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8章 如果可以,命給你
「我能搞出來什麼花樣?我只是累了而已,懶得跟她一個小丫頭計較。」
面對封珩的質問,封縉如此說。
「真的?」
「當然!不然你以為呢?你不會以為我愛上樂茗了吧?那種野玫瑰你自己留著吧,我可無福消受!」
封縉說完就直接把電話掛斷了。
他看著手機,無奈的搖搖頭,苦笑。
「媽的,壞人做一次好事就這麼讓人難以接受?」
他自言自語著,莫名其妙的又想起了那天的墓地,以及那個消瘦的背影。
他還是覺得,樂茗特別支棱的在牢房裡吃火鍋的樣子更好看。
那麼嬌弱的模樣,不適合她。
封縉沉默片刻后笑了。
手機亮了一下,是一則訂票消息。
「尊敬的封縉先生,您預定的南極探險艦船票已出票,請儘快完善您的護照信息並辦理好籤證……」
封縉瞥了眼簡訊,從地上站了起來。
勾心鬥角太無聊,他想去找企鵝玩玩。
在這兒他總會不自覺的想起那個可憐巴巴的樂茗。
為保證自己以後還能有心思繼續和封珩斗,他決定去洗洗眼睛洗洗腦,讓樂茗在自己的心裡還是那個樂茗。 -
封珩把手機放下,沉默片刻后還是暫且放下了這件事,徑直去了卧室。
管他封縉到底想作什麼妖,他出招他接著就是了,他現在除了與樂茗相關的事,其餘的一概不想去理。
悄聲推開門,樂茗正坐在窗邊,看著窗外靜靜地發獃。
封珩走了過去,坐到她身邊把她擁入懷中,讓她靠著自己。
樂茗突然轉過頭,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靜靜地看著他。
封珩被她突如其來的反應嚇了一跳。
他很快恢復了平靜,輕聲問:「餓了嗎?」
樂茗搖了搖頭,看了他一會兒后,湊到他身邊,靠在了他的肩頭。
「哥哥,爸爸說不怪我。」
她輕闔著眼,說。
封珩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側頭親了下她的眉心:「小祖宗,如果你想,我可以帶你去定武州待一段時間。」
樂茗一怔,旋即搖頭:「不去了。」
頓了頓,她輕聲說:「那裡是他的牢籠,救了他,也要了他的命。」
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老大就死在十二歲那年。
那樣的話,至少他不用經受那麼多的折磨。
這個世界對他太不公平,他連一天好日子都沒過過。
樂茗皺起了眉頭,心又開始疼了。
封珩瞥了眼窗外,卻突然皺起了眉頭。
門外,秦辭站在那兒,什麼都沒帶,孑然一身。
他輕眯起眼睛,遠遠地與他對視著。
似乎是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樂茗抬起了頭。
循著封珩的視線看過去,她也看到了秦辭。
樂茗的身子不由得一僵,眼淚緩緩落下。
封珩抹去了她的眼淚,柔聲問:「我去把他趕走?」
樂茗深吸了口氣,張了張嘴,又合上,反覆數次后,她顫抖著聲音說:「我……我去見見他。」
她知道,不是秦辭的錯。
或許他更強勢,但若沒有他……
她不知道老大還會經歷什麼更殘酷的事情,或許比曾經更難讓人接受吧。
樂茗拽著封珩的衣角,想要站起身,但腿軟之下,她直接撲進了封珩的懷裡。
封珩穩穩地把她接住,他說:「還是讓他上來吧。」
樂茗這幾天都沒怎麼吃東西,虛弱得不行。
樂茗輕咬著唇,沉默片刻后輕點了下頭。
封珩把她抱到床上,給她蓋好被子后揉揉她的頭:「乖,等一會兒。」
「嗯。」
封珩快步下樓,推開門對秦辭說:「她要見你。」
他的聲音中沒有過多悲喜,彷彿在面對一個陌生人。
秦辭走了過來,他看了眼封珩,說:「她會好的。」
他很認真。
封珩瞥了他一眼,旋即皺起眉毛:「你做了什麼?」
秦辭沒答話,徑直上了樓。
封珩狐疑的看了眼他的背影,快步跟了上去。
秦辭推開卧室的房門,看著樂茗,他說:
「娃娃,你別哭了,我把定武州毀了。」
生怕樂茗不相信似的,他拿出手機,打開了一張照片。
照片里,昔日用來粉飾太平的花海和城堡都化作灰燼,一片廢墟,好似這裡一直都是未開化的荒島。
樂茗看著那張照片,獃獃的說不出話來。
定武州。
不管是老大還是封珩,都曾在那裡廝殺過。
還有死在那裡的余杉。
但現在,它已不復存在。
它是個囚籠,是個魔窟,卻也是秦家數代人安身立命的地方。
