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書店是一生的事業
陳默住院第二天的中午，周言和蔡逸辰去食堂吃飯，走在路上時身後有一個熱情的聲音傳來。周言和蔡逸辰同時轉身，正向他們跑過來的人身上肉在肆意飛舞，黑色書包跟隨著步伐上下不停晃動。跟他們打招呼的是學生會的一個師兄，大家私底下都喊他胖子師兄。他平常仗著自己是師兄，就一副公司領導的樣子，總是會指揮師弟師妹，自己當個甩手掌柜，功勞卻全是他的。他和周言等人只是打過幾次招呼的關係，有幾次周言他們和他打招呼，還直接仰起頭裝沒看見，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但今天卻突然變得熱情起來，臉上的笑容都快把眼睛擠沒了。
「聽說你們最近在創業啊，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別跟我客氣，大家都是兄弟。」胖子師兄跑到他們身邊，把手往蔡逸辰身上一搭，一副非常熱絡的樣子。
「謝謝師兄，我們是在創業，我們開了一家書店，師兄有空可以過來坐坐。」伸手不打笑臉人，周言自是懂得這個道理的。
「啊，創業開書店？」師兄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緊接著又露出一副你在開玩笑的表情，「現在都什麼年代了，誰還去書店啊。這也太老土了，開書店能有什麼前景。」
蔡逸辰一聽這話，脾氣就上來了，剛準備說些什麼，周言便按住他的手臂，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別逞一時口舌之快。
周言緊鎖著眉頭，努力控制住情緒，禮貌地說：「謝謝師兄關心，開書店前景好不好我們會自己負責的。」
蔡逸辰在一旁看著，雙手交叉環在胸前，斜著身子站著，臉上儘是不耐煩的神色，平時蔡逸辰就對這個師兄沒有好感，胖子師兄整天就會巴結老師、噁心師弟師妹，平常有功勞全是他的，出了事推卸責任是這師兄慣會做的事，現在又對他們的書店指指點點，蔡逸辰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沒給好臉色，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
師兄見二人的臉色都不好看，自覺失語，眼睛咕嚕嚕轉，尷尬地笑著說：「哈哈哈哈，我開玩笑的，不會這點玩笑都開不起吧。下次我到你們書店消費，照顧你們生意，你們給我打點折，有好事要想著點師兄。」
「師兄，下次，下次再說。」蔡逸辰的臉上浮出一個任誰看都知是假笑的樣子。
胖子師兄看到蔡逸辰不耐煩的樣子，自知討沒趣，便人精似地，找了個理由跑走了，一路上，胖子師兄身上那堆肉還在顛來顛去，跟坐跳樓機別無兩致。
待胖子師兄走後，蔡逸辰「呸」了一口，轉頭看周言的表情不是很明朗，便把手搭在周言肩上安慰他。「周言，對那種人啊，你別把他放在心上。一聽說我們在創業，就想來占點便宜，平常沒見對我們多好。這種人啊，哪個女的認識他真是倒八輩子霉。」說完還忿忿不平的朝他離去的方向做了個鬼臉。
「沒事，咱們走吧。」此時周言看著就像是初春的湖水，表面上看是碧波蕩漾，實則底下卻是凍起來的冰塊，久久難化，師兄的話還是在他的心裡產生了影響。
從中午天上的雲就聚成一團，像是人幾天沒睡，眼底產生的黑眼圈般烏青，不一會雨就從天上淅淅瀝瀝地墜了下來。
下午周言在溏心蛋書店看著，話也較之以往少了許多。許諾下午跟蔡逸語吃飯時，見周言一天都沒怎麼聯繫她，便拿出手機發微信問：「周言，你在幹什麼？怎麼一天都沒來找我。一會要不要去操場散散步。」
正在電腦桌前為書店的進展作準備的周言看到許諾的微信，臉上終是揚起了一點笑意，拿起手機回復道：「好啊，6：30我在你宿舍樓門口等你。」
傍晚雨漸漸息止，天空開始變暗，寬闊的操場聞起來是剛下過雨的味道，清爽乾淨，還夾雜著松樹的味道，舒服極了。因為雨才停沒多久，操場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對情侶在牽手散步。
許諾身子貼著周言，右手挽著周言的手臂，兩人就在操場上漫無目的地走了起來。許諾看今天周言的話格外少，也不像平時見到她那般開心，便試探性地問：「周言，你有什麼心事嗎？」
周言搖搖頭，故作無事地說：「沒有啊。」
許諾知道周言現在不想說，便也不再追問，等周言自己想說的時候就會告訴自己的。於是許諾只在一旁跟他講宿舍發生的有趣事情，周言也有一搭沒一搭地回復著。
過了一會，氣氛漸漸安靜起來，操場靠著馬路，許諾望著校外發光的建築，無聊的數著那些大樓變換顏色的規律，紫色、藍色、綠色……周言深吸了一口氣，說：「諾諾，你覺得開書店是一件很落伍的事嗎？」
