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我想給你永久的愛
哥哥的情況也越來越好了,可以出院了,住院的最後一天,周言爸爸一早就打電話給周言說中午一兩點的時候來醫院辦出院手續。這將是許諾第一次見到周言的爸爸,許諾感到緊張,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因為她從來都沒有經歷過這些。同時,她又很在乎周言的家人對她的第一印象。周言告訴許諾不要緊張,他的爸爸早就知道她的存在了,而且他的爸爸很好相處的。差不多一兩點了,周言的爸爸來辦住院手續,正如周言所說,他的爸爸確實很好相處,喊許諾聽起來也是很親切,就像是一家人一樣,她覺得很幸福。周言的爸爸辦好手續之後,又匆匆忙忙地走了。周言帶著他的哥哥和許諾準備回家了,這個時候,天空開始慢慢下起雨來。他們三個人都沒有帶傘,周言聯繫好私家車之後,三人在路邊一家店鋪的門口等著車,雨越下越大,逐漸變成了暴雨,雨慢慢地淋濕周言的褲腳,淋濕了許諾和周言哥哥的鞋子,店鋪的門口已經容不下他們三個人的身影了,他們問店鋪裡面的老闆娘可不可以進去躲雨,老闆娘溫柔的同意了,他們進了這家店鋪之後,坐了下來,許諾坐在了周言的旁邊。
許諾問周言:「我和你們一起回你家,還是回學校啊?」
「一起回我們家唄,你回學校也沒什麼事,假期時間還沒有結束呢,你來醫院找我,我們還沒有好好吃上一頓飯呢,到我家去吧。」
「好呀。」
回家的車子來了。三人一起坐上了回家的車子,哥哥的身體總算是又好起來了,這段時間可把周言給累壞了。到家了,周言的哥哥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就出門了,周言換上鞋子在沙發上坐了起來,許諾之前去過周言家,所以對周言的家也挺熟悉的,知道哪兒是哪兒。她先是去上了個廁所,上完廁所出來,周言就讓她去自己的房間里拿充電器。許諾找了好幾個地方都沒有找到,她看到了凳子上周言平時喜歡背的那個背包,她心想,周言是不是把充電器放在包里了,許諾解開了背包的口子,進一步解開了背包的綁帶,看到了裡面的一個戶口本,她感到很奇怪,周言怎麼會把戶口本放在背包里,走到哪兒,帶到哪兒呢。懷著好奇心的她拿出了戶口本,看起來還挺新的,她翻開看了看,這個戶口本是屬於周言一個人的,上面的戶主就是他自己,上面也只有他一個人的名字,許諾再往後看了看,看到了一張信箋。果不其然,她拿出了那張紙條,發現了周言從不曾提起也不願提起的秘密。上面寫著周言的母親就在前不久病逝了,許諾心情變得有些沉重,倒不是因為周言沒有和她說這件事,而是心疼周言,她心想周言肯定很難過吧,自從他媽媽走了以後心裡肯定很苦很累吧,他肯定很孤獨,有很多個孤獨孤立無援的時候吧,沒有母親的陪伴,生活可能會很無趣吧,許諾想起來她媽媽曾和她說過的一句話「媽媽在哪裡,家就在哪裡」,那麼周言呢?許諾的心情變得有些複雜。許諾在背包的旁邊看到了周言的充電器,她在房間里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若無其事地把充電器拿給了周言。許諾想給周言一個擁抱,但是她不敢,她怕周言知道自己已經發現了周言的秘密,周言不願意說出來,那肯定也有他的道理,但是許諾是真的很想讓周言放鬆下來,不要總是披著那副看似很堅強的外衣,她想告訴周言,不管怎樣,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她都會陪在周言的身邊和他一起走下去,和他一起面對。周言接過充電器,把手機充好電之後若有所思的看了下許諾就回房間了,再出房間的時候只見周言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和一條毛巾給許諾。
周言對許諾說著:「許諾,你去洗個澡吧,好幾天沒有洗澡了,醫院又有點臟,剛剛還下起了雨,你看都把你淋濕了,你快去洗個澡,換上這套衣服吧,我這套衣服你肯定穿得上。」
