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物

  雖然入了宮,終於正兒八經開始談送質事宜。也是費勁了千辛萬苦,沈騏愁眉苦臉的對同樣愁眉苦臉的聶士興抱怨道:「我被離國皇帝搪塞,被離國皇后搪塞,宜皇貴妃根本不見我。」

  「誰不是呢,我們難道不是一直在一起嗎?」聶士興臉上累的沒有表情,但在心裡使勁的對沈騏翻白眼。

  在被引薦給離國太后的時候,在崇華宮外,在正陽烈日下被晾了許久已經滿頭大汗的沈騏終於見到了那位他等候已久的襄王殿下。

  艷陽下,一位年少幼子,烏陽綠的長袍綉著精緻的盤金九章龍紋,形容俊逸,眉眼顧盼生輝,秀色奪人。

  這位神仙一樣的人物在快要走近他的時候,少年一雙凌厲陰沉的鳳眼不屑且輕蔑的看了他一眼,好像還冷哼了一聲。又快步拐進了另一邊的長廊,身邊鶯鶯燕燕的宮女簇擁著他遠去了。

  「這是襄王殿下。」繆洪清邊行禮邊向沈騏介紹。

  沈騏愣住了一會兒,彷彿明白了為什麼離國一直拖延,想到這裡又悔恨自己剛剛為什麼不跳上去一把把襄王抓過來,塞進個籠子里提回去。

  當晚,一幅畫像,伴隨著種種傳聞消息比顧羽瓊先入了南國。

  在來回拉拉扯扯,換書,交印等眾多繁瑣手續下,離國越不想給,沈騏就越急,恨不得喊出來:「快點吧,快點吧!求你們了!」

  又是灑淚惜別,又是別宴,又是裝車點單,終於走完了流程。」沈騏已經急的上火,彷彿老了十歲。他長舒了一口氣:「終於搞到手了。」哪裡還會去想這個襄王是不是有問題。

  看著那位俊美的襄王慢慢悠悠的帶著哀色,不情願的上了車。沈騏實在怕離國反悔,急於事成爭功,恨不得自己駕著馬車趕路揚長而去。

  在搖搖晃晃駛向南國的馬車上,宮裝的向清媛和鍾子遲裝作伺候著顧羽瓊的樣子。「怎麼傳的來著?」向清媛滿臉八卦和驕傲:「說離國的襄王殿下相貌絕美異常,一眼奪魂。」

  顧羽瓊微笑著看著向清媛,她知道這其中定有施太后和繆洪清的添油加醋推波助瀾。

  之前就被迫又搬宮又改封號的真顧衍終於被放了出來,他正發怒抱怨著自己的衣飾被拿去了不少,完全忘了顧羽瓊此去是為他受苦。

  宜皇貴妃將他拉去:「畢竟是你的親堂姐,你也在太後面前痛哭兩句,方顯得你仁心重情。」

  許是顧衍哭的太真了,施太后想著反正顧衍早晚也要知道,撫慰他也撫慰自己道:「那其實不是你有血親關係的堂姐,就是一個普通姑娘罷了,不過,此事你不可說出去。」

  顧衍本來覺得無所謂,知道了顧羽瓊的身份后反而憐惜哀嘆起來,忘了是他推顧羽瓊下的這個坑:「一個和我毫無關係的女子替我邁入那九死一生之地,真是……」忽又想起之前藏在太后處的時候偷偷看過幾眼的皇子打扮的顧羽瓊,覺得很是好看,臉上一燒,眼神恍惚了幾下。