樂茗下意識的攥緊了被角。
她看著秦辭,只覺得心口發悶,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秦辭從后腰處掏出一把沙鷹放到床上,他半蹲在樂茗的床邊,盯著她的眼睛說:「娃娃,如果你想,你可以殺了我,或者你不想再看到我的話,我可以永遠消失在你的視野里。」
「只要你說,我都做。」
秦辭的語速不快,一字一句格外堅定。
他想了好幾天,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辦法。
她覺得是定武州毀了她的老大,那他就毀了定武州;
她若覺得是他的存在害死了他,那他就給他賠命。
只要她別為難自己,讓他做什麼都行。
她一定可以好的,哪怕讓他用命來換。
樂茗看著他,兩行清淚緩緩落下。
她沉默良久,顫抖著伸出手,用微涼的手指碰了碰他冒出胡茬的臉。
她說:「你可……真敗家。」
她的聲音里儘是哭腔,軟軟的,很虛弱。
秦辭的眼睛里儘是血絲,他看著樂茗,沒說話。
他不知道她這算不算已經好了。
他還在等。
只要是她,想取他的命,隨時。
樂茗吸了吸鼻子,垂下眼睛,眼淚便砸在了那把冷冰冰的槍上。
「你……你……」
樂茗的肩膀輕顫著,良久,她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你……看在你無家可歸的份上……我收留你了。」
秦辭看著她,依舊蹲著沒動。
直到封珩走過來,扯著他的衣服把他拽了起來。
「這裡沒客房,自行滾去隔壁。」封珩淡淡的說道。
秦辭瞥了他一眼。
兩個滿臉胡茬的男人對視著,剛剛消減分毫的敵意再次湧起。
樂茗掉了一會兒眼淚,緩過神抬起頭的時候,就覺得自己出現幻覺了。
不然的話,她根本沒辦法解釋她在為什麼這倆男人的眼神交匯處看到了火花。
看著鬥雞似的兩個人,樂茗輕聲說:「你們誰能做個人,幫我倒杯水行么?」
這是樂茗這幾天來第一次要求吃喝,封珩想都沒想,直接轉身走了出去。
秦辭還沒找到廚房在哪兒,他已經端著杯水回來了。
擦肩而過時,封珩說:「顯然我是人。」
秦辭的額角青筋暴起:「我炸的是島不是人,想弄死你還是有能力的。」
封珩:「哦。」
「既然不是無家可歸,那你自己找地方住。」
秦辭:「???」
這貨到底壓了多久的狗比屬性?!
他現在就忍不住了???
封珩端著水杯回到卧室時,樂茗已經擦乾了眼淚。
封珩坐到床邊,喂她喝了幾口水之後問:「要不要吃些東西?」
樂茗勉強扯了扯嘴角,算是露出了個笑容來。
「嗯……吃碗面吧。」
她輕垂著眼睛,嘴角掛著笑。
是放下了么?
或許還沒有。
但是她知道,如果她繼續這樣下去,只會讓身邊人更難過。
她一點兒都不懷疑,如果剛剛她說秦辭死了會讓她好過一些,他真的會一槍崩了自己。
她也不懷疑,如果她再繼續這樣低沉下去,封珩和樂懷都容易跟著她一起熬死。
她不能那麼自私。
悲傷是自己的,她不能再連累他們了。
樂茗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嘴角的笑看起來真誠些。
然而她抬起頭卻對上了封珩微冷的目光。
他放下水杯,說:「不想吃就不吃,不想笑也不要笑,樂茗,你強顏歡笑的樣子真的很難看。」
樂茗愣了片刻,旋即瞪起眼睛:「封珩,你是這麼多年來唯一一個敢說我丑的!」
封珩一把把她拉進懷裡,按著她的頭,他說:「樂茗,別撐著,你還有我。」
「你可以哭,可以失控,你可以做任何事,除了扯出一張笑臉告訴我你沒事。」
樂茗的心猛地一顫。
她趴在封珩的懷裡,沉默著,眼淚沾濕了他的衣襟。
「哥哥……」
「我知道……」
「我知道其實誰都怪不了……」
「這件事根本就不是……不是誰的責任,也不是……不是誰付出什麼就能解決的……」
「但是我……我真的不想你們都這樣圍著我轉……」
「我知道你們也很難過,只、只是因為我更難過一些,所以……所以你們都要把自己的情緒藏起來……」
「對不起……」
「我會努力走出來的……」
「但是……但是……」
「我可能需要……需要的時間……久一點兒……」
封珩輕拍著她的背,擁著她,給她依靠。
他想了想,說:「小祖宗,你想多了,其實我沒那麼難過。」
雖然應該悲傷,但他的確沒那麼傷感。
畢竟,死情敵這種事……
咳咳,老封他其實很難過,真的。