字和熟悉的披肩短髮，如果是我信佛的話，我此時此刻不會覺得這很奇怪，不過不可否認的是，我今天又遇見了她。
艾兒貌似也注意到了我，把剛剛轉過來的頭低了下去，我在和她對視的瞬間也將視線轉移到了杯子上。
她端著盤子慢慢朝他們家的座位走，我漸漸從橙汁的飲料機移到了旁邊的咖啡機，她們家今天晚上也來到了這家餐廳，她身穿運動服，一家四口來的。
「真的有這麼巧的事情么。」腦子裡這樣想，然後喝了一口咖啡……好苦……
我端著杯子低著頭從旁邊路過，我能感覺得到，艾兒也在低著頭。她的姐姐注意到了兩個奇怪的中學生奇怪的舉動，偷偷和爸爸媽媽說了幾句話。
在我從海鮮區回來的時候，看到眼前的情景，不難猜出來她的姐姐和她爸媽說了什麼，我的爸媽和她的爸媽高談闊論，艾爾低著頭喝飲料。
「回來啦，快坐過來，怎麼遇見同班同學不和我們講的，多麼有緣份呀。」媽媽把我拉回到座位上，和她的爸媽笑著說。
她的姐姐則一臉陰笑，一直用胳膊肘戳艾兒。唉，今天可真是不平凡的一天。
「今天的事情，你就不要和同學講了哈。」艾兒低著頭和我講，原來她是如此容易害羞的女孩，一點點小舉動，都會影響到她的心境，我看著她穿著濱海中學校服跑出門口的背影，那個時候我心裡想：難道還有比穿著中學校服出來吃飯更讓人蒙羞的么……
回到家裡，屋子裡只有我一個人，我只是坐在椅子上什麼事都沒有做，只是盯著手機上看，只是看著名為al的頭像看。
「那個，今天的事我不會講出……」
「艾兒這個名字是……」
「明天的修學旅行自由活動你怎麼安……」
不知道打了多少次字，也已經撤回了很多，還不如不想怎麼回復呢，現在搞得我自己緊張死了。「呀呀呀呀呀~」
當我內心做掙扎的此時，手機震動了，是她。
「明天的修學旅行，你要怎麼安排？」
我的心裡放鬆下來了，很多懵懂的少年此時此刻大概會緊張起來，在我內心作鬥爭的情況下，在我對談戀愛表示陌生的情況下，這條信息，回復了我的內心，我到現在都依舊記得清楚，那天晚上，不管是家常還是學習上，總之我們聊了很多。
對於她，我很安心。
「人也的確有優點，因為只有人能發現畫的美麗，也只有人才會愛花。」
這個修學旅行很多人都在期待，包括我，是包括昨晚的我，不得不說，我昨晚和艾兒聊完天之後，我就一直沒睡，直到現在和馬駿以及班級里的同學一起到車站為止，我都沒合眼。即便眼皮在打架，但也不難關注到不遠處的艾兒，此時她在接受老師檢查違禁品。手機是大家最關乎的問題，楊潔老師也明確了，禁止將手機帶在身邊。因為這一規定，班裡的同學都腦洞大開，平常學習都沒有的一股勁兒拿了出來，有將手機放入薯片袋子里密封起來的，有將手機放在書裡面的，也有將手機放在內衣里的。
我和馬駿將手機放在了鞋子里……而艾兒她們將手機放在了一個朋友的衛生巾包里……
大家都很努力地逃過了這次檢查。
這次修學旅行大家都很開心，而且遊玩的景點很漂亮，艾兒他們一路上也拍了好多照片。真是的，我都感覺我現在像偷窺狂了，不過我很確定，每次我的眼神放在她身上的時候，她也都在用餘光看我。
「喂喂，你在和誰聊天呀，這麼私密。」回到了酒店，馬駿搶過了我的手機，都玩了一天，他居然還這麼有活力。
我將手機迅速搶回來跑出了房間，絕對絕對不可能讓這個東西看見，可能也是出於我是第一次和女生聊天，不過更多的是因為馬駿，八卦的機會我不會讓他表現出來。
我跑到了樓道的廁所里，怎麼辦呀，這次機會丟失了我會後悔的，這是我第一次和女生聊天，我覺得至少當交個朋友，因為很舒心，可能她會是我人生中重要的人，不管是什麼關係，總之我想多和她講話，多看她一眼，當朋友也好。