  頗為愧歉的顧衍打定主意不將顧羽瓊的身份泄給任何人,甚至包括自己的母妃,覺得這是自己和顧羽瓊的秘密。

  覺得此去有來無回的顧羽瓊決定抓緊人生最後短暫的兩年,一掃陰沉好像活了過來。

  「我從未見殿下像現在這樣如此神采飛揚。」向清媛比劃著:「以前殿下的眼睛是黑色的,現在有些像琉璃。」

  顧羽瓊懶散的躺著聽向清媛絮絮叨叨。

  「那詞叫什麼來著?」向清媛使勁的想著,五官都擠在了一起:「唔,熠熠生輝,像太陽一樣。」

  「你是說殿下辣眼睛?」

  「鍾子遲!」向清媛氣得要吐血。

  「還是說殿下有一雙火眼金睛?」

  「鍾子遲。」顧羽瓊狠狠的瞪了過去。

  因為顧羽瓊入南國還帶了不少人,其中不乏高手,沈騏派去探聽的暗探只能裝作南國的士兵遠遠跟著,無法近身。

  入夜,沈騏叫過那人,低聲問道:「聽到什麼了沒有?」

  那人也低聲回道:「聽不清,只聽到一點點。」

  「那也說。」

  「先是好像襄王身邊的婢女誇襄王長得極美。」

  「什麼鬼?然後呢?」沈騏無語:雖然是事實也不必時時如此吹捧。

  「然後好像講到了后羿射日的故事。我只聽到太陽什麼的。」

  「.……!然後呢?」

  「然後是孫悟空的火眼金睛。」

  「.……,你去吧。」沈騏心想:「什麼有用的價值也沒有!無語!」

  但沈騏是個事業心極強的人,他琢磨了半天還是總結了幾條消息讓人傳回南國去:一是襄王自戀,喜歡別人誇他美。二是襄王喜歡聽故事。

  這兩條消息被飛書加快馬送到南國的京都,正巧那時南國皇帝和太后在一處,兩人分別閱過後臉上都青了一下,皇帝只覺得:「無用的消息無用的人。」

  太后將寫著消息的牛皮紙一丟:「這樣的消息哀家只心疼那些鴿子和馬白跑了那麼遠的路。」

  沈騏一開始並沒有放棄,但是一路的嘻嘻哈哈讓他後來放棄了,並且懷疑自己:「我到底想在一群十一二歲的孩子們身上探聽到什麼?」

  再沒收到沈騏送來的消息后,太后舒了一口氣:「此人還算有救。」

  顧羽瓊還饒有興緻的讓向清媛用碧水天的細如意撐著車簾,她從車裡面往外看景色。

  「他們是出來郊遊的么!」沈騏痛苦且憤怒的對聶士興嘮嘮叨叨。

  「吵死了!」

  「沒你吵。」聶士興在心裡答。

  「煩死了。」

  「沒你煩。」聶士興還是在心裡答。

  「你怎麼不說話?」

  「.……」聶士興從口到心都不想再理沈騏。

  其實南國大可以在路上幹掉顧羽瓊,反正沒到南國大可以抵賴,即使這樣離國也沒什麼好說的。但是,一來為報孫女之痛,南國太后想折磨一下離國皇子。二來傳聞離奇,不止百姓,連皇室王侯都想親眼看看這個絕美成妖的襄王殿下。

  可以說整個南國都在等待顧羽瓊。

  日夜兼程半個多月,顧羽瓊一行終於到了南國的京城:雍京。

  到了京都官驛,顧羽瓊穿著暗紅色的水紋錦下了華蓋的馬車。

  兩個侍衛聞聽這位襄王美名逸聞已久,此刻二人正並排站驛門在一旁,都盯著這位身姿飄逸的紅衣少年。

  只見這位紅衣翩翩的襄王殿下路過二人,眼神帶有一絲戲謔和輕佻的掃過他們。

  二人大驚失色,在他們眼裡這就是勾引和妖媚。

  等顧羽瓊一行人走過,兩人眼神交匯,互相點了點頭:「果然和傳聞一樣,妖物。」

  「明天準備入宮,襄王殿下。」沈騏終於到了彙報成果的時候,有些激動。

  他一抬頭,看見顧羽瓊正在忙著挑衣服,一群宮女正一件又一件的將衣服擺出來。

  「.……,襄王殿下?」

  「知道了,退下吧。」顧羽瓊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沈騏走後,一個女聲喊道:「殿下。」

  「雲姑姑。」顧羽瓊微微點頭示敬。

  施太后當然不會放過光明正大塞人進南國的機會,除了那些隨處近一半都是審獄司的人偽裝的,甚至讓唐曉雲也來了。

  但是第二天入宮后,南國皇帝並沒有召見顧羽瓊,只召見了沈騏。

  沈騏面聖出來後有些委屈,遵照皇帝旨意帶著顧羽瓊去了翰林院,沒受獎賞的他有些哀怨不平對顧羽瓊說:「陛下讓襄王殿下和皇子們、出身大家的公子們一起上學。」

  在去翰林院的路上,向清媛悄聲對顧羽瓊調侃道:「這南國皇帝是不是怕殿下太美了一見被勾了魂?所以不敢先見?」

  顧羽瓊微笑不語。

  耳尖的沈騏聽到了這竊竊私語,回頭瞧見了顧羽瓊臉上的微笑,他鄙夷了一下:「果真自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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