許諾說：「是今天發生了什麼事嗎？」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今天胖子師兄跟我說，開書店沒什麼前景。」
「那你自己覺得呢？」許諾沒有回答周言最開始提的問題，只是轉過頭來，看著他的眼睛反問他。
「我覺得開書店是一件特別了不起的事。我知道這個時代是一個快速的時代，吃飯也快，談戀愛也快，人們停下來就覺得焦慮。大家都覺得似乎創業就該開互聯網公司、遊戲公司……這些公司聽起來才風光，可是我總是希望有那麼一個地方，它能給忙忙碌碌的年輕人們一方小天地，能在深夜給流浪漢一個棲居的地方，書店不止是賣書賺錢，更是一個具有人文關懷的地方。我希望我們的溏心蛋書店能成為一個人、一座城市、一個國家的心靈安放的地方。互聯網的崛起，導致一批又一批的書店倒下，實體書店的處境完全稱得上是如履薄冰，一不留神便掉進湖底望不到身影，況且開書店也不像那些互聯網公司一般能賺很多錢，所以開書店的人越來越少，但是我不怕，我還年輕，如果現在的我都畏畏縮縮，怕東怕西，不敢迎難而上，那以後的我又要用什麼勇氣來面對未來呢？」
缺少父母陪伴的小周言在那家小書店遇到了那個把他當作親孫子的爺爺，爺爺用他的一生給五年級的小周言上了人生中很重要的一課，他用一生的力量，做好了一件事——開書店。
周言太清楚未來有多少困難和不確定性了，但是他知道，只要有他們一群人在，就算有千難萬險，就算是九九八十一難，他也會咬著牙關撐下來。
許諾和周言十指相扣，望著周言的眼睛黑的發亮，像天上忽閃忽閃的星星，聲音里充滿了暖意。「周言，我理解你。是他們出了問題，不是我們出了問題。現在人們的朋友圈發有關看書的話題，別人認為他們是偽文青，是在賣弄；而別人發一個愛馬仕的包，就有無數人為之掇臀捧屁，不是我們變得落伍了，是他們變得奇怪了。我一直都相信你，我們只要一起努力，就一定會成功的，我們會做出一家有影響力的書店。我們不要管別人是怎麼想的，重要的是我們怎麼想。我們就做給他們看，讓他們再也不敢亂嚼舌根。」
「諾諾，從小到大我就覺得書能影響一個人的一生。我一直都想要做一個文化的傳播者，以後我還想將我們的書店開到我的家鄉，我希望小城市也能擁有屬於它們的文化氣息，也會有一個能夠靜心閱讀好書的場所。」
許諾替周言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髮，仰頭望著他說：「周言，不管怎麼樣，我都站在你這一邊，你一直都是我的方向，我也要成為你的港灣。我們一起往前走。」
周言看著許諾，兩隻耳朵在黑暗中變得滾燙，他在那一瞬間無比慶幸自己在大學認識了許諾，她陪著自己考四級，陪著自己開書店，自己的策劃案被騙也是許諾一直陪在身邊安慰他，自己如果沒有遇見她，絕對不是現在的周言。
許諾晃了晃周言的手臂，笑盈盈地望著他：「有開心點了嗎？」
周言摸了摸許諾的頭髮，說：「嗯，很開心，謝謝你。」
周言知道今天自己因為學長的事，陷在情緒里，忽略了許諾，自覺不好意思，抬起手撓撓後腦勺，一臉抱歉地說：「諾諾，今天對不起啊。我今天因為情緒不好忽略了你，你還這麼努力逗我開心。」
「每個人都有不開心的時候啊，這有什麼的，」許諾頓了一下，然後鄭重其事地說：「周言，答應我，我們以後不要為了不相干的人難過，而忘記了周圍真正關心你的人好嗎？不是有句話說得好嘛，如果你只因為那一句打擊你的話而難過，那對那些無數個支持你的人來說得有多不公平啊。以後別人說的不中聽的話，我們就當風揚了吧。」
「謝謝你。」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但兩人都知道其中的分量和情感。
周言就這樣和許諾十指相扣又散了一會步，不時有跑步的人從他們身邊經過，打打鬧鬧的兩人又恢復了往常甜蜜的氣氛。半輪明月高懸夜空，零落的星星散在四處，風迎面吹來，吹動了少女的髮絲，少女不自覺地用手撥動起被吹亂的頭髮；風也吹動著年輕的少男少女們的衣角，那是青春在奮力奔跑。遠處高高矗立的摩天輪也在一圈一圈地轉著美好時間的年***場對面燈光絢爛的大廈林立，不遠處散發柔光的摩天輪，和操場各處的路燈把操場照得亮堂堂，也把周言和許諾他們一群人數不清，猜不透的未來照得明亮。
「明天我們去看看陳默和植樹他們吧。」許諾說。
「好。」周言寵溺地回答。
「再帶點好吃的給他們。」
「好。」
「再問問他們缺什麼，我們一起給他們帶過去。」
「好。「
「我想吃蛋糕。」
「好。」
「好好好，你怎麼什麼都說好啊。」許諾嬌嗔地問。
「只要是你說的，就都好。」
「油嘴滑舌。」
「明明是一腔真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