許諾說:「你先去洗吧,你洗了我再去洗。」
周言:「好嘞,我這就去。」
周言洗完澡出來,許諾就走進了浴室。
許諾脫掉了她那條白色修身的連衣裙,打開了熱水,水從花灑里流出來,打在了仰著頭的許諾的臉上,水順著許諾的臉流了下來夾雜著許諾心疼的淚水,許諾把水開到最大,也把浴室里的換氣打開,手機里播放著平日里愛哼的周慧敏唱的《最愛》,伴隨著音樂聲響起來。「沒法掩蓋這份情慾蓋彌彰,這一剎,情一縷,影一對,人一雙,哪怕熾熱愛一場,潮汐退或漲,月冷風和霜,夜雨的狂想,鮮花的微香,伴我星夜裡幻想,方知不用太緊張,沒法隱藏這份愛,是我深情深似海,一生一世難分開難改變也難再,讓你的愛滿心內。」浴室被許諾用各種聲音變得熱鬧了起來,這時的她,蹲在流著水的花灑下面偷偷地抱著雙膝哭了起來。
許諾在浴室待了很久,等她把情緒偷偷發泄完,便迅速地洗好了澡洗好了頭。許諾用毛巾把頭髮包了起來,防止水滴落在身體上,穿上衣服之後,許諾從浴室走了出來,來到了周言旁邊。
周言問:「諾諾,你眼睛怎麼紅紅的呀,是哭了嗎,你怎麼了?」
「我沒怎麼呀,可能是那個水我開的太大了,又有點燙,所以就熏到了眼睛了吧。」許諾回答著。
「我家諾諾真是個大笨蛋。」
「哎呀,你就別取笑我了。」
「好了好了,走啦,把你頭髮吹一下。」
「好的。」許諾說完,周言就把許諾帶到吹頭髮的地方,給許諾吹起了頭髮。
許諾問周言:「周言,你給其她女孩子吹過頭髮嗎?」
「沒有,你是第一個,我也從來沒有給哪個女孩子洗過衣服、端過洗腳水,你都是第一個。」
「嘿嘿,那我可真幸福。」許諾嬌滴滴地說著。
「可不是嘛。」
「嘻嘻,愛你,寶貝。」
周言把許諾的頭髮吹好之後,帶著許諾從家裡走了出來,他們來到街上和周言的老朋友吃火鍋去了。
吃完火鍋,周言和許諾像其他情侶一樣,來到江邊散步,看夜景,看到前面有賣許願燈,他們兩個一起去買了一個,在互相配合之下,點燃了許願燈,拍了美美的照片。他們兩個人都各自許好了願望,隨著燭火越來越大,乾癟的許願燈也逐漸變得飽滿起來,慢慢的,許願燈變得越來越大,大到足以飛上天空便不需要用手托著許願燈的底部,周言和許諾小心翼翼地把手放開,許願燈飛起來了,緩慢而沒有規則的向上空飄去,許諾開心地叫了出來,周言又開始打趣許諾了。
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很久了,周言那熟悉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是和許諾一樣的由陳奕迅唱的《無條件》,周言拿起手機一看,是他的爸爸打來的,在接電話之前他撇了一眼時間,已經十點四十五了,他心想:爸爸這個時候打電話給我幹嘛呀,不會是催我回去吧。果然不出他所料,周言的爸爸用急切的語氣說:「周言,你在哪兒,趕快回來,你哥哥身體不行了。」
周言慌了,他心口震了一下,心跳開始加速,他一邊帶著許諾往家的方向跑回去,一邊慌慌張張地問他爸爸「哥哥的身體不是恢復了嗎,怎麼又不行了。」誰都能聽得出來,周言生氣了。電話那頭傳來了滄桑無力的聲音:「你們回去之後,他就又出門和他那些狐朋狗友們喝酒去了,你也知道他喝酒就是那樣,只要喝不死,就往死里喝,喝酒從來都沒有個度。」
「那他現在是個什麼情況啊?」
「他現在躺在床上的,能說話,但是聲音很小,氣也不足,感覺他隨時就要走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好的好的,爸爸,你先看著他,我馬上就到了,我從江邊回來也不遠。」
「好。」
周言掛完電話,很絕望的抬頭嘶吼了一聲:「啊~~~~~~~」
許諾說不上什麼話,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讓周言好受一點,她只是默默地陪在周言身邊。