「明天下午4點自由活動，我想和你見一面。」在複雜的內心鬥爭下，我發出去了那條消息。現在我不會後悔了。
「糟糕的同學糟糕的行為哦。」一雙手從我背後將手機拿走，「旅行結束找楊潔老師去拿。」隔壁班的吳老師突然出現在我身後，我不緊張了……
第二天早上睜開眼瞬間頭都大了：怎麼辦，班裡我沒有太熟悉的女同學，馬駿我還不想告訴他，這可怎麼辦。
「大家去2樓吃個早飯，然後去門口集合。今天下雨我們不去百貨中心了，那裡人肯定很多，為了防止擁擠。」吳老師的聲音我一聽到就害怕……
已經過了4點了，一會我需要找到艾兒的朋友，現在也沒功夫去逛什麼景點了，對，我現在就要去行動。我跑出了大部隊，優先跑去了女生的住所。
馬駿一臉懵逼地看著我的背影。彷彿心裡在說；他難道錢包被人偷了么？
確實我跑步的速度不輸校運動會時，的確像是錢包被偷了……
找不到，酒店，寺廟，小賣攤，所有應該停留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正當我迷惑的時候，艾爾的一個朋友林漫漫叫到了我。「這個時間點你們不應該在吳老師那裡么。」
「哦，我是要給爸媽買紀念品，所以提前自由活動了。」我尷尬地笑著回答。
「這樣啊，那你接著逛吧。」林漫漫說完便往回走。
我不知道要不要叫停她，到現在想想我那優柔寡斷的性格真的糟糕，終究也沒有戰勝我多慮的習慣。
下雨天，一個男生因為沒有帶傘，前往了百貨中心附近的安息樹避雨。
一個女生因為熱愛蟬，來到了當地比較著名的安息樹拍照留念。
在我灰心的時候，我看見了她，雖然我一直期待見她，不為過我現在是以一名失約者的身份來見她，我也不知道她是因為生氣還是害羞，依舊是低著頭，這個時間這個地點見到我，她肯定也很驚訝。
「對不起……，我的手機被老師沒收了，所以沒能聯繫你真的抱歉。」
艾兒依舊低著頭，不過和之前不同的是，她的嘴是微微嘟著的。
「明明自己主動約的，你都找到漫漫了，你還不繼續問問我。」
艾兒很奇怪，和之前不一樣，感覺就像是在撒嬌，但是以那時候我直男的角度，我絕對想不到這點，但我能感受到她的心情，還有當時的氛圍。
「能和我交往嗎……」
不知道是因為被雨淋得發高燒，還是因為我內心真實的想法，我說出來了。
艾兒的頭抬了起來，臉色紅暈地看著我，這是我第一次和艾兒直視，她的標誌性秋水眼好像緊張得要流出淚水，我也紅透了耳朵。
「如果那樣的感覺持續的話，也許會變成神靈附身那樣。」
那次告白之後我和艾兒都沒說過話了。
「交往什麼的……，我不懂。」
是這麼回答的，這並不是最壞的回答，在我的接受範圍之內，我是這麼理解的，不過馬駿講過：沒有明確的回復就是拒絕呀，你是傻子么？
雖然我一點都不信任這傢伙，不過說實話，這次，我潛意識裡相信著馬駿，畢竟人家是戀愛專家。
總之我現在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那句話上面了:給我一點時間給你答覆。
發獃，吃飯，睡覺，發獃……我現在的甚至沒有精力放在寫小說上面，每天都盯著手機發獃，我很想給她發消息聊天，但總覺得會打擾到她的生活。
「在么？」我像大多數初中生那樣羞澀地發了短短兩個字。
她會回復什麼呢?吃飯？學習？跑步？還是壓根就不想回復？現在我的心情如激蕩的湖水一般不平靜。
「咚~~~」我迅速拿起手機解鎖。「在準備明天的體考，中考前的體考都很重要，是我被保送的機會。」我都忘了她是體育生了，體考這麼重要的事我都給忽略了。
「我可以去看你比賽么？」
「{狗頭表情}「
「{羞恥}」
「{狗頭}」
