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使

  被施太後派來指導顧羽瓊的一舉一動的唐曉雲皺著眉頭看著頭髮已經束起來,換上皇子的服飾的顧羽瓊反覆端詳,使勁的想找出什麼不對勁來。這位雲姑姑甚至尋來了帝都里有名的善口技者:「雖然在殿下這個年紀的女孩男孩還算容易混淆,但還是不要有一處遺漏才好。」

  鄒知良惶恐不安的站在常服女裝的顧羽瓊面前,自從被暗押入宮一路帶到這間其實簡樸普通但在鄒知良眼裡十分精緻的宮宇內,他的額頭就一直蒙著一層細汗:我不過是個表演相聲的苦命人。噤若寒蟬等來的消息是自己要教導一個女孩子像男孩一樣說話時百思不得其解然後想歪了去:「宮裡的癖好竟然是這樣,可恨我不是一個姑娘家不然也能享一下這富貴。」

  看著面前面色怡然的顧羽瓊,鄒知良先同情了一下:「可惜可惜,這樣的皮相雲入泥坑。不過這位姑娘看上去倒是絲毫不覺得這樣的圈養是一種折辱,真是大氣,是我這種老百姓不能企及的思想高度。」

  但看著看著面色平靜沒有笑意甚至有些陰翳的顧羽瓊,鄒知良腦子裡隱隱覺得顧羽瓊像一位貌美的閻王。

  教了幾天,顧羽瓊已經可以郎聲說著男聲,看著鬆了一口氣的鄒知良,顧羽瓊內心十分痛苦覺得自己是個變態:「蒼天啊蒼天,我為什麼要發出那樣的聲音。」她輕皺了一下臉。

  鄒知良看到了顧羽瓊細微的表情,猜測顧羽瓊內心有些尷尬,覺得需要捧一下這位被宮裡貴人圈養的姑娘,他連忙小聲討好的說道:「姑娘放心,小民就是死,也不會透露一個字。」

  顧羽瓊聽到這話,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鄒知良。

  唐曉雲滿意的驗收了成果,轉頭和鄒知良說:「聽說鄒先生相聲一絕,不如唱一段拿手的,若名不虛傳,我才好為鄒先生引薦貴人。」

  鄒知良本想快點脫身離宮,聽到這裡既不好推脫也頗為心動,便演了起來,但是越來越口乾舌燥。他邊演邊心裡暗想道:「累了一天了也沒人送個茶水,宮裡好奇怪,茶都濃的不能解渴,這些人的口味竟哪裡都這樣重。」這樣想著,果然啞了一下嗓子,鄒知良連忙抱歉道:「實在口渴,可否向姑姑討杯茶水?」

  「當然,先生勞累,請。」唐曉雲召了一個太監送了一杯茶進來。

  鄒知良看了一下茶盞中的茶水:看上去還是很濃。他苦了一下臉,但實在口渴,還是硬著頭皮喝猛喝了一大口。

  「謝姑姑。」鄒知良話剛說完,突然胃裡猛的劇痛,他震驚的看向唐曉雲和顧羽瓊,身子一歪倒了下去。鄒知良心裡困惑超過了疼痛,他不甘心的問道:「為……什……么?我.……沒.……犯.……錯.……」

  鄒知良捂著肚子,知道自己真的要死了,痛苦的苦笑了一下。視野模糊中只看見端坐在椅子上秀麗陰沉的顧羽瓊慢慢的好像成了黑白色,在人生的最後一個念頭鄒知良想道:「真的是閻王。」

  繆洪清也來了一趟,眼神有些閃躲的看著顧羽瓊,已經花白的頭髮這幾天白的更多了,顯得更加蒼老,平時尖細的聲音此刻有些滄桑:「好在殿下原本的課程就和皇子差不太多,這些自然會很順利,殿下不必過多煩憂。」