到家后的周言已是面色通紅,滿頭大汗,累的喘著氣,連話都說不清楚,他看見家裡,滿屋子的人,他預感到大事不妙了,他面色蒼白,心驚膽戰的踱步走到哥哥房間,他現在的眼裡只有哥哥,他看不見有哪些人在,他只知道有很多人,周言穿過人群,走到哥哥的床邊:「哥。」
「哎,周言,你來了,我就在等你呢。」哥哥用很輕的聲音說話,他的面色沒有許諾想象的那麼猙獰,可能是經歷的多了,見怪不怪了,坦然了。
「哥,你還好吧,感覺怎麼樣。」周言和哥哥平時是不會用這種很溫和的語氣說話的,他們兩人從小就是吵吵鬧鬧的,他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他知道哥哥已經快不行了。
「你突然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我還有點不習慣呢。」說這句話的時候,周言的哥哥臉上出現了笑容。
人在情緒的盡頭,不是發泄,而是沉默,周言低著頭看著床上的哥哥,早起紅了眼睛,濕了眼眶,他用盡了力氣,不讓淚水從眼裡流出來。
「周言,你以後在家裡要乖一點,多聽爸爸的話,有空了就多回來陪陪他老人家,他現在就只有你了,在學校要好好學習,好好的和許諾在一起,要珍惜她,不要和她吵架。」
「好。」
周言的哥哥不再說話了,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屋裡變得嘈雜起來,吵鬧聲越來越大。
「哎,年紀輕輕的就走了,真是可惜了。」
「可憐他爸爸了,在這麼短時間內,就失去了兩個最親的親人。」
「我必須要和我的孩子說這件事,讓他不要再喝酒熬夜了。」
「那他的女兒怎麼辦,她女兒還那麼小,學都還沒開始上。」
「……」
「……」
屋子裡充滿了各種聲音,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有真心感到惋惜的,有隻是來湊個熱鬧看戲的。
之後的周言沒再說一句話,一個人從房間里走出來,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看著眼前各色各樣的人,聽著複雜多樣的聲音,他變得很沉默,彎著腰,雙手握緊搭在膝蓋上,紅紅的眼睛看向前方的桌子,似乎在想些什麼。
他靜靜地坐在那裡,沒有說一句話,但是他的心裡像是有一場海嘯。
許諾坐在周言的旁邊,抱著周言,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沒多久,周言跑到了樓下,樓下的街道上一片寂靜,沒有一個人的身影,周言先是像殭屍一樣拖著自己的雙腳,彎著腰勾著背無力地向前走著、走著。淡黃色的路燈照耀在路面,也照耀在周言的身上,他的背影在路燈下穿梭著,路燈也拉長了周言的影子,是同樣的孤獨、落寞、無力。在夜裡,他看不見一絲光芒,因為他就是沒有光的黑暗本身。他在夜晚的街道里徘徊著向前,誰也不知道他將去往哪裡。他來到一個路燈下面,忽然,他流下淚來,接著就失了聲,立刻又變成長嚎,像一匹受傷的狼,當深夜在曠野中嗥叫,慘傷里夾雜著憤怒和悲哀。他又快步走著,彷彿要從一種沉重的東西中衝出,但是卻不能。他又停下了他的腳步,像一個虐待自己的慣犯,跪在了地上,用手用力地捶打著地面,手指上的鮮血順著指間留在了地上,血不多不少,他像個瘋子一樣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聲音是如此的刺耳,接著,他雙手握緊和頭、身子一起顫抖了起來,他又用那隻流了很多血的手捶打著地面,忽然,他想到了些什麼,他安靜了下來,開始用指尖沾著流在地面上的血,在血的旁邊用血畫了一個笑臉。他注視著這個笑臉咬著嘴唇沉默了一會兒,時間一分一秒的消逝著,早已凌晨四點多。他站了起來,哭了,笑了;笑了,又哭了,笑著哭,哭著笑。
