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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鮮衣怒馬落花時

  「魏哲?」魏昱好像根本沒有聽見前三個字,那個「和」字好像也一同消失隱退了一樣,莫名其妙的就只剩下了「寧王殿下」。

  他皺緊了眉頭,目光深沉,思索了一下又覺得頗為有趣,決定放手看一看他的這個喪盡天良的兒子到底想做什麼,便道:「無需管他。」

  「是。」梁福祥無意中成功把鍋甩到了魏哲身上,他趕緊應諾。

  「下去吧。」魏昱沉聲道。

  「奴才告退。」威嚴的聲音終於說出了梁福祥期盼已久的三個字,他舒了一口氣,立刻叩首退下。

  深秋早晨凜冽的寒意使得目及處都蒙上一層薄霧。

  老太監馮平在澤婺殿領了旨意,他快步從殿中出來要趕去通報,卻被身後一人喊住了。

  「等等,再等等。」梁福祥攔住馮平,壞笑道:「馮大監,不急。」

  「可……可再不告訴襄王就來不及了。」馮平滿頭霧水,有些著急。

  「誒~來不及的是襄王,又不是你馮太監。」梁福祥掩口奸笑。

  馮平啞然會意,他也不好得罪這位紅人,心裡只能悶悶的想道:「哎,我這麼大把年紀還混不過一個小的。」

  梁福祥估摸了一下時辰,終於放走了馮平。可時間卡的緊到馮平一路都在納悶自己是不是該乾脆慢悠悠的過去算了,反正差不多也來不及了。

  顧羽瓊一行人正出府準備進宮,鍾子遲已經上了馬,卻看見遠遠處有宮車飛速駛來,有太監匆忙下車來報,今日南國諸侯進宮,他奉命來宣召襄王。

  「還有多久?」顧羽瓊擰緊眉頭,昨天在回去的路上向清媛就將自己偷聽到梁福祥談論諸侯事宜的情報告訴她,所以她並不是很意外這次宣召,卻沒料到突然是現在。

  「半炷香。」馮平看見顧羽瓊的臉色一瞬間有些發青,趕忙垂下頭,心下擔心襄王要詰問他,但他又無法如實回答一時有些窘迫,瞄了瞄旁邊的馬車想上車跑路。

  「抓住他!」顧羽瓊一眼就看出馮平的意圖,陸敘生聞聲立刻按住馮平。

  顧羽瓊根本沒想為難馮平,而是飛身上馬,喝道:「勞煩大監帶路,駕!」

  她知道,這個時辰再乘車進宮根本就來不及了,只能儘力快馬趕過去。情況緊急,她實在沒有辦法再考慮南國那些風雅的禮儀規矩。

  畢竟有些錯可以犯,但有些錯不能讓南帝挑。

  馮平有些驚異的看著就這樣瀟洒騎馬遠去的顧羽瓊,僅僅過了兩秒,突然一隻骨節分明修長的手就伸過了來,他完全沒反應過來,就被一把拉上了馬。

  鍾子遲將馮平挾持在自己前面,馬鞭一揮,也飛速追了上去,陸敘生也上馬追去。

  秦通被顧羽瓊搶了馬,於是他立刻解開了馬車上的拴馬繩索,準備跟上去。

  「秦通,還有我呢!」向清媛看著一個個就這樣走了,她見秦通也準備騎馬走了,立馬嚷道。

  「自己看著辦。」秦通冷冰冰的丟下一句就揚長而去,他可不想和向清媛這個小女孩共騎一匹馬。

  「哼!」向清媛聽出嫌棄之意,氣鼓鼓的環顧周圍,將邪惡的目光投向了宮車,於是她飛跑著去解宮車的繩索。

  「哎?」駕車的太監驚呼:「姑娘,不可!」可是他顯然無法制止只能看著向清媛一騎絕塵的背影發獃,自言自語道:「額……我.……怎麼回去?」

  這時遠遠的傳來向清媛回頭丟下的一句大聲的:「自己看著辦!」

  向清媛的馬畢竟是宮裡的良馬,很快就追上了秦通,她得意放肆的對秦通笑道:「哼!真慢!真垃圾!」又接著狠狠地抽打了幾下馬,讓自己更快速的向前衝去,她要追上顧羽瓊。

  秦通看著在向清媛鞭打下彷彿快要脫韁的馬,無奈的搖了搖頭。

  從出了王府進入民道開始,就有百姓看見一個紅衣少年,策馬揚鞭,飛馳而來。

  幾個百姓很快結合傳聞猜測眼前這個流衣走馬的紅服少年就是離國來的質子,襄王顧衍。

  有兩個竟然還跟著顧羽瓊後面追了起來,喊道:「是襄王!傳說中的那個!」

  有聞報的官兵出來準備清道,可卻控制不了場面,卻反而使得消息很快就一傳十,十傳百,讓方圓十里的雍京百姓都聽說了:襄王正在騎馬闖街。

  一個梳著小辮的小童在家的巷子口處抓著自己的娃娃,咬著手笑著對站在自己前面的一個淺藍衣服的姑娘口齒不清的問道:「常姐姐……也.……在等,看襄王……嗎?」

  特意跑出來站在街邊提前等著的常婉茹已經聽見了越來越近的馬蹄聲,屏住了呼吸,聽到這稚語,她紅了臉頰,有些羞怒的剛回頭反駁,眼角卻飄過了一個俊麗的紅影,一閃而過。

  常婉茹趕緊轉頭看向前方,眼睛也不敢眨,但是依舊沒有看清正臉,只能望著少年赤衣捲動,挺拔俊逸策馬遠去的背影悵然若失。

  南國的公子貴族一向都顯少在普通百姓前面露面,更何況剛剛她錯過的,是一位皇子,又是儲君。

  常婉茹神傷不已:「此生怕是只有這一面了。」想到這裡,她回過神來,更加惱怒,回頭對罪魁禍首斥責道:「以後上街,不會再有你的糖餅了!」

  小童委屈不已,噘嘴道:「常姐姐……壞!不.……稀罕,娘.……會買!哼!」扯著娃娃的耳朵就回身跑走了。

  顧羽瓊快馬加鞭的向南宮趕去,卻見一路人群有沸騰之勢,有些難行。她心道不好,微微擰眉懷疑道:「今天是不是南國的什麼節日?所以街邊人頭攢動,熙熙攘攘?」她開始擔憂此舉是不是反而正南帝中下懷。