一連串的表情包瞬間把我的消息刷沒了，還是那個容易害羞的艾兒，我還以為在被表白之後她會變，是我想多了。
「這很羞恥么{笑臉}」
「對呀！絕對不能來！」
一連串的表情包和活躍的消息讓我猝不及防，但至少僅僅是這麼幾句話和表情包，已經足夠讓我安心了，我知道，現在的艾兒沒有太大壓力準備體考就足夠了。
既然艾兒沒事情，那我也做一下自己的事情吧，畢竟這兩天不管是功課還是小說，都落後了比較多了。
「咚~~~」
「你好，周言先生，本編輯部收到了您的投稿，請於今天下午3點來面談。」
完全給忘了投稿的事情，看來真是戀愛沖昏了頭腦。之前我自己寫的第一部短篇小說投到了東哥推薦的編輯部，雖說我足夠相信我的小說，但這第一次就被錄用我是真的沒想過。
我精心打扮了一下，像極了求職的員工，這也是我對待我的夢想的態度，我說過的，這次的機會一定要珍惜，它決定了我整個高中生涯。
光明編輯部……，要是不說是編輯部，是個人都會將它看成眼鏡店。
「你好，我是之前說下午3點面談的人。」
一名戴眼鏡的中年大叔轉頭看了一眼。「哦哦，過來吧.」
男人和我聊了1個小時左右，我就起身離開了，此時的我打算去違背諾言，我想見艾兒，想去看她跑步的樣子。
剛才的面試我也一點都沒有緊張，畢竟連表白都進行了，這點不算什麼，只不過有點失落……
「這邊我建議你不要再寫純文學類文章了，以你目前的水準不太適合，我建議你去寫一些輕小說，就那些更容易引起讀者興趣的文章，那還是很有市場的。」
那個男人這樣說，可能夢想就是比較難實現的。
艾兒在田徑場預熱了起來，可能是因為我的表白，艾兒的心情一直忐忑不安，還是之前的動作，手握玉蟬吊墜進行祈禱，可能這樣讓會讓她舒心很多。
我趕到了田徑場的時候，比賽已經結束了，艾兒跑的成績不理想，我比較擔心，感覺像是我的過錯，是我讓她分心，不能讓她專註起來。
我來到了候場，想去安撫一下艾兒。
「怎麼回事?艾兒，你平常最差也不是這個成績的。」發問的是體育部部長阿良，聽別人講過，阿良平常對待艾爾很照顧，不是現在這個語氣。
艾爾將頭埋在膝蓋上，似乎一句話不想講。
阿良注意到了自己的話有點重了。「對不起，我很喜歡看你跑步的樣子，剛才的話不是故意說的，你不要往心裡去。」說完便轉身走了。
我很難過，我也很自責，我看見了。她在哭。她很堅強，平常有多大挫折她都不會這個樣子，而且今天的比賽也很奇怪，本來像玉蟬一樣堅強的女孩子，她現在表現得楚楚動人。
我悄悄地走上前去，這個時候不是我自責的時候，我需要站出來安撫她。
艾兒注意到我了，把眼淚收了回去，用袖子擦了一下站起來。低著頭和我講話，「啊……，你怎麼還是來了呀。」
「我剛剛去面試，順便路過我就過來了……，哦！沒關係的，我剛剛面試也受挫了，只要堅持自己喜歡的事情就夠了，你也一樣，沒必要表現出來給誰看。」
艾兒聽到我講的話，緩緩抬起了頭，她的眼神很震驚，可能是我說的話與她產生共鳴了？
「你……，還想聽答覆么。」
「啊？……哦！你想好了啊……。」我先是疑惑了一會瞬間明白了。
空氣瞬間安靜了下來，我都不敢呼吸。
「明明說不讓你來了，你還是過來，我很生氣。」
「哦……，對不起哈，因為我想早點見你。」
談話再次戛然而止，我現在都不敢呼吸，大氣都不敢喘，生怕發出一點動靜。
「我也想……多和你講講話，多和你聊聊天。」
她的話讓我突然明白，為什麼她今天表現得楚楚動人，一反常態，是因為我。
「女生是個奇怪的生物，不管在你多累多煩的時候，她依舊會不懂事地表現成小女孩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