「吵死了,你有完沒完啊,這麼晚了,你不知道有人在睡覺嗎,是死人了,還是要死了,你在樓下這麼吵,積點德吧你,你是沒有媽媽的孤兒嗎,你給我閉嘴,再吵,我就報警了。」周言被這個尖銳的聲音給吸引到了,他環顧了一下四周,哦,原來是在周言對面的那幢樓的三樓,有個不解風情的老奶奶推開玻璃窗,走到陽台上這麼罵著自己。是的,他有了另一個發泄的地方這麼罵著,「我吵不吵關你什麼事啊,你管得著嗎你,我家就是死人了,我家不僅死了媽媽,就在剛剛哥哥也死了,看我家裡現在就只剩我和我爸爸了,以前有四個人的家庭現在變成兩個人了,你高興了吧,啊~~~~~~~~」那個老奶奶感到內疚,她不應該這麼罵這個小孩,這個小孩大晚上的在街上干這樣的事情肯定是有他的苦衷,她應該理解這個孩子。所以老奶奶溫柔地說了句:「對不起,孩子,剛剛是奶奶的不對,奶奶向你道歉,人死不能復生,你節哀吧!」說完,老奶奶就回到了房間,不再發聲。周言雖說是罵了回去,但是他更多的是在罵自己,罵自己是個廢物,罵自己面對這樣的事情無能為力,面對家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離開自己,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捨不得,心臟撕裂般的疼痛。他控制不住自己。都說人和死亡之間隔了一道牆,一旦父母或最親的家人死去,那道牆也就消失了,他們必須直面死亡。周言的嘴裡帶著哭腔低聲嚷嚷著:「前不久我媽媽死了,現在我哥哥也死了,我好不容易找來那麼多錢創業開個書店,現在書店也出事了,我怎麼這麼慘,這個世界上還有比我更慘的人嗎,沒有了,這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慘了,我就是最慘的人,老天爺怎麼這麼不公平啊,我到底是做錯了什麼,他要這麼對我,我以後到底該怎麼辦啊,爸爸該怎麼辦,不,我不能死,我不能這麼頹廢下去,現在家裡就只剩我和我爸爸,我爸爸就只有我了,我一定要努力,一定要給爸爸好的生活。」
許諾看了下手機,已經好幾個小時過去了,周言出去好幾個小時了,他還沒有回來,他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許諾這才反應過來,她匆匆忙忙地從五樓跑了出來,在街道上跑過去跑過來,終於在一個角落,看見周言靠在路燈旁坐著,低迷地看著他用血畫的笑臉。許諾看到這些,立馬伸向周言的手,摸了摸,用自己的手把周言手上的血擦了下來。哭著抱著他:「周言,你不要再這樣了,我知道你很難受,但是沒有辦法啊,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誰都不能讓一個人起死回生,現在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振作起來,不要被眼前的困難給打敗,你還有你爸爸呢,你爸爸還需要你去照顧啊,你一定要振作起來啊。」
「許諾,你能不能一直陪在我身邊,能不能不要離開我!除了爸爸,你就是我最親的人了,你能不能永遠陪在我身邊,不離開我啊,許諾。」
「傻瓜,我才不會離開你呢,你放心吧,走,我帶你回家。」
他們回家了,這是周言第一次覺得,他的腳步這麼沉重,每走一個階梯,心裡都滴一滴血,他從來沒有覺得爬五樓的樓梯是這麼的辛苦、這麼累。終於,他們走到了家門口,推開房門,一切都是剛剛那樣樣子,只是走了一個很重要的親人,來了很多沒那麼重要的不熟悉的臉。
校運動會假期已結束,好幾天過去了,周言也剛好忙完了家裡的事情,周言帶了點放在家裡的衣物和一些家裡才有的食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和許諾一起坐車回到了學校。回到學校,面對周言和許諾的是那些令人焦頭爛額的一大堆書店的事情。書店現在的狀況和放運動會之前的狀況並沒有什麼不同,都是一樣的慘淡沒有朝氣。剛回到學校,許諾和周言又開始為書店的事煩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