  家裡做花鋪的十五歲的邢淑文,已經從後巷的家裡取出了好幾大筐玫瑰花瓣,正抱著一筐花料準備過街送給街對面賣香囊的鋪子。

  撒了清水的玫瑰花瓣嬌艷欲滴。

  邢淑文無意於湊熱鬧觀賞,卻被迫堵在人群里。她心不在焉的想到最近花市不景氣,家裡有些拮据,希望這些能得個好價錢。

  等了一會兒只見人群中不斷的有人喊著:「要來了!要來了!」

  可襄王也沒出現。

  「可能不走這條道呢!」又有人有些惋惜的說道。

  邢淑文聞言自己點了點頭,就開始抱著沉重的花筐往前擠,她想早點拿到那些銀錢,擔心被同行搶了生意。

  她又聽見有人說:「不可能!這條是入宮最近的路。」但她好不容易看見擠出去的希望,於是猛的一用力,真的擠了出去。

  「誒?小姑娘擠什麼?」

  「心急吧,哈哈哈哈!」

  她身後有抱怨聲,有調侃聲,但她都充耳不聞:「只要跑這十幾步,我就能到對面了!」邢淑文心裡眼裡都充滿了喜悅。

  她剛跑了幾步,卻覺得周圍有些安靜。

  「來了!」有人高喊。

  「什麼?」邢淑文咬著牙,她抱著花筐的手已經酸麻了,反應過來時已經躲避不及。

  「駕!」顧羽瓊轉了一個彎向前疾馳,她有些擔心這些人是南帝故意派來堵路的,並不知道其實是因為她自己的緣故。

  神思回來時,她看見了路中央站著一個捧著一大筐花瓣的少女。

  顧羽瓊趕緊勒馬,可是馬的衝勁讓她還是在往前沖,害怕踢傷女孩,她拉緊馬韁繩想讓馬就勢回頭跑,卻看見後面正飛馳而來的向清媛。

  「向清媛!停下!」鍾子遲一邊大喝道一邊讓自己的馬停下來。

  馮平靠在鍾子遲身上,他雖然年紀大了,但眼神很好,已經閉緊了眼睛等待災難。

  向清媛正洋洋得意她自己剛超過鍾子遲,聽到鍾子遲的提醒她看清前方,面容失色,趕緊也勒馬。

  顧羽瓊只能拚命拉緊馬繩讓跑的發了性的馬停住,可揚起的馬蹄還是踢向了邢淑文。

  邢淑文趕緊用力舉起花筐擋住,害怕的閉上了眼睛。

  衝擊力讓花筐先飛向了天空,轉了半圈,又落了下來。

  艷麗帶著水露的玫瑰花瓣全撒了下來,鋪天蓋地的全落在了顧羽瓊的身上。

  「咔!」花筐砸到了地上,馬已經安靜的立在那兒。

  邢淑文回神啟目,發現自己已經半坐在地上。她抬頭看向就離自己咫尺之遙,騎在棕黑色的高頭大馬上衣著無比華麗的秀美少年。

  少年紅衣丹綉,珠冠環佩,玉容雪顏,冷逸絕塵,五官明晰,雙目流魂,全身撒滿的瑰紅色的花瓣又讓原本周身冰冷的氣質變得妖艷至極。

  邢淑文反應過來了,這就是傳說中的襄王。

  周圍的人因為突如其來的事故愣了一下,也都反應過來了,開始咂舌議論紛紛:「真的像妖孽一樣!」

  邢淑文有些惶恐和羞澀,她直愣愣的看著就在她面前高高在上的襄王,有些不知所措,因為這位少年正眉頭微蹙,一語不發,那雙攝人心魄的眼睛睥睨的看著她。

  顧羽瓊看見女孩沒事,舒展了一下眉頭,她還沒發聲,機靈的向清媛趕緊下馬將功贖罪,一腳踢飛了花筐,又拉起邢淑文閃在一邊。

  花筐正好落在一個正口若懸河的漢子頭上,將他罩住,但周圍沒人笑他,因為都在緊緊的盯著顧羽瓊。

  顧羽瓊驅馬向前,駿馬踏著玫瑰花瓣又奔跑起來,鍾子遲和陸敘生緊隨其後。

  漢子趕緊將花筐取下,結果只看見了顧羽瓊遠去的背影,周圍開始嘲笑起他來,他也不生氣,只懊惱自己少看了幾眼襄王。

  向清媛留下來安撫邢淑文道:「沒事吧。」卻發現面前的女孩子有些獃獃的。

  在最後面的秦通正好趕到,他停了下來,看著面前花瓣零落就明白了原委,從懷裡拿出一袋子銀錢扔給向清媛。

  向清媛一把抓住,將錢袋子塞進邢淑文的懷裡,就跳開準備上馬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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