  他和唐曉雲一起,檢驗顧羽瓊的禮、樂、射、御、書、數……,在顧羽瓊一個輕功輕巧的上了高樹后,他帶著佩服的表情對唐曉雲說:「太后真有先見之明。」

  與繆洪清只來了一趟不同,唐曉雲恨不得將眼睛放在顧羽瓊身上,她極其認真的對顧羽瓊說:」殿下的一絲一毫,一舉一動,每一個步子,每一個眼神,每一個舉動都要細細的扒一扒。」她甚至提出要和顧羽瓊一起睡。

  「雲姑姑,這個真的不用了。」顧羽瓊想拒絕,她沒有和別人同床共枕的習慣。但是還是拗不過唐曉雲堅持要睡在她的床下一晚。顧羽瓊那一晚夢裡夢見的全是眼睛,都直勾勾的盯著她,也沒睡好。

  將所有事務都移交給了繆洪清后,顧羽瓊真的清閑了下來,她懶散的躺在雲紋織錦的躺椅上,翹著腿覺得:真不錯。

  這些不太斯文的姿勢的原因,一是本來顧羽瓊天生骨子裡散漫隨性,二也是得益於唐曉雲一直強調的「爺們」。

  在被顧衍「罵」過不男不女之後顧羽瓊在意起了自己的容貌。南平宮內,她穿著收袖玄色縷金軟羅鍛站在落地鏡面前看著自己的臉。

  顧羽瓊仔細端詳了一下自己,覺得自己長得可以說恰到好處,不知道怎麼就成了顧衍口中的不男不女。

  在一旁吃著東西的向清媛咽下自己口中的軟糖糕,看著身量挺拔,正在照鏡子研究自己臉的顧羽瓊想道:「殿下還是不自信。」於是補了一口茶說:「殿下的眼睛讓我總是想到畫上那九天玄目的鳳凰。」

  顧羽瓊說完又咬了一口糕,看著回頭看向她的顧羽瓊帶著欣賞的神情又說道:「只是畫上的眼睛不會動,不像殿下的眼睛會說話。」

  一旁的鐘子遲好像抓住了什麼瞟了一眼向清媛然後飛快的介面:「你說殿下的眼睛長得像鳥?」

  「滾。」這次沒等向清媛跳起來顧羽瓊先懟了回去。

  在入京路上的南國使團已經從擔憂了整整一路,正御使沈騏看著一同護行的一隊精兵和其他幾位使臣對副使聶士興嘀咕:「萬一離國拒不交質,雖然邊境那裡有大軍施壓,不知你我是否會有來無回?」

  初入離國,在一向提倡素潔典雅的南國長大的沈騏只覺得離國實在過於奢侈鋪靡。他看了看重彩金瓦恢弘的高閣宮宇頗為惜嘆,轉頭對聶士興說:「此國敗之原因。」

  聶士興連忙點了點頭,但在心裡鄙夷著沈騏道:「前年我們不是輸了么。」

  引路的繆洪清帶著這群南國使臣進了穹昭門,姿態低微的對沈騏行禮:「大人,陛下在長定殿等你們。」

  沈騏有些疑慮的進了殿,但一行人入宮等了許久也沒等到,他如釋重負了一下覺得有些理所當然,又惡狠狠的覺得離國打算耍賴。他本來有些泄氣現在一下有了理,整個人雄赳赳氣昂昂的。

  繆洪清姍姍來遲,還是低眉順眼的道歉:「抱歉,太后心絞痛,殿下去探視了,已為幾位在安排了官驛,路途遙遠,先歇息吧。」

  「我就說他們會賴著!」沈騏憋著一口在驛房內嚷了一句,然後急忙壓低聲音對幾個使臣道:「在這樣拖著恐怕就是兩個月也見不到陛下和襄王,此事要加緊,讓人傳信回去,讓陛下向離國施壓。」

  言畢,沈騏十拿九穩的對聶士興說道:「有了大軍壓境,我到要看看就算離國再怎麼寶貝的收著那個皇子還能不拿出來給我們。」

  幾天後,果然南國開始向離國施壓,繆洪清匆匆趕來:「宣南國使團覲見!」